“周老乃是國之肱骨,對年輕一輩不太了解也是正常的,”容瑕在名單上勾了幾個名字,“朕既已登基,天下百廢待興,明年開恩科,廣納天下賢才。”
“陛下圣明。”幾位朝臣齊齊行禮,這幾年因為蔣家人瞎折騰,不讀書人到迫害。如今陛下開恩科,最高興的定是天下文人。唯一的問題就是現在把告示張到全國各地,有些偏遠之地的讀書人,只怕是來不及趕到京城。
周秉安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容瑕道:“既然不是按照規矩舉行的科舉考試,時間也不用拘泥以往,把時間定到四月底,倒也方便。”
“陛下仁德,為天下文人著想,微臣替學子們謝過陛下恩典。”
“依朕看,這次科舉就由你、姚培吉、劉半山三人負責,”容瑕早已經習慣這些老狐貍沒事就捧一捧他的行為,他從不當真,“劉卿歲數尚輕,大事上還是要由二位做主。”
新帝登基后舉行第一次科舉,就讓他們來負責,這是莫大的臉面,同時也表明了新帝對他們的信任。周秉安與姚培吉都是聰明人,知道陛下有意培養劉半山,當下便滿口答應下來,順便又夸了劉半山一番。
劉半山如今不過而立之年,已經領了大理寺卿的職位,日后可提拔的空間可大著呢,就算為了子孫后代著想,他們也不想得罪這個人。
待這些朝臣離開以后,容瑕才再次低頭去看周秉安等人呈給他的這份名單,朱筆在謝啟臨名字上停了很久,最終還是再次劃掉了他的名字。
“陛下,皇后娘娘來了。”
“快請。”容瑕站起就想到門口迎接,可是低頭一看這份名單,隨手拿了份奏折改在了上面。
“容瑕。”班婳走了進來,手里還端著一盤點心,有些像是容瑕曾在班家吃過的那個,太久沒有吃,味道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只知道這麼一盤點心,比這麼一盤銀子還要值錢。
“這廚子是我從娘家帶過來的,你嘗嘗。”班婳把盤子放到桌子上,捻起一塊放到容瑕里,“好吃嗎?”
容瑕點頭。
“你整日待在殿里理事務,別把子累壞了。”班婳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好,替他按著肩膀。
容瑕抓住的手,手把撈進自己懷里,“說吧,是不是出去惹什麼事了?”
“啊?”班婳莫名其妙的看著容瑕,“我為什麼要出去惹事?”
見一臉茫然無辜的樣子,容瑕把一塊點心喂到邊,一邊喂一邊道:“前幾日出宮,你玩得很晚才回來,對我也是這麼熱。”
“這話說得,好像我平日對你不好似的。”班婳吃下點心,在容瑕指尖重重一咬,哪知道容瑕不閃不避,只笑著任由咬。
“你傻了麼?”班婳見他指尖留下了自己的牙印,有些心疼又有些心虛,“外面不是下雪了麼,我想你陪我出宮看看雪景。”
“明日?”容瑕想了想,“好,待下了朝我就陪你去。”
“說好了,就不能改口啊,”班婳在他腮幫子上親了一口,“乖,繼續批你的奏折,我就不打擾了。”
“等一下,”容瑕把拉了回來,在角重重親了兩口,“你個小沒良心的,達到目的就走,坐在這兒陪我一會兒。”
“那你批奏折,我看話本陪你。”班婳攬著他的脖子,笑瞇瞇道,“若是讓我給你洗筆研磨也是可以的。”
“罷了,”容瑕把抱起來,放到鋪著墊的椅子上,“你坐在這陪我就好。”
他招來王德,讓他取來兩本班婳喜歡的話本,又給備好瓜果點心,才坐回案邊做自己的事。兩人好格雖然不太一樣,但是坐在一起,就莫名的和諧。
沒過一會兒,容瑕見班婳趴在桌沿邊睡著了,搖頭輕笑一聲,把大氅蓋在班婳上,攔腰把人抱起,走出了書房。候在外面的太監宮見狀,忙撐傘捧壺,替帝后遮住從外面吹過來的寒風。
“陛下……”
剛開了一個口,就被容瑕冷淡的眼神嚇了回去,他看了眼外面的風雪,加快步子把班婳抱回了后殿。
“你們都退下吧。”容瑕坐在床沿邊,看著安睡的班婳,讓屋子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安靜下來,容瑕怔怔地看著班婳,這張臉自己幾乎日日看著,可是卻怎麼都看不膩。世人都說,父母看自己的孩子,總是越看越覺得自家孩子無人能及。可他是婳婳的夫君,為何每每看著,也會覺得世上沒有哪個子比得過他?
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娘子比誰都好,眼睛比他人更有神,比別人更加潤澤,眉比別人漂亮,就連生氣的樣子,也好看得讓他心中一片。
總不能說他把婳婳當做自己兒般了?
他自嘲一笑,走出殿的時候,見到幾個宮靜立在外面,他停下腳步,看向其中一人:“你如意?”
“奴婢如意見過陛下。”
“你一直在娘娘邊伺候?”
“回陛下,奴婢十歲的時候就在娘娘邊伺候,已經在娘娘邊伺候十年了。”如意有些意外,陛下從不與娘娘邊的丫鬟多說一句話,也不關心們什麼,有娘娘在的時候,陛下眼里幾乎看不見其他人,今日……這是怎麼了?
如意心里有些不安,卻不敢顯出來,只能老老實實地等著陛下開口。
容瑕想問有關婳婳與謝啟臨的事,話到邊卻又問不出來,他眉梢微微一,“朕知道了,好好伺候。”
“是。”如意見陛下并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躬退到了一邊。
等容瑕離開以后,玉竹好奇的問:“如意姐姐,陛下這是怎麼了?”
“陛下的心思,也是你能揣測的?”如意狠狠瞪一眼,“你這好奇的子若是不下去,還是早早打發了你去國公府,以免闖下禍事給娘娘增添麻煩。”
玉竹面一變:“如意姐姐,是我錯了。”
如意見教,語氣好了幾分:“非我對你嚴厲,只是姑爺現在已經是陛下,我們作為娘娘邊的人,言行當更加謹慎才是。”
玉竹老老實實地點頭,日后不敢了。
“陛下,”王德撐著傘躬走著,“老奴瞧著您臉不太好,要不要去請一名醫來給您把一把脈。”
“不必了,”容瑕搖頭,對王德道,“朕很好。”
王德猶豫了片刻,又道:“陛下,您是……聽了安樂公主的話,心里不太暢快?”
容瑕停下腳步,偏頭看了王德一眼。
王德被這個眼神盯著渾發寒,把傘遞給后的太監,就跪在雪地里請罪。
“起吧,朕并未怪罪于你,”容瑕把手背在后,看著廊外的風雪,“你在宮里伺候了這麼多年,安樂公主的話是真還是假?”
“娘娘當年與謝二郎訂婚的時候,才多大呢?”王德小心翼翼看了眼容瑕的臉,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奴婢在宮中伺候,雖然稱不上了解娘娘,但是娘娘的子奴婢還是知道的。”
容瑕挑眉看他。
“憎分明,從不會在上委屈自己,”王德躬行了一個禮,“要說送謝二郎的詩集是千辛萬苦尋來的,奴婢是一百個不相信,最多是恰好得了一本,而四周親朋又沒人喜歡這些,便順手送給了謝二郎。”
“與娘娘好的那些公子小姐,可沒人喜歡這些東西。”
容瑕表有些微妙,他挑眉看王德:“是嗎?”
“奴婢一個閹人,哪知道兒這些事,”王德干笑道,“就是憑借自己所見所聞來推斷而已。”
“你說得對,送一本詩集算不得什麼。”容瑕抬了抬下,眼底出幾分笑意。
當初婳婳送了他那麼多千金難得的孤本畫冊,可從未舍不得。更何況那時候他們還不是未婚妻,婳婳對他便這麼大方。謝啟臨做了婳婳兩年的未婚夫,也不過得了一本婳婳最嫌棄不過的詩詞集,實在稱不上喜歡二字。
回到書房,容瑕在謝啟臨名字旁邊做了一個批注。
把其發至西州任知州。
既然有些才能,而他又不想見到他,不如這樣最好。
當天晚上,謝啟臨接到了朝廷下發的委命書,看著上面蓋上的大印,他有些意外,又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容瑕竟然愿意給他一個職,這實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看著滿臉激的雙親,謝啟臨把所有的猜測都在了心底。他走出屋子,看著從天際飄搖而下的雪花,心中五味陳雜,說不上高興還是難過。
或許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這種失落,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到午時,一輛馬車從朱雀門駛出,車轅在積雪上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馬車一路從鬧市經過,直到京郊的冰場才停了下來。這座冰場是京城某個紈绔修建,到了冬日的時候,邀上幾個好友與人,在冰上玩鬧,或是請一些冰嬉高手來玩些花樣,來供他們欣賞,也算是趣事。
這個紈绔姓錢,在京城中的地位不高不下,平日像周秉安、班恒這種高等紈绔,基本上都不帶他一起玩。所以這次聽說班恒這位國舅爺要借用他的冰場,錢公子高興得一整晚都沒睡覺,讓家里的下人連夜把冰場打理了好幾遍,確認就算扔幾匹馬到冰上,都穩穩當當以后,才放下心來。
錢公子一大早就等在冰場外,等班恒、周常蕭等人出現以后,忙熱的迎了上去。不過他很快發現,這幾位高高在上的公子爺并沒有馬上場玩耍,而是讓一堆親衛把冰場圍得嚴嚴實實。
這些親衛各個人高馬大,腰帶佩刀,眼神不怒而威,嚇得錢公子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打飄。
“你莫張,”周常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要等一位貴人來,所以難免護衛嚴格了些,還請錢公子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錢公子忙擺手道,“應該的,應該的。”他看了眼四周,照這個架勢,就算有只蚊子也飛不進去,究竟是哪位貴人來頭這麼大,連堂堂國舅爺也要如此小心翼翼。
大約半個時辰以后,一年馬車停在了冰場外,錢公子正想上前說這是私人領地,外人不可逗留。就見班國舅一路小跑迎了上了,從馬車里接出一個披紅大氅的子,他不小心瞧見這名子的臉,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等他回過神后,才發現這個絕子邊還有個同樣出的男人,他慨地嘆息,絕人果然都有了如玉公子陪伴。
班婳牽著容瑕的手,扭頭微笑著看向容瑕:“陪我玩一會好不好?”
容瑕看著潔的冰面,又看著邊笑如花的子,竟有些失神。十余年前,他也想到冰面上去玩耍,剛好有個小姑娘要他陪著玩,他便順水推舟下去了。
只是他剛到冰面上走了沒幾步,就被宮人發現,回家了一次罰,從那以后,他就再也沒有去冰面玩耍過。現在婳婳忽然帶他到這里來,又喚起了他兒時的記憶。
“我不會,”容瑕對班婳溫一笑,“我就在這邊看著你好不好?”
“沒關系,還有我在呢,”班婳下上的大氅,換上冰嬉鞋,指了指杜九,“杜九,給你家主子換鞋。”
“屬下……這……”杜九在容瑕與班婳上看來看去,糾結萬分。
“罷了,”容瑕無奈一笑,“我自己來就是。”
班恒見狀遞上一雙鞋,又給容瑕戴上護頭護膝護腕,這些東西戴上去雖然有些笨重,不過對于從未嬉過冰的而言,卻是很好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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