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宸王用盡了全力勸阻玖珠, 但仍舊沒能攔住,拖著勸說的宸王,走到趴在地上的云延澤邊, 再次踹過去。
就聽云延澤慘一聲,葫蘆似地原地打了兩個滾, 哀連連。
什麼翩翩風度, 優雅儀態, 全都化為了烏有。
“你被人說閑話, 殿下不僅幫你說話,還下令不讓人外傳。你呢,堂堂皇家脈, 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竟然引宮,讓幫你刺殺我家殿下?!”玖珠心中窩著的怒火, 終于忍無可忍發了出來:“我告訴你, 云延澤,今日算你運氣好, 我家殿下沒有出事,他若是出了事, 我肯定弄死你。”
“咳。”隆帝反應過來,扭頭朝看呆了的劉忠寶使眼,劉忠寶回過神來,趕轉讓殿外伺候的宮人們退遠一些, 這可不是他們能聽的話。
云延澤被摔得滿是, 他聽著玖珠的怒罵,勉強撐著力氣坐起:“宸王妃好強大的魄力,你今日為了云渡卿氣這樣, 他日云渡卿移別之時,說不定你還要后悔今日幫了他。”
“我!”聽了這話,宸王也想上前踹一腳。
“殿下的腳金貴,放著我來。”玖珠推開宸王,一腳踹在云延澤口,云延澤一頭栽倒在地,吐出一口。
劉忠寶了脖子,這一腳……怕是傷了。
平日里的宸王妃,多和氣的小姑娘,今天能做出這種事,肯定是被氣狠了。
“就算我家殿下移別,今日所做的這一切,我也絕不后悔。”玖珠平日里總是笑瞇瞇的,現在不笑了,看人的眼神凌厲至極。隆帝看著這樣的兒媳,想起了當年的明家三兄弟。
當年他們也是這樣,站在朝堂之上怒斥佞,眼神堅定,腰背直,如青山綠松。
“我不會做這種事。”宸王湊到玖珠耳邊,小聲道:“我如果移別,你就踹我。”
劉忠寶看了眼四皇子的慘狀,默默扭頭,五殿下發的這個誓言,倒是狠。
“玖珠啊。”隆帝擔心再讓兒媳這麼踹下去,兒媳就要背一個殺害皇子的罪名了,于是開口:“先坐著喝口茶。”
“謝父皇,兒媳不累。”玖珠乖巧地向隆帝笑了笑:“如果您還想打孩子,兒媳愿意為您分憂。”
“你的一片孝心,朕很。”隆帝干笑:“你四哥他皮糙厚,我怕你傷了腳。”
“多謝父皇提醒,兒媳是覺得腳疼。”玖珠點頭:“方才只顧著替父分憂,竟是沒有注意到這點。”
“來來來,坐下,我給你。”宸王趕把玖珠扶到旁邊椅子上坐下,在耳邊小聲說:“你先別急,等父皇怎麼說。”
“哼。”玖珠喝了一小口茶:“不揍他,難解心頭之恨。”
連親兄弟都要殺,畜生!
“云延澤,你可知錯?”隆帝看著趴在地上,形容狼狽的四兒子,眼中緒晦難明。
“為皇子,想要奪得皇位,我何錯之有?”云延澤搖搖晃晃站起,他滿沫,長發散,狀如厲鬼:“父皇您不也是踩著其他叔伯的鮮,才登上皇位的嗎?”
隆帝眼中緒漸漸散去,最終化為冷漠的平靜,他看著這個兒子,沒有開口,也沒有阻攔他說話。
“我比云渡卿年長,你卻在暗中為他挑好孫家小姐為妃,你有沒有為我想過?”云延澤冷笑:“既然你不愿意給我,那我就自己去爭,只是我運氣不好,未料到云渡卿多了一個幫手。若不是明玖珠的出現,攪我所有打算,他早就該在皇家馬場死去了。”
“咔嚓。”玖珠把茶盞放到桌上,茶盞碎了。
挽起袖子,面無表地站起了。
“小豬……”
“現在誰也不要攔我。”玖珠走到云延澤面前,跳起一拳砸在他面門上,云延澤應聲而倒。
拎起云延澤的襟,繃著角,朝著他的臉拳拳到,高大的云延澤在手里,跟一個不能掙扎的小仔似的。
“小豬,小豬,明小豬。”宸王三兩步跑到玖珠邊,用盡全的力氣,把抓著云延澤襟的手拉開,把擁進懷里,用手一下又一下著的后背:“我好好的呢,別氣,別氣。也別怕,乖啊。”
僵直的背在宸王的安下,漸漸放松下來,玖珠手抱住宸王的腰,聲音有些抖:“殿下……”
“愣著干什麼?”隆帝瞪劉忠寶:“還不打水來給王妃洗手?”
“是……是!”劉忠寶回過神來,走出殿門后,他被夜風一吹,腦子漸漸清醒。
宸王妃流落民間的這些年,到底學了些什麼,跟弱的明家人完全不一樣。
不對,明家老大明敬海,也是個能提劍砍匪徒的狠人。
明家祖上,也曾出過一位將軍,以前他們只當是明家在族譜上杜撰吹牛,現在看來,說不定是真的。
隆帝看著在地上搐的四兒子,又看了眼抱在一起的五兒子與五兒媳,嘆息了一聲:“在你們出生的時候,朕待你們的心意,都是相同的。”
云延澤勉強睜開眼睛,他看著與云渡卿抱在一起的明玖珠,裂開笑了。
多可笑啊,相同的?
宸王把玖珠的頭摁在自己懷里,不讓看到云延澤現在的表。
“五弟,你贏了。”云延澤抖著開口:“可贏我的不是你,而是因為你有個帝寵的母親,有個幫你攪局的王妃。”
“你在嫉妒我?”宸王挑眉笑著,沒有誰比他更明白,用哪種表能把哥哥們氣得最慘:“可是你這輩子,恨也好,嫉妒也罷,就是無法擁有這些,氣不氣?”
云延澤恨恨瞪著他,再次吐出一口。
“四皇子云延澤,謀殺手足,不孝不義,朕寒心不已。從今日起,廢其云家后人份,貶為庶民,關宗人府天牢,終生不得出。”
“父皇。”玖珠還記得躺在明月宮的孫采瑤,松開宸王的腰,走到殿中央跪下:“父皇,四皇子妃對四哥所作所為一無所知,求父皇看在孫家世代忠良,造福無數百姓的份上,恕孫姑娘無罪。”
“朕教子無方,愧對孫家。今準孫氏與云延澤和離,賜鄉君爵,黃金百兩,日后嫁娶皆由自做主。”隆帝確實是個仁慈的君主,聽到玖珠的話,毫不猶豫地就下了第二道旨意。
“謝父皇,父皇萬歲。”玖珠雙手額,向隆帝行跪拜大禮。
“父皇不如殺了我,何必假惺惺留著我的命?!”云延澤知道宗人府的天牢,那里關押的皆是犯下大罪的皇親。
終不得出,那與死又有何異?
“你雖不孝,朕卻不能不慈。”隆帝走下臺階,一步一步來到云延澤邊:“老四,還記得你八歲那年,朕教過你的一句話?”
八歲?
云延澤八歲的記憶里,全是看守王府那些侍衛們對他們的嘲笑,還有院子里瘋狂生長的雜草。
“擇其善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隆帝嘆息一聲:“可你連自己錯在哪,都不知道,如何去改?”
“在父皇眼里,我自然是步步錯,不對。”云延澤哈哈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淚:“不是要押送我去宗人府嗎,何必再言。”
隆帝閉上眼睛:“來人,押送四皇子去宗人府天牢。”
宗人府掌管皇家事務,風又高高在上,然而宗人府的天牢,卻是暗無天日,孤寂無邊。
關進這里的人,不會被用刑,也不會被人故意肚子。
但也沒有人跟他們說話,沒有人去見他們。
他們是被忘的皇家人,一日又一日回憶著曾經的榮華富貴,直到死的那一日。
“四皇子殿下。”隔著牢門,劉忠寶彎腰行了一禮:“這是老奴最后一次這麼喚你。”
他看著趴在床上,不知是昏迷還是不想理他的云延澤,笑瞇瞇道:“陛下并非沒有為您的親事打算,您自小心思細膩,敏多疑,陛下原想替您找一個格開朗的子為王妃。若當初孫家姑娘與宸王殿下定了親,或許后來與你定親的,就是明家姑娘了。”
趴著不的云延澤睜開了眼睛。
“不過您的母妃與外家當年派人殺害明家姑娘,如果被知道真相,你們就算定親也不會有好的結局。”劉忠寶似乎還嫌這些話不夠刺激云延澤,繼續道:“或許這就是上天注定吧。”
當年被殺害的小姑娘是明玖珠?
難怪明家會對鄭家步步,在除夕宴上半點面都不留。
他跟明玖珠?
云延澤覺得今日仿佛聽了很多笑話,他掙扎著坐起,嘶啞著嗓音吼:“你在騙我。”
“殿下,老奴句句屬實。”劉忠寶笑:“您已經落到現在這個地步,老奴何必騙您?”
云延澤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若明玖珠與他定親,就不會與云渡卿去皇家馬場,后面的一切都不可能發生。
云渡卿會死在皇家馬場!
劉忠寶行了一個大禮:“欽天監說,十五日后是冊封太子的好日子,屆時普天同慶,請殿下靜待宗人府給您的加餐。老奴,拜別。請殿下從此以后,好自為之,保重。”
他甩了甩拂塵,轉離開。
后傳來云延澤不甘的怒吼聲,劉忠寶嘲諷一笑。
很久很久以前,他可還記得,鄭側妃一腳踹在他上,罵他閹狗賤奴時高高在上的模樣。
他這種賤奴,最懂得什麼話,能讓落魄的主子們后悔難過,到死都無法放下。
“劉公公,皇上那邊,可還有什麼其他的吩咐?”宗人府的護衛帶著討好的笑意,湊了過來。
劉忠寶心知,這話是在向他打聽,四皇子還有沒有起復的可能。
“圣上有旨,貶四皇子為庶民,移出宗譜,終生不得出宗人府天牢。”
“在下懂了,多謝公公告知。”
既如此,也不用特意優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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