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給你。”路清把手里的水遞給他,“我沒給你朋友們買,只買了你的。”
顧詞接過去后,看了幾秒才扭開。他喝水時微微仰著頭,結滾的時候異常,路清一邊欣賞景一邊說,“因為這兒賣水的真是貴死,我出來急了沒帶夠錢,買不起那麼多瓶。”
說完這話,正喝水的人卻突然嗆了一下——他迅速把水瓶拿下來,又一連咳了好幾聲才恢復如常。
路清看著他緩緩抬頭,神一言難盡。
“最后一句可以直接咽回去。”
而后起走向外面車子停靠的地方,路清也跟了上去,但腦子里還在想顧詞這話的意思。
最后一句咽回去?
最后一句是解釋為什麼沒給他朋友買水。
把這句咽回去,那前一句就是——我沒給你朋友們買,只買了你的。
——路清驀地停住腳步。
似乎染了夏日的熱度,耳越來越熱。
覺得自己真是有病。
竟然覺得今天的顧詞十分……可。
再次回到顧詞家,他在院子外剎車,把路清放下。
“我先去放車子,看有沒有人回來。”
路清比了個“ok”。而后便在他家門口的地方來回轉。
其實說顧詞是鎖高塔里的公主也沒什麼錯嘛,在路清沒見過世面的眼來看,他家看起來確實很像是公主住的地方。
院門外的兩邊還種了許多花花草草,什麼的都有,路清轉了一圈,發現唯獨有一種小白花不一樣,它白得非常顯眼,形狀介于梨花和櫻花之間,但花瓣比櫻花大,通純白,清秀好看。
又想湊近了看時,邊籠罩下來一道影。
顧詞一出來,就看見某人專心致志地盯著花壇里的某,見他走近,又興地給他指:“顧詞你看,這個小白花好好看,這花什麼啊?我從來沒在我那邊見過。”
“不知道,”再神通廣大的人,也有不知道的事。顧詞隨意道,“什麼野花吧。”
“這是你家的花,”路清問,“我能摘一朵嗎?”
“……”
眼睛睜得圓,亮晶晶的。一朵小花而已,好像摘了就能滿足什麼大愿一樣。
顧詞看了幾秒,手給折了一把。
只是他沒想到,路清并不是摘了玩玩,玩夠了扔掉。拿回去之后還問他要了個瓶子,而后把這一把花泡在了水里,放在他的房間,跟他說:“我們給它養著吧,擺在這里多好看,你寫作業的時候心都會變好,思路就會更通暢!”
顧詞正準備去洗澡,聞言又轉頭道:“我心不好,思路也很通暢。”
路清:“………”fine,你學神你有理。
但顧詞最終也沒拒絕。
畢竟這個房間里改的地方早就不止這一個,看不習慣的,現在也習慣了。
這不知名的野花也一樣。
十二月下旬,已經要開始冬的供暖費用,路清不清楚這點,還是院長特地來這兒給繳費才知道。
當時路清在臥室里跟顧詞聊天,聽到外面的敲門聲,兩人同時抬頭。
找到這里的,心里大概有數會是誰,便跟顧詞簡單解釋一句:“應該是來看我的。”
而后出房間拉開客廳的門,看到悉慈祥的臉,猛地松了口氣。
——院長還好,就怕是原房子的主人。萬一人家想進臥室隨便看看,路清都不知道要怎麼攔。
院長簡單問了最近況,而后在客廳轉了轉。
“輕輕,你這兒東西有點兒啊,”院長看了一圈,嘀咕道,“怎麼看著都不像有人住似的……”
他是出于關心才這麼講,但路清莫名心虛了一下,而后小聲解釋:“哪有……我不都是從宿舍搬來的,宿舍那麼點兒地方也裝不了什麼東西,這房子空不是很正常嘛?”
院長點點頭:“說的也是。”
而后轉到迷你小廚房,院長:“這廚房也沒用過?”
路清連忙道:“都在學校吃,學校方便。”
院長還有別的事,最后等他走了,路清才徹底松了口氣。
可不是沒人住麼!
搬過來之后,一放學就往臥室沖,總共在客廳呆著的時間加起來可能都不超一天。
路清重新回到臥室,顧詞抬眼看過來:“走了?”
路清點點頭,重新坐回床沿,坐到他邊:“嗯。”
“是你的……”他聲音一頓,“家人?”
“不是,是院長。”路清說完,又想起自己似乎得解釋一下這個稱呼,便道,“哦,我是孤兒,他是福利院院長。”
“……”
顧詞怔了一下。
說這話的時候,表沒有毫的不適,也沒有任何卡頓。
路清也不是第一次給人講述世,就像是給別人講述的時候那樣,繼續往下說。
“長大后發現很多這種收養孤兒的機構被曝出問題,可能我比較幸運吧,我們院長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他跟他老婆對我一直都特別好。里面很多小孩被領養走了,我小時候也被領養過,但最后……哎,反正結果不太好,被送回來了。”
“……”
顧詞還是定定地看著。
路清對上那雙漆黑漂亮的眼睛,突然覺得跟顧詞講,和跟朋友們講的時候完全不同。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
好像什麼都瞞不過他一樣。
“……誒,你干嘛不說話,別這麼沉重好不好。”路清還是想活躍一下氣氛,笑嘻嘻地湊近他,“我看得很開的,真的,千萬別想該怎麼安我,不用——”
剛往他邊湊近了點,顧詞突然手攬過的肩膀——
他作干凈,很輕也很快地抱了一下。
悉的香氣彌漫鼻尖,似乎還有逐漸擴散的趨勢。
路清大腦當機三秒,完全回不過神來,錯愕地開口:“我都說了不用安……”
然而還沒講完完整的句子,又被顧詞打斷。
“——我沒說過這是安你。”
他聲音溫,在耳邊緩緩響起。
“想抱就抱了。”
那個下午,因為一個擁抱而變得格外安靜。
路清一般不會主提起自己的出,但真的討論到了,或者被問到了家庭,也不會回避。每次以輕松的口吻跟人講完,大家最初的反應都是驚訝,但看那麼樂觀的表現,最后基本全都是以嘻嘻哈哈結尾的。
誰會看你表面上快快樂樂的,還來抱你一下?
顧詞會。
路清那一下午就浪費在那個擁抱里了。
一直到晚上,才仿佛重新找到了好好說話的能力。
那天是周日,第二天又是悉的周一。
幾次三番,路清真的上了坐在顧詞自行車上的覺。不貪心,也就是在月考之后的每個周日晚,路清都會來這麼一出——通知你一下,我要遲到。
所以顧詞的周日不僅跟平時起得差不多早,還得在外面逛一天。
因為好友們過度的關注,路清為了讓顧詞不在人群里太過顯眼,這次建議他穿校服。雖然兩人不是一個學校的,倆學校不是一個世界的,他們的校服卻異常地相似,都是藍白系。
但事實證明,貌不會被隨大流的著裝埋沒——
一群人穿著一樣的服,其中那個穿得像是漫畫人的簡直在人群中更顯眼了,一打眼最先看到的就是他。
周一晚上放學的時候,路清沒在校門口看到悉的人影。
但仍然莫名有種直覺,直直地朝著之前去過的茶店方向走去,到了街道盡頭,拐過街角,再次看到了跟上次幾乎一樣的場景。
只是這次,顧詞邊還有其他的人——他似乎正在被人搭訕,只是路清剛看到的時候,搭訕的生就已經離開,只留下一個長頭發背影。似乎捂著,路清好像還聽到了很小聲的“臥槽”。
那生剛走,顧詞就朝著的方向偏過頭。
他的車子停靠在路燈邊,燈從他頭頂照下來。顧詞兩只手都沒扶著車把,放在了上外套口袋里,拉鏈拉到最頂,形狀秀氣的鼻尖微微發紅。
路清頓時把那個場景拋到腦后,小鳥附,只不過現在是小鳥的教育時間:“你別真的穿個校服外套就來了啊……這里晚上已經快要零度了!零度你知道什麼概念?”
“知道。”顧詞把手從口袋里出來,放在車把上,低頭示意,“那你還不快上來?”
“……”
路清真搞不懂他是耍帥還是覺得被凍很舒服,坐上去之后又是一通說教。
而后沉默了會兒,想到了剛才離開的那個生。
“我好像看到剛才有人找你說話,”路清回過頭,“你們聊什麼了?”
顧詞微,低頭看著:“問我哪個學校的。”
“然后呢?”
“我說我績太差,輟學了。”
“……”
所以聽到的那句嘆詞是這麼回事?慨這麼一個大人竟然輟學了?
那語氣怎麼還帶了點激?
但顧詞已經這樣說,路清覺得也不會從他那再問出什麼了。
一周后就是元旦,懷榆一中是那種雖然大力抓學習、但也不會完全剝奪娛樂活的學校,元旦前一晚,12月31號有聯歡晚會,學校規定每個班級都得出節目。班主任下了命令,雖然期末考快到了,但節目還是得用心搞。
路清除了畫畫以外沒什麼才藝,才藝除了極個別天生的,都是需要后天投資培養,的生長環境并沒有這個條件。
也不打算上臺表演,但因為秋暖林要上臺,就給班級里的表演組當個幕后,幫幫忙打打雜,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恰好是這里的元旦,顧詞期末考結束。所以路清偶爾會想,這幾天回去晚點說不定他還能好好復習。
結果當晚回去就被打了臉。
某人不慌不忙,甚至剛進屋,他手機里就傳來了游戲勝利的聲音。
路清買了新手機之后也下載了游戲,2018年敗寇榮耀火到為國民手游,以前的手機帶不起這游戲,所以從沒接過。顧詞就不一樣了,見過他的游戲界面,是那種不關閉好友通知會瘋狂鉆進加好友申請的大神。
于是路清還在空閑時間里跟著顧詞學了打野。
從顧詞損的頻率來看,悟還算不錯,現在水平都能足夠帶許多妹妹了。
反正從回來之后顧詞的狀態來看,這人本不會像他們普通學生一樣,到了考試前就學得比平時用功。
顧詞收起手機,像是看了眼時間,而后問:“你忙到幾號。”
“忙到31號唄,晚會結束。”
“哦,對了,你好像那天考完試,”路清突發奇想地邀請他,“你要不要去看看晚會?我們學校娛樂活辦得還不錯。”
“你不是不演?”
路清奇怪:“我不演別人演嘛,演得好看不就行了。”
顧詞比更奇怪:“演得好看,跟我有什麼關系。”
“……”
奇奇怪怪的對話就這麼奇奇怪怪的結束了,之后路清去洗澡,而后回來做作業,兩人跟往常一樣熄燈睡覺。
距離晚會還有兩天,路清在這幾天的打雜過程里還認識了幾個隔壁班的生,因為有些服裝需要人手工修改,甚至手工制做一下,路清就跟們學習,邊學邊聽們聊天。
在這過程中,不知道聽了多班級八卦,這次也是,正在聽隔壁班花跟隔壁委與數學課代表之間的曠世三角,還意猶未盡的時候,兩個妹子卻突然換了話題。
妹子一號說:“我上周一早上上學的時候,看見咱們學校門口有個騎黑山地車的大帥比,哎,可惜再也沒見過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我跟我姐妹講,說那是我幻想出來的,咱學校沒帥哥。”
妹子二號:“是不是穿著藍白校服,黑山地車,大長,皮白,長得巨巨巨好看的那個?”
路清手指一頓。
藍白校服,黑車,白貌大長,周一……
這不直接報了顧詞份證號嗎?
妹子一號激:“是啊是啊!天吶你也見到了?快給我說說!”
“也是周一,我跟我姐妹去喝茶,他當時在茶店附近吧,看起來像是在等人。我姐妹被迷暈了,去找他聊天來著。就上去問了一句話,那帥哥的回答讓我姐妹又難過又開心地跑了。”
“說什麼了說什麼了?”
“……”
雖然全程沒參與談話,但此時此刻,路清的兩只耳朵已經豎了天線。
“我姐妹躊躇了好久才上去,問他說,帥哥,你在等人嗎。”
“他說,對。”
“他在等他喜歡的生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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