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語妍躺在牀上,不過兩日的功夫,臉上的幾乎都看不見一兒,雪白的裡著一青,又有些蠟黃。眼睛幾乎瞘?下去,就那麼睜著,怔怔的看著帳子,沒有一神采。額上帶著一條秋香的抹額,上頭嵌著的寶石煜煜的閃著芒,卻是越發的襯托得面黯淡神不濟。
頭髮兒是散開的,落在纏枝蓮花的枕頭上,以往墨青的,似乎也有些黯淡下來。
周語妍似乎神有些不濟,又或是不知道在想什麼想迷糊了,竟是連顧婉音和三太太進去都沒看到。
最後還是丫頭上前去,一連了好多聲周語妍纔回過神來。只是縱然是回過神來了,卻也是顯得恍惚的,只是掃了一眼便是又重新落到了別,面上的神都不曾波一兒。
顧婉音心裡打了一個突,只覺得周語妍這樣的形,看著實在是不大好。竟像是……失了魂一般。彷彿連人都認不得了。也不知道孩子沒了,到底給了周語妍多大的打擊,又讓心裡多難。
顧婉音和三太太對視一眼,都是從對方眼底看到了驚詫。這樣的形,實在是們所沒料到的。這會子這樣的況,倒是讓們有些進退兩難了——是上前說幾句話,還是就這麼幹站著,看幾眼就告辭?似乎都不大好。上前去說話,只怕周語妍也未必會理會。可是若就這麼走了,到底顯得冷漠了。
顧婉音遲疑了片刻,只拉住一個小丫頭,低聲音問:“你們周側妃怎麼樣了?”
小丫頭自然明白問的是什麼,興許這兩日問的人實在也是太多了,所以竟是連眼皮子都沒擡,便是一五一十的說了:“我們周側妃自從那晚上之後,便是一直是這個形。”
顧婉音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好半晌纔回過神來,輕嘆了一聲。便是拉著三太太上前去,在旁邊的錦墩上坐了,緩緩的開口喚道:“語妍?語妍?我和你三嬸過來看你了。”
似乎是聽到了聲音,周語妍便是微微的轉過頭來。目也漸漸有了焦距,輕輕的落在顧婉音的面上,仔細的辨認了許久,才認出了人,張了張脣,卻是什麼聲音也沒發出。幸而顧婉音凝神看著,辨認出是在“嫂子”便是忙答應了一聲。出手去,握住了周語妍的手。
周語妍的手十分冰涼,像是沒有一溫度的冰塊一般,顧婉音強忍著想要哆嗦的覺,只聲應了:“哎。”頓了頓又道:“你別太難過了,不管怎麼樣總要好好的保養了自才是,否則豈不是讓人擔心?你還年輕呢。日後不怕沒有機會的。”
其實顧婉音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似乎大家的勸說。翻來覆去也就只這麼幾句話罷了。不過也的確是這麼一回事兒——這個時候,說得多了,也怕勾起了傷心事不是?除了這些。還真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周語妍似乎對這個孩子太看重了一些,所以竟是……
顧婉音只記得當時顧瑢音小產那一回,只是顧瑢音當時卻似乎並沒有這樣的難過。雖然也是消沉了一段日子,可是到底後來還是恢復了。或許,是因爲況不同吧?顧瑢音當時甚至沒有自己懷孕的意識,孩子就沒了。覺也不甚強烈。可是周語妍又不同……
而且這個孩子,還是秦王一直期待的。可想而知,周語妍心中有多失。
不僅是傷心孩子沒了,大約也還有其他的擔憂吧?
只是這些顧婉音也不知道該從何勸說起,只得沉默不言。
然而周語妍盯著看了看之後。忽然面就變了——猛的摔開了顧婉音的手不說,更是驚愕的瞪大了眼睛:“是你?!”
顧婉音一怔,有些回不過神來。愣愣的看著周語妍,全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的周語妍突然就變了臉?這又是什麼緣故?剛纔不是還好好的說著話呢麼?
就在顧婉音愣神的時候,周語妍已經惡狠狠的抓起旁邊的靠枕猛地朝著摔了過來。
三太太本能的拽著顧婉音往旁邊躲了一下,又用手臂擋在了前頭。顧婉音這纔沒有被砸了個正著。
周語妍卻是已經歇斯底里的尖起來:“滾。滾出去!你們是來看我笑話的吧?我告訴你們,休想!顧婉音你休想!”那聲音又尖又利,像是利刃般,讓人覺得很不舒服。甚至給人一種錯覺——那聲音已經是過屋頂,遠遠的傳遞出去。
顧婉音錯愕的看著周語妍,本說不出一句話來。此時周語妍已經做起來了,披頭散髮的,面容猙獰,看著說不出的可怖冷。尤其是那目,灼灼的好似要將人撕碎片吞下腹去一般。著實嚇人。不僅如此,看著周語妍那架勢,似乎還想跳下來,若不是丫頭手疾眼快的上前按住了,只怕是真跳下來了。
周語妍的罵聲一直沒有間斷。
三太太忙拉著顧婉音退了出來,直到出了屋子,顧婉音這才輕了一下回過神來,想著剛纔周語妍那副樣子竟是有些後怕,只覺得背上都有些涼浸浸的。說不出的難。但是更多的還是吃驚,看著三太太,好半晌才問出一句話來:“這是怎麼一回事?”說真的,現在還是雲裡霧裡的,完全是一頭懵懂。
從上前去跟周語妍說話,到周語妍突然摔開的手發作,再到三太太拉出來,也不過是片刻的功夫罷了。可是這裡頭的反差,卻是未免太過巨大了。
顧婉音看著三太太,驚魂未定,神也是茫然。
三太太苦笑,回頭看了一眼裡屋裡並沒有人跟出來,周圍也是沒有旁人,這才低了聲音言道:“怎麼回事?這還不簡單?周語妍那是不待見我們哪。你沒聽口口聲聲都是讓我們滾?說我們看了的笑話了?這可是天大的冤枉。”說到這裡,三太太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揶揄了一句:“這就是熱臉了冷屁了。早知是這麼一個事兒,我纔不來呢。”說著就是要往外頭走。
雖說周語妍是病人不假,心不好也不假,可是卻也不能這麼對人不是?橫豎三太太心中此時已經是老大的不痛快了。本來三太太是不打算來的,只是礙著面不得不來,可沒想到竟是遇到這樣一個況,真真是徹底的惱怒了。
顧婉音也跟著三太太一起往外頭走,這樣的況,是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只是,仍是多有些糊塗:“語妍這是怎麼了?方纔不還是好好的?”是真的怎麼也想不明白。
三太太嘆了一口氣,低聲音:“之前給我們好臉,怕我們本就是沾了別人的了。我猜啊,之前本就是認錯人了。把你當了瑞明媳婦了。我當時就納悶呢,幾時你和那樣好了。結果——也夠潑辣的,那麼大一個靠枕就那麼扔過來。也不知是多痛恨咱們。”
顧婉音聽了這話,雖然有些目瞪口呆,可是仔細一想——卻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兒。當下便是苦笑著搖頭:“沒想到竟是如此。”結果到底還是和想的一樣,的好心全被當了驢肝肺。周語妍怕是覺得,和三太太本就是過來看笑話的。
“罷了罷了,東西送到了就行了。其他的也不要。”顧婉音除了這樣安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了。總不能真去跟周語妍計較吧?頓了頓,想起周語妍的臉來,不由得又搖搖頭:“我看似乎傷了子。那樣差。”
三太太冷笑:“你卻是看岔了。若真是傷了本,哪裡還有剛纔那樣潑辣的樣子?你是沒瞧見,那扔抱枕的時候,那作那樣子,可是威猛著呢。”
顧婉音險些沒能笑出來,三太太這話太損了一些。
孫側妃迎頭趕了過來,見了二人,便是忙笑道:“怎麼剛來就要走了?怎麼也要留下用飯纔好。我已經讓廚房備下了。”
顧婉音和三太太對視一眼,三太太便是迎上去,微微一笑:“卻是不必麻煩了,我們也是過來看看。我們一會還有旁的事呢。再說府上事也多,我們也就不打擾了。”說話卻是沒多客氣的意思,話裡話外也是顯得生疏異常,和孫側妃的熱截然相反。
孫側妃面上的神便是有些不好看了。顧婉音和三太太也並不多做理會,又客套幾句便是相攜著走了。
一路出秦王府,顧婉音就拉著三太太上了自家的馬車:“三嬸今兒陪我用飯罷。一個人用飯怪冷清的。”
三太太也不客氣,笑著言道:“你那幾個廚娘手藝都是極好的,今兒我可要點菜。”
“三嬸去了,隨便點就是了。若是喜歡,天天過來吃飯也是不打的。”顧婉音掩著脣笑起來,這麼說笑幾句,總算是覺得在秦王府裡沾染上的不痛快消散了一些。
只是二人這頓午飯,卻是著實沒用舒坦。剛吃了一半,顧婉音便是聽見有渾厚的鐘聲驀然響起,手上一抖,筷子險些都拿不住。京城裡是不允許隨便敲鐘的。唯一一個有鐘的地方,是在皇宮。那個鍾,卻是做喪龍鍾。
只有皇室員去世,才能敲響的鐘。這個鐘聲,並不吉利。
這個時候鐘聲響起……是誰去了?心中微微一,顧婉音和三太太對視一眼,面都是凝重起來,不約而同的放下筷子,凝神的數了數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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