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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冥主成婚之后》 184

路迎酒打算通宵不眠,坐在窗邊,隨手拿著一本卷宗看。

不斷在風中跳躍。

某一息過后,它熄滅了。

風從山上垂落,掀起路迎酒的袂。

他面不改,一甩符紙,重新點燃一盞油燈,不緩不急地出門往山上走去。

后山多是藤蔓雜草,難以行走,他卻步伐輕盈地繞過藤蔓,所過之,雜草不曾擺

比飛燕還敏捷,比靈鹿還無聲。那皎潔明月落下,睫小扇子般的影落在臉上,也襯得他白盈盈,一暗紋猶如海般明滅。

一呼一吸間,皆是法的流轉。

賞心悅目。

——這村子是聽聞了他的大名,才不遠萬里將他請來。

前幾日,也來過兩三個草包驅鬼師。他們找不出線索,心里又害怕,沒過幾天都走了。

只有路迎酒……

是看著,無需多言,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容小覷。

他就這樣走在氣翻滾的山間。

鬼手從茂的植被中出,抓向他的腳踝,卻在到油燈時發出“滋滋”聲,直接被燒作一團黑霧,消散在空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當明月在他的正上方時,他回頭——

一縷微不可察的氣,掠過了后方。

它太微弱了,幾乎融化在夜風中。

奈何遇見的是路迎酒。

路迎酒順著那方位過去。

穿過林立的樹木,雜的長草與荊棘,繞過一條刺骨的小溪流,氣越發濃郁。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般,到了中元,即便是再謹慎的鬼怪也會暴蹤跡。

他面上不顯,修長的手指輕夾住符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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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過人的鬼很危險。

與之前謀劃的一般,他要將它殺死。

氣越發濃郁。

走過一棵老樹時,影落在他上。

路迎酒抬頭。

只見足有三人高的牛頭惡鬼,眼睛赤紅,正高舉著斧頭砸向一個年!

年滿,靠在樹,似乎完全不能彈了。

說時遲那時快,符紙在路迎酒的手中芒!

火焰沖天,撲向牛頭惡鬼。

首先纏上斧頭,金屬瞬間被燒得通紅,再之后它們盤旋而上,繞著惡鬼的手臂一路去到軀干。

燒焦的臭味傳來,牛頭惡鬼發出慘

它揮斧頭,想將路迎酒斬兩半。

夾雜著風,將落在腦袋上。

路迎酒面不改。

他甚至沒有挪位置,只是靜靜地看著惡鬼。

牛頭惡鬼在他平靜的眼神中,看到自己扭曲的面龐。

——也看到火焰從它的眼中發出來。

不知何時,火已鉆它的。熱浪翻滾,炸開時將它撕了碎片。

斧頭鏗鏘落地。

山風吹過,帶走焦味,一切歸于平靜。

路迎酒上一塵不染,緩步走向年。

年沒有抬頭,搖晃著站起,竟然是一瘸一拐地往他懷里一撲——

結結實實地抱住了他。

手上還在發抖。

路迎酒手,細細抹去他臉上的污。

看不見正臉,但看側面便知道是個很俊朗的年。

眉如刀裁,英氣十足。

抿著的,顎骨線條清晰而有力,有年人的青,也有獨有的魅力。長大后肯定是讓姑娘們癡的貨

但是他很輕。

輕到沒有重量一般。

明明個頭沒有比路迎酒矮多,路迎酒卻能輕輕松松地抱起他。

年一直將腦袋埋在他的懷里。

路迎酒帶著他,往前走了幾步,又繞過了一片樹林。

此后,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林間的一片空地,本來有溪水淌過,清澈見底。

然而此時,溪水已是一片通紅,腥味涌

如山般的鬼怪尸堆砌,映著月,宛若煉獄。

鬼怪們死不瞑目,或是被掏心或是被頭,種種死狀很是可怖,傷口無一不出攻擊者的狠戾、兇殘與獰惡。

年依舊埋著頭,微微發抖,像是不敢直視這場景。

路迎酒無聲地看著尸山。

良久后,他對年說:“演技不錯,但是,我知道這都是你干的。”

年一頓。

他不再抖,渾了一瞬,又緩緩放松。

路迎酒說:“你才是那個厲鬼。”

年沒吭聲。

路迎酒便輕嘆一聲。

年朝他撲過來時,他便看穿了份,一直有所防備。

但是……

明明他下定殺心而來,早就該對年出手了。而現在,對方還蜷在他懷中,姿態信任,竟是讓他猶豫了。

——不論從段康的事,還是面前的尸山海來看,年都是極為可怕的。

在這幅好皮囊之下藏著一個怪,殺心如焚。

路迎酒見過很多善于偽裝的鬼怪。

都說江山易改本難移,這樣一個厲鬼,是不可能被教化、扭轉的。他不相信,年能在短短幾秒時就改變想法,突然從善,收斂起殺意。

年的弱與依賴,都是假象。

是為了麻痹他,趁他不注意時發襲擊的偽裝。若是他真的放松警惕,死后還不定被鬼怪怎麼嘲弄。

所謂野心難收,鬼不改。

更何況鬼界才是鬼怪們的歸宿。

思慮間,路迎酒心思已定,準備拿出符紙。

他低頭看向年。

卻沒想到年剛好抬頭,與他對視。

一雙漆黑的眸子如深淵,本來該是冰冷的,此刻似有暗

路迎酒以為他起了殺心,正要暴起。

然而年盯著路迎酒看了幾息,突然一低頭,又深深埋進了他的懷中。

即便這樣了,他還抱著路迎酒不撒手。

耳朵以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還是紅得滴的那種!像是又害,又心極了!

路迎酒:?

路迎酒:???

原來不是偽裝嗎?!

第84章 出村

這一下著實把路迎酒給整懵了。

他如此敏銳,知道年的緒絕非有假,本來想要決的手,生生停下來了。

——面對一個抱住自己,還紅了耳朵的年,誰能下得去手?

但是驅鬼師的信條,依舊纏繞在他心間。

他緩聲說:“你什麼名字?”

年久久不答。

有些野鬼確實不通人言,講出來的話都是鬼哭狼嚎。

路迎酒以為他聽不懂,或者是不會說,剛想要用符紙請來小鬼充當翻譯,就見年抬頭看他。

年沒有過多神,一雙眸子幽深無比——單是這麼看,還是有幾分冷氣場的,而通紅的耳朵卻暴了他。

他說:“……我沒有名字。”

看來是一只孤魂野鬼。

路迎酒不再糾結,又問:“村里那個段康的,是你殺的吧?”

年飛快地點頭。

“你為什麼殺他?”路迎酒問。

這是他最在意的問題。

如果是濫殺人類的野鬼,肯定是要驅散的。他必須從年口中得到回答,一個確切的回答。

年態度分外乖巧,有問必答:“我知道他殺了劉蘭,殺人償命,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劉蘭就是那劉老太太。年并未對他說謊,路迎酒已經證實了,段康確實是謀財害命。

他剛想追問,年卻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樣,又開口:“幾年前,我去村里的時候,給過我一碗熱粥。”

原來,他是想報那一碗熱粥的恩

年又補充:“我替報完仇之后,再沒有去過村子,也沒傷過其他人。”

語調懇切,字字真誠。

這下路迎酒完全打消了手的念頭。

他把年輕輕推開一點,直視著他:“即使是這樣,鬼怪還是不該待在人間,你應該回去鬼界……你可曾有未了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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