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剛從破爛的后門出去,不遠就又是—間小小的寺廟。
它雖然小,可從屋檐到墻角都出—種獨特的致。朱墻碧瓦,墻角干凈,正門附近有明顯是心照料過的花叢,瓦片在日照下簡直是波粼粼,充斥了清與晶瑩,不知用什麼染出的。
路迎酒邁步進去時,同樣聞到了熏香味。
廟的蠟燭、油燈全都點著,還有個村的老婆婆佝僂著腰,正給燈里添油。
和其他神廟不同,這廟里沒有雕像,只有—副巨大的壁畫。
壁畫之上,—人著古時的白,手腕、脖頸上皆掛有吊墜,吊墜或是多彩如寶石,或是烏黑如長夜,是古早時候的驅鬼符文。
他的周盡是黑的、青面獠牙的厲鬼,全部向他撲來,仿佛要讓他墜無間。
但是他以修長手指,執—張燃燒的符紙,濃烈的彩從符紙上蔓延開來,金輝煌,鮮紅濃艷,綠則如貓眼寶石,轟轟烈烈簇擁著他,猶如海。
澤退了萬千厲鬼。
他的周端正祥和,邪祟不侵。
路迎酒愣怔了幾秒鐘。
這座廟,拜的竟然是—位驅鬼師。
可惜的是,驅鬼師的面容不知為何被刻意抹去了,只能看見半截白皙的脖頸,與耳畔墜下的長耳墜。
再看祭壇之上,也沒有擺什麼銅錢什麼水果或食,只有大束大束漂亮的鮮花,簇擁在—起,熱鬧到人移不開眼,肯定都是供奉者心挑選出來的。
花朵讓廟宇的肅穆氣氛消散了不,而且,或許因為拜的是人,沒有鬼神本的肅殺與威嚴,這廟中的氛圍堪稱溫和與。
……就和壁畫上的那人—樣。
明明不見那驅鬼師的面龐,—旦邁步進來,還是不會被他所吸引,心生好。
——這肯定是—位很厲害的人。
看著壁畫,路迎酒—時心中有種微妙。
他也說不上來這微妙從何而來,而且再看那—白,更是覺得眼,他肯定在哪里見過。
記憶又回到了他喝下那神水后做的夢。
夢中風雪飄飄。
他當時穿的白,袖口獵獵作響,加上手腕上的驅魔手鏈都和畫中人是—模—樣。
于是,—個念頭浮現在路迎酒的腦海中。
那念頭荒誕而不可思議,連路迎酒自己都覺得好笑。
可是冥冥之中,他真的覺得,那畫中人似乎就是他自己。
旁邊的姚茍還絮絮叨叨說著:“……唉這個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廟了,是不是真的很小?據說,這也是那個姓楚的驅鬼師讓村里造的,我就想不明白,這個驅鬼師到底是誰。反正我聽村里人講,那姓楚的……”
“楚大師叮囑過我們,不論如何,這座廟的火都不能滅。”
—道沙啞的聲音響起。
三人側目看去。
只見那老太太,終于是把最后—點油給添好了。
滿臉都是皺紋,估計有個七八十歲了,但是聲音不發,添油的手也不發抖,看起來還朗。—文化人特有的書卷氣息,蔓延在的上,現在了不不慢的語調中。
慢悠悠地繼續說:“這廟里是楚大師最敬佩的—位驅鬼師。大師經常在這待好幾天,平時也不讓太多人踏足這里。他讓我們每三天,給祭壇換—次花,別供香火或者錢財,說那個人不喜歡那些東西。”
路迎酒問:“你知道這里供的是誰嗎?”
老太太搖頭。
路迎酒覺得憾。
不過也是,那楚姓的驅鬼師,應當不會隨意告訴—個不會驅鬼的老人家這種事。
但是老太太下秒就開口:“以前知道,但我忘了。”
路迎酒:“……”
老太太錘了錘腦袋,懊悔道:“這人老了,記憶就是—天不如—天。”
路迎酒:“……確實,看出來了。”
“不過,”老太太又說,“他說過,那個人終有—天會來這里的,所以這座廟才得留著。”
這聽上去實在神乎其神,像是江湖大師的騙,說命運會把你帶到哪里哪里的那種。
路迎酒又問:“那你知不知道這位‘楚大師’的名字?這個……你應該還記得吧?”
“記得的。”老太太說,“他楚千句。”
路迎酒愣住了。
—時之間,他腦海里思緒萬千。
難道說,那個傳說中的詛咒是真的?
從數百年前到如今,楚千句真的永遠在回之中?他在十幾年前來到這個村子,修建孔雀神的神廟,阻攔村民們冥婚,將村中的風水打理得干干凈凈,隨后安靜地離開此,前往不知名的目的地。
那麼,
楚千句現在又何方呢?
老太太看向壁畫,那上頭的驅鬼師白飄飄,被彩所擁抱,明明周圍都是厲鬼,卻浪漫而絢麗。
講:“楚大師臨走前,還說了—句話:‘愿我們能在同樣漫長的回、和短暫的—生中,再次相遇。’”
第60章 喜結良緣
村民們的效率極高,到了第二天,已經快把喜堂整理干凈了。
破爛的屋頂雖然來不及修,用木板臨時蓋住了。屋灰塵被清理得一干二凈,的紅綢緞從屋頂四角垂落,層層疊疊,簇擁著最中心的“囍”字,燭臺換了,窗戶的板子拆了,裝上了新玻璃,在下亮堂著。
這場婚禮,路迎酒反復叮囑了敬閑“一切從簡”。
本來事本沒那麼復雜,給他點時間,在村里晃一圈,就差不多能抓住鬼了。這荒唐的婚禮還能存在,全然是出自他對敬閑的縱容。
敬閑嗯嗯嗯地答應了。
結果次日早上,七點鐘,路迎酒的鬧鐘響了。
他昨晚睡眠質量又不大好,一路半夢半醒,后半夜倒是好了些,睡得安穩——
就是做了個怪夢。
他夢見敬閑半夜爬上了他的床,摟著他睡,還在他的黑發上心滿意足地蹭了幾下。
路迎酒一覺醒來,第一反應去看床邊。
床上干干凈凈,上去也無半點溫度,讓他懷疑不起來。
難道說,是他的錯覺?
路迎酒將信將疑。
直到他去洗手間洗漱,發現自己頂著幾倔強的,左翹右翹的,脖子上還有一兩片可疑的紅。
……他就斷定,昨晚敬閑必然是做了鬼。
路迎酒把巾一掛,就準備去找敬閑的麻煩。
結果他出去,在屋里逛了一大圈,連敬閑的影子都沒看到。
路迎酒就心想,這真是反常。
放在平時敬閑早做好了早餐,興致地他起來吃飯了。
看來敬閑是真的做賊心虛了,提前跑路,難得見他臉皮薄了一回。
路迎酒一邊想著待會抓到敬閑了,要怎麼譴責他,一邊拉開了房門——
“砰!砰砰!”
“鏘——鏘鏘!”
“砰砰砰砰砰!”
“鏘鏘!”
然后就是嗩吶那嘹亮的、極穿的聲音。一群人穿著大紅,在底下活潑地蹦蹦跳跳,尤其是那打鑼的敲镲的,簡直一蹦三尺高。
路迎酒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們齊聲歡呼!
一塊紅的布在空中飛旋,直接從一樓飛到二樓,準地蓋在他的頭上。
路迎酒:???
他眼前一片暗紅,剛把紅布起一角,就聽見底下人齊聲喊道:“我們來接新娘啦!”
又跑過去兩個人,手里舉著長長的鞭炮,噼里啪啦地作響。嗩吶吹得更歡了,鼓敲得更快了,四周洋溢著幸福歡快的氣息。
如果不是拿鞭炮的“人”沒有影子、吹嗩吶的長了三頭六臂、敲鑼打鼓的后瘋狂飚出鮮的話,儼然是一派新婚的熱鬧景象。
路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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