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工作間，走廊一片漆黑。

路迎酒依舊是點燃符紙，任由符紙懸浮在邊，發出暗淡芒，照亮漫長的前路。

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獨自行的。一是格使然，二是他自己足夠強。這麼多年，他早就習慣一個人走在橫行的鬼怪中。

此時在他后，亮消失的地方，無聲地游走過黑霧。

面目猙獰的神跟著他，上烙印著類似花朵的印記。它們聽從鬼王的號令，化作黑霧，遠遠跟著路迎酒。霧氣中只約看見獠牙、赤目與蒼白的鬼手，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各類神武閃著冰冷的。

只要有任何鬼怪膽敢接近，格殺勿論。

到了分岔路口，路迎酒把小黑放在地上。

小黑在地上聞來聞去，最后嗷嗷著，帶著他往一個方向跑。

……

小李和楊天樂在工作間的角落，三個無臉人還是手拉著手，小學生般排排坐。

敬閑隨手扯了張椅子坐。

他臉上沒什麼表，但是小李莫名覺得，他有點不高興。

可能是在擔心路哥吧？他這樣猜測道。

氣氛有些繃，又有些尷尬。

他們這三人彼此都不認識，實在是沒話講，此時也不是個閑聊的好時間。

就在小李繼續猜著，路哥這位“敬閑”的朋友是何方神圣時，敬閑突然開口了：“你和路迎酒很？”

“我嗎？”突然被提問，小李有點張，“我我我是一直認識路哥的，單方面認識的那種，他之前還不認得我。”

敬閑點頭，又狀似不經意地問：“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他那個長命鎖的故事？”

“長命鎖……”小李回憶了一下。

路迎酒和他是講過這事的，當時在鐘國家里，路迎酒告訴他，這是他冥婚對象送的。后來葉楓喝醉的時候，好像也給他提過一兩句話，嘮嗑過。

小李說：“哦說過的。”

敬閑問：“他……是怎麼說的？”他的語氣帶了點微妙的期待。

小李回答：“他說這是他老婆送的。”

敬閑：？

“……老婆？”他遲疑道。

“對啊，”小李回憶起葉楓說的話，“你是他老朋友，應該也知道這事啊。和路哥冥婚的不是，不是一個很好看的香艷鬼嗎，材火辣辣，前凸后翹，那一個風姿卓越啊，說不定還很賢惠，會是個能照顧路哥的賢妻良母……唉你怎麼這個表？”

敬閑的表直接就僵住了。

“材火辣辣”，“前凸后翹”，“風姿卓越的賢妻良母”在耳邊回旋，一時他神變幻莫測，困、茫然、遲疑加上一點點的不可置信，在那張帥臉上現得淋漓盡致。

“鬼？！”他坐直子，“他說冥婚的是個鬼？！”

“對啊。”小李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那麼激，小心翼翼補充道，“一直都是啊，他總不能和男鬼結婚吧。”

敬閑：“……”

他到了巨大的打擊。

他腦中就沒有，半點“路迎酒以為和自己結婚的是個鬼”的想法……仔細想想，正常人的思維確實是和異結婚。這麼多年過去，他本沒有出現，路迎酒當然會這麼想！

忽然，工作間的遠發出了一聲輕響。

楊天樂立馬警覺：“那是什麼聲音？”

小李也咽了咽口水。他雖然也很張，也很慫，但他畢竟是驅鬼師，還是要鼓起勇氣去保護普通人的。他著幾張符紙：“我、我去看看好了。”他看了看敬閑，“那你你你繼續留在這里陪他們。”

敬閑還沉浸在打擊中，沒什麼心思，略一點頭。

他早就知道聲響是怎麼來的了。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

兩分鐘后，小李蒼白著臉跑回來了。他滿臉都寫著他想放聲尖，職業素養又生生把尖憋回去了，顯得那表分外扭曲。

楊天樂：“有鬼嗎！”

“不不不不是。”小李磕磕說，“是是是，是好大的蟑螂！有老鼠那麼大的蟑螂！”

了這里的氣影響，那一窩蟑螂明顯發生了變異，一個個比老鼠還大，外殼油膩發亮，一團窸窸窣窣的，張開翅膀就往他的上飛撲！小李平生最怕昆蟲，直接嚇得他連滾帶爬回來了。

“不是鬼就好，不是鬼就好。”楊天樂拍拍脯，“蟑螂再大也吃不了人吶。”

小李重新坐下來，著氣，驚魂未定，趕又把路迎酒留下的符紙拿得近了些：蟑螂應該不敢接近火源。

他一轉頭，看見敬閑還是坐在椅子上，火中側臉生生有幾分憂郁。

……看來還在糾結“鬼”那事呢。

果然隔了幾分鐘，在氣氛又陷沉默后，敬閑又問：“他還有跟你說過什麼嗎？關于冥婚的。”

小李回答：“也沒有什麼了。”

敬閑剛松了口氣，又聽見小李補充：“畢竟冥婚這種事是犯法的，他也不大好多提。”

敬閑：？？？

敬閑聲音都高了幾度：“冥婚是違法的？！”

他怎麼不知道這事！

他這麼一個大活人……大死鬼在這里呢！和他結婚憑什麼是違法的？！

小李又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也也也不是吧，就是，如果了尸或者骨灰結婚，是會被定義為‘侮辱尸’。我說錯了我說錯了，路哥那種肯定不違法，只是法律上不承認。”

敬閑又坐直了：“也就是說，他戶口本上寫著是‘未婚’？？”

“對啊對啊，那不是當然的嗎？”

未婚。

未婚未婚未婚。

未婚未婚未婚未婚未婚。

敬閑短時間了兩次打擊，不亞于天打五雷轟，手都在抖。

他和路迎酒婚，鬼界是承認的，也就是說所有鬼怪都知道他已婚多年。

但是，

為什麼，

路迎酒竟然還是未婚？？？

他這是不是……

他這是不是被渣了！！

這絕對是被渣了啊？！

小李見面前人面如死灰，眼中簡直是了無生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剛想問，聽見空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猛地回頭，看見數十只老鼠大的蟑螂正往他們這邊爬！有幾只還張開翅膀起飛了！

他一陣頭皮發麻：“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我！”

沒有人有反應。

小李一回頭，三個無臉人完全沒反應——他們當然也不會有反應，楊天樂比他還害怕，而敬閑……

敬閑也和楊天樂一樣，直接坐在墻角自閉去了，眼神空，像是到了致死打擊。

小李一人面對漫天的蟑螂，絕極了。

……

路迎酒跟著小黑，一路去到了更室的門口。

門是虛掩的，他輕輕推開：“你怎麼在這里？”

房間里陳言言猛地回頭，聲音帶著哭腔：“我也不知道啊。我眼前一花，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這里了。幸好你來了！”

路迎酒說：“沒事就好，跟我走吧，其他人都在一起呢。”

陳言言立馬起：“嗯。”上去，順勢挽住路迎酒的手，很害怕一樣跟著他回到走廊上。

長得很漂亮，現在驚慌中，更是帶著楚楚人的魅力。

兩人一路走下去，輕輕咬著紅，細聲問：“現在是什麼況啊？這里是不是有鬼？”

“對，有會人臉皮下來的鬼，還不止一只。”路迎酒說，“出去的路也被封死了，我把你們都帶到安全的地方，再想辦法解決鬼怪。”

“哦……”陳言言的聲音抖了一下，“那纏著我的鬼，會不會在這里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