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后，菩薩才翩然離去。

夢醒后天還沒亮。老婆婆披了件服便提著盞燈出了門。

果不其然，在那寸草不生的菩薩土里，一株仙草正靜悄悄地佇立其中，周籠罩著淡淡的華，比清冷的月更甚。

老婆婆知道，這是遇上真神仙了，激地在地上砰砰砰直磕頭，念著多謝菩薩保佑。

婆婆服下仙草，竟發現自己驟然耳清目明，輕如燕起來。往日里提水覺得累，如今一只手提一桶都健步如飛，甚至連臉上的褶子也平復不，面目煥然一新。

最重要的是，吃下仙草后，老婆婆發現自己每日只需要按照菩薩說的話，服用量的菩薩土，便可以保持整整一天的飽腹，不需要再吃其他的東西。

對于生存在荒時代的人來說，這簡直是一個莫大的驚喜。

說到這里，鬼差不由得慨，“這位婆婆也是個大造化之人。要知道，自明朝劉伯溫斬龍脈后，這仙界同人界便幾乎斷了聯系。凡間再想仙可謂是難上加難，若非有大緣分大功德的人都莫敢肖想。”

話再回到故事里，他又接著說，婆婆本就是個心善的人，如今承蒙菩薩青眼，不僅沒有洋洋得意耀武揚威，反而越發低調行善，腳踏實地。

既然每日只用吃菩薩土，老婆婆便將自己的吃食和地里量的收全部分給了村里人。

例如村子里吃不飽飯營養不良的小孩，又例如村長家那個剛嫁過來，懷著孕正缺營養的兒媳。

卻不想久而久之，這件事反倒引起了村里其他人的注意。

每人每戶每個月也就收那麼點糧食，一個人都吃不飽，區區一個老太婆，怎麼還能拿出那麼多糧食分給別人？

于是村里人便跟著老婆婆，發現婆婆每日定量都會吃一抔菩薩土。只要吃了那菩薩土，便一日都不用再進食。

‘吃那土便可以飽肚子。’

這個消息瞬間席卷了整個村落，村民們紛紛搶著去吃菩薩土。

原本厚厚的一塊地，被挖的近乎所剩無幾。

可菩薩土是至之，人甫一吃下去，上吐下瀉都是輕的，吃了后在夜里魂魄出竅的都不是數。

村民們吃了幾天，便也發覺菩薩土沒有他們想象中那樣能夠飽腹的功效，反倒還把自己整的奄奄一息，然大怒。

在他們眼里，老婆婆便是藏了私的罪人，有這等好事都不愿告知，便要拿是問。

老婆婆更是有苦不能言。仙草只有一株，菩薩又叮囑莫要泄天機，更不知從何說起。

極了的村民不聽解釋，見老婆婆負隅頑抗，便把人直接鎖在了屋子里。

他們把那間老土屋用木板釘死，只留下一點點隙。

做完這一切后，村民們惡狠狠地放話：‘既然你不愿說，那便讓俺們看看七天后你活沒活著吧！’

鬼差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可實在是苦了那老婆婆了。”

“當初菩薩說了，雖然每日不需再額外進食，但菩薩土還是要吃的，不然遏制不住仙草的。更何況就算服用仙草，本質還是凡人哩，哪里有凡人可以七日滴水不進的？”

于是七日后，村民們再拆開木板去看。

整整半面墻壁都是老婆婆極了撓出來的劃痕，屋里更是狼藉一片，人就躺在中央，神痛苦，已然陷昏迷。

村民們上去探，發現老婆婆只是暈過去了，渾發燙，死卻是實實在在的沒死。

早在這時，通柏村菩薩顯靈的事已經傳出去了，方圓百里都有人知曉，其中不乏能人異士來此一睹究竟。

其中，便有一個心思詭譎的走

婆。

這個走婆歹毒非常，見沒撈著仙草，于是便想出來了一條毒計。

教唆村里人，一面告訴他們吃了仙草就能填飽肚子，長生不老；一面告訴他們可惜仙草只有一株，被那老婆婆一個人藏私吃了。

那時通柏村村民看老婆婆七日粒米未進都沒死，對走婆的話自然盡信。

再加上他們吃了大半個月的菩薩土，氣聚集，無意放大了人心的惡念。

婆便趁機煽風點火，西游記里吃了唐僧的便能長生不老，那我們不妨效仿效仿，來日不僅吃得飽飯，還能與天同壽，豈不哉？

這慘無人道的建議得到了村民們的一致好。

他們選了個月黑風高的日子，在村子中心天架起一臺大鍋，在下面點上火，將老婆婆投沸水里，加上油鹽醬醋，拌上野菜，燉了一鍋鮮的湯。

說來也怪，明明是年過半百的老人，質卻鮮無比，不可言，像是世間最味的珍饈佳肴。人吃上一口便上癮，從此日日夜夜惦記著人的味道。

鬼差說，“婆原本與村民約定了拿婆婆的靈魂作為換。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就在那鍋湯被分食完畢后，整個通柏村都像蒙上一層黑漆漆的影，老婆婆的靈魂也不翼而飛。”

其他人不清楚，鬼差們可是清楚的很。

尋常人要是遭遇了這等事，指不定心懷怨氣，化厲鬼索命全村。

可老婆婆的靈魂只是在原地念了幾句阿彌陀佛，搖了搖頭，直接原地飛升，位列仙班了。

原本這原地飛升的一幕應該是有天地異象的。但村里人謀害老婆婆的事實在罪無可赦，竟讓老天都看不過眼，生生扣下了天降的甘霖。

見原地起風，村民們皆是嚇破了膽，又忙不迭在婆的指引下為老婆婆在泥菩薩下設了個靈位，未免老人化作厲鬼回來索命。

“那些凡人何其愚蠢。”

鬼差嗤笑一聲，“據說他們吃了老婆婆/后，不僅沒能一勞永逸的飽腹，反倒還染上了喜食人的惡習。不僅如此，甚至還繼續食用菩薩土。”

“犯下如此惡事，又有太多氣累積，那村里的人便個個化作了披著人皮的惡鬼。將來要是死了，是得下地府第十八層地獄贖罪的。”

聞言。宗九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難怪。

難怪宗九會在老土屋那里到一張死神的逆位。

原來老婆婆死了是真的死了，但卻又奇跡般的復生，原地飛升。

那日宗九在分岔路口到的月亮牌，原來指代的欺騙并不是指老村長的欺騙，其中也包含了婆的謊言。那場對話分明就是一場心策劃的騙局。

不管是老村長，婆，婦人還是王守。

自從他們進副本以來，遇到的所有活人，竟沒有一個說的是實話。

從一開始，婆主提供的那些線索，就把他們誤導了。

其中有很多次，練習生們可以找出村民語句中自相矛盾的蛛馬跡。

但他們偏偏先為主，將婆這個主告知線索的人放在幫助型npc的位置上，從未想過原來才是那個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難怪這個副本的難度這麼高，難怪明明有七天時間，第三天就能走向團滅。

他們掌握著錯誤的證據，再怎麼走也不可能拐到正確的道路上來

這個不著痕跡用話語循循善，蠱人心，熱衷于挑事拱火，卻又把自己獨立出來隔岸觀火，欣賞人類在絕境中痛苦和丑態的行事作風——

宗九現在百分之百能確定，扮演婆的人是誰了，和善微笑。

想通后，他急著朝鬼差點點頭，正準備回去好好找人算賬，卻不想被攔下。

鬼差，“等等，你現在可是被賣到間的人了，還想去哪？”

宗九：“？”

見他一副毫不知的茫然模樣，鬼差眼中的憐憫更甚。

或許是抱著讓他做個明白鬼的想法，鬼差拍拍他的肩，“你傻啊，剛剛我不是和你說了嗎，罪魁禍首就是婆。喏，就是外頭那位。”

“可比那些目短淺的村民聰明多了，知道吃人會增加罪孽，食土會被腐蝕心智淪落鬼。所以從一開始，婆便沒走過這兩個道路。”

宗九靈一閃。

完尸，對了，完尸絕對指的是沒吃過人，也沒食過土的人。

“那婆經常會帶人下來，如今地府缺人手，穿越兩界又會損傷普通鬼魂的靈。帶生魂下來，通常都是來給自己多換些壽的，如今特殊時期，閻王爺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