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緩歸趕對齊恩道歉：“大師對不住啊，我家鴨鴨平時野慣了，您別介意。”

齊恩道了一聲佛號：“貧僧在寺中也養了幾只靈，鴻鵠愿意接近我，大約是聞到了它們的氣息。”

被葉緩歸打了屁的鴨鴨昂了一聲，像是默認了齊恩的說法似的。葉緩歸對著鴨鴨揚起手：“你還打岔！”

鴨鴨頭一扭啪嗒啪嗒的跑出了騾車，生怕葉緩歸再摁著它打一頓。那樣子太可，葉緩歸都氣不起來了。

葉緩歸瞅了瞅齊恩的碗，只見碗中連湯都沒了，而齊恩的筷子還斜斜的放在碗中。葉緩歸記得他在哪里看過，佛宗弟子吃飯如果沒吃飽，就會將筷子放在碗里比劃一下。

看樣子齊恩大師還沒吃飽，葉緩歸順著坡滾：“大師要不要再來點面條？”

齊恩求之不得：“有勞葉掌門。”

此時譚渡之看了看鍋中的面條有些詫異：“你不是說煮的素面嗎？怎麼是蛋面？”

葉緩歸和鴨鴨一樣無辜：“蛋……不是素的嗎？”

譚渡之正道：“蛋是葷的。”

葉緩歸傻了：“那為什麼我之前炒番茄蛋或者韭菜蛋，你和溫如玉嚷著沒有葷菜？”

當時他還同溫如玉理論了，溫如玉一本正經的告訴他：蛋不算葷菜！他竟然信了！

譚渡之一本正經：“嚷的是溫如玉，我沒說話。”

葉緩歸惴惴不安的看向了齊恩：“對不起啊大師，我做壞事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做了一鍋素面，素得不能再素了，結果竟然是一鍋葷面條！都怪溫如玉那個天殺的，他給葉緩歸灌輸了這樣一個觀念：蛋是一種特別的存在，它沒孵出小之前呢，是素菜；孵出小之后呢，就葷菜了。

葉緩歸恨不得地上有一條能讓他鉆進去，他后怕不已，生怕齊恩的修為會因為他的一碗蛋面出問題。如果真是那樣，他萬死難辭其咎啊！

齊恩是多麼高尚一個佛修，而他卻讓他破了戒！

齊恩倒了一聲佛號，他正道：“佛祖有訓，化緣時施主給什麼都當心存激。葉掌門施面是功德，貧僧激不盡。”

葉緩歸這才松了一口氣，太好了，齊恩沒怪他。他想了想之后斟酌道：“我給您再做一鍋素面吧？這次不放蛋。”

齊恩本想推辭，但是譚渡之笑道：“大師若是拒絕緩歸的好意，只怕他今晚要睡不著了。”

齊恩這才點點頭：“多謝葉掌門。”

葉緩歸另起一鍋準備做素面，這次他準備將蛋換筍片！為表歉意，他還準備給齊恩做個宮豆腐！

宮保豆腐的做法和宮保丁差不多，只不過用油炸了的豆腐丁代替丁。樓小樓特別喜歡這道菜，說吃起來覺比吃還要過癮。

葉緩歸覺得他有必要讓齊恩大師到他的誠意，于是他開了碗柜從里面取出了一塊方方正正的豆腐。

這是他上次做的那批豆腐中的最后一塊，這塊用完之后，他又要泡豆子磨豆漿了。

譚渡之接過了豆腐：“我來切丁。”

葉緩歸道：“不忙，我先來汆一下水。”

灶臺上的兩口鍋都被占了，想要汆水，只能在小爐子上面進行了。葉緩歸隨手取出了青木鼎，并且在鍋中放了小半鍋水。

看到青木鼎，齊恩大師吃驚道：“葉掌門，這就是傳說中的青木鼎嗎？”

葉緩歸笑道：“是啊。”

齊恩道：“您難道沒有將青木鼎放在宗門嗎？”青木鼎能讓普通的小變神，按照正常人的想法，青木宗應該多培養出一些神來。為了達這個目的，葉緩歸應該將青木鼎放在青木宗煉丹才是啊。

可葉緩歸竟然將這麼重要的青木鼎當普通的鍋來用，縱然齊恩是方外之人，他也驚到了。

葉緩歸解釋道：“用習慣了不想換其他的鍋。”

而且葉緩歸一直有個約的覺，他覺得小與其希變神，更希能有個它們的主人。他甚至覺得鴨鴨他們能變神，是因為！

鍋中的水很快就開了，譚渡之將豆腐劈了大塊丟鍋中汆水。

汆燙好的豆腐切一口大的塊后控干水分放油鍋中炸得六面金黃，再輔以脆的花生米。加上咸甜適口的醬，稍稍翻炒之后，一道香可口的宮保豆腐就做了。

做好的宮保豆腐豆腐金黃，花生米紅亮，豆腐和花生米上掛上了一層薄薄的芡。趁熱夾上一枚豆腐丟到口中，醬酸甜的味道便彌漫了出來。

豆腐外，雖然過了油，可里面卻一點都不油膩。即便什麼都不加，吃起來也鮮可口。更別說里面夾雜著一粒粒火候恰到好的花生米，齊恩一會兒夾著花生米一會兒夾著豆腐吃得不亦樂乎。

難怪天一盟主他們往青木宗的營地跑得這麼勤快，一道素菜就能做得這麼味，青木宗宗主真是個了不起的人。

此時葉緩歸在忙著切筍，譚渡之在旁邊洗蘑菇。兩人分工明確配合默契，明明只說了幾句話，卻給人一種誰都不上話的覺。

齊恩欣的看著正在忙碌的兩人，這兩人能遇到彼此真不容易。齊恩與葉緩歸相不深，但是他曾經與譚渡之有過流，譚渡之這人看著溫堅韌，可若是推翻他心里的佛，他就會魔。

萬幸他遇到了葉緩歸，在遭那麼多磨難之后，他依然能保持本心，現在也過上了幸福的日子。若是沒有葉緩歸……齊恩不敢想象。

此時鍋中的油熱了，葉緩歸開始炒筍片和蘑菇。炒菜這事譚渡之不上手，于是他坐在了小圓桌旁邊隨手從桌上的點心盤子里面撿了一個果仁吃了起來。

齊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有重要的事想要問譚渡之：“譚真人，不知鴻蒙小天里是什麼樣的？”

方才他已經問過葉緩歸這個問題了，只是葉緩歸說得含含糊糊不是很分明。說真的，齊恩不太相信鴻蒙小天只是讓大家進幻境這麼簡單。

譚渡之沉片刻：“我覺得，鴻蒙小天能證道心。”

齊恩軀猛地坐直：“此話怎講？”

譚渡之道：“還沒跡，我們便被分開了。隨后我便看到了過去的事，無比真實，讓人迷失其中。但是與其說那是幻境，倒不如說是可以選擇的現實。”

譚渡之在幻境中幾經輾轉，他經歷了譚宅，經歷了無妄劍仙收他為徒時期的九霄仙門，他在幻境中浮浮沉沉，只要他一個轉念，他就可以獲得截然不同的人生。

生而為人，誰還沒點憾啊。總有那麼幾個想要見到的人，總有那麼幾件沒能做完的事。選擇就在眼前，誰能不心？

推己及人，譚渡之已經可以想到此刻小天中其他修士的境了。

想要錢，給你金山銀山；想要人，放眼一看都是人。魂牽夢繞的東西唾手可得，面對這樣的，有多人能把持住？

人的本是貪婪的，并且貪婪是無止境的。滿足了這個心愿就會生出下一個心愿，得到了這個還會想要得到更多。

小天可以一一實現他們的心愿，在小天里他們可以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只是天上不會掉下餡餅，夢終有醒的時候。而那時心中的邪念和貪婪被放到最大的人已經剎不住了，到那時候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呢？

是夢碎之后的痛苦，是對現實無能為力的掙扎。

譚渡之分析道：“若是能及時清醒過來也就罷了，若是不能清醒，只怕后果很嚴重。”

齊恩沉片刻：“等時間到了，還在做著夢的人被小天丟出來……”

那可真是生不如死的時刻，無異于從極樂世界到阿鼻地獄！心態不好的修士們只怕再也沒辦法回到沒小天之前的心境了，他們的道心就會崩潰！

更可怕的是譚渡之的補充，他沉片刻后說道：“緩歸說，他覺得他在小天中只待了很短的時間。而我卻覺得在里面待了很久很久，期間險些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