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復雜,長話短說,”蕭昀了眉心,“城中有人無比了解朕,堪比朕肚子里的蛔蟲。”
“所以朕所有按照原本習慣思考軌跡會做出的決策,都是正中他下懷,都是錯的。”
將領們都愣住了,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才道:“怎會如此?”
蕭昀使勁按了按太:“總之,那里面說挖了十幾個坑吧,你們要是不信,他們城門還沒關呢,你們自己帶兵去試試就是了,不過栽進去了,朕可不撈你們。”
“張奎他們朕會想辦法撈的。”
將領互相看看,都心服口服地下去了。
將領走了,謝遮才進來,察言觀,小心翼翼道:“怎會如此?”
蕭昀打仗至今從未如此失利過,幾乎可以說是被人牽著鼻子走。
將領走了,大營里只剩下蕭昀和謝遮,原本大氣鎮定、乾坤在手的蕭昀瞬間變臉,掏出襟里的純白手帕就扔在地上,跳上去踩了又踩:“他媽,謝才卿那個小賤人在里面!老子就說不該瞎他媽墜河,蟲上腦什麼都說,老子子都快給他沒了!呸!已經給他沒了!神,深沉,高高在上,以夫為天,天啊,都沒了!啊!老子被他看了!!朕苦練多年居然這麼容易就被他看了!啊!!他居然敢牽著朕鼻子走!!”
“……”謝遮看著那個狂躁地跟個三歲孩子跳來跳去踐踏手帕的俊男子,心一時說不出的無比復雜。
“好家伙,這牛啊,了解朕了解到這種地步,還幫南鄀幫端王,和端王穿一條子耍朕,朕說怎麼端王的流氓招式跟朕似的,好家伙他從朕這兒取了經,改行當端王的賢助了!!難怪端王不人!他就在夜明關!老子為找他辛辛苦苦喂了半月蚊子滿頭大包,他就在里面他居然都不出來見朕!他這會兒一定在和端王嘲笑朕,啊啊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老子找著他,”蕭昀深吸幾口氣,“老子、老子要……要死他!”
“對,老子要死他!老子找到他,老子要囚他,讓他當老子的小奴隸,老子再他媽對他表出一好,老子就他媽是個大傻!”
“……”謝遮看著蕭昀自顧自發泄、自言自語解決問題,覺得呆在蕭昀邊很大一個好就是,他從不需要旁人開解,自己就能最快速度找到行方案,雖然正確與否不太穩定。
蕭昀看著地上那塊臟兮兮幾乎看不出本來的手帕,仿佛看到了被百般折磨哭泣求饒的謝才卿,終于舒坦了一點點,腦中靈大閃,沉默幾秒,前所未有的神采奕奕躍躍試,哼笑一聲:“老子是他能這麼輕易能看破的嗎?他看破的只是老子想讓他看到的外面的一小點,他還沾沾自喜,老子馬上就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殺他個措手不及,讓他看看他的主人有多神,有多深不見底,實力有多深不可測。”
第87章
兩日后,江懷楚剛起,換上袍走試了試,見肚子依然有些明顯,頗為無奈地又換了更寬松的。
他換好,細白的指輕了肚子,邊帶笑,和它道了聲早安。
用膳的時辰還沒到,他坐到一邊,拿起一邊桌上的《論語》,輕聲繼續念。
親信敲門進來,江懷楚放下書,蹙眉看向他:“張奎還絕食?”
親信點點頭,神不忿:“屬下給他送,他直接打翻了。”
親信的右手臂上全是湯水和油。
“他還辱罵您,這兩天就沒停過。”
江懷楚思忖片刻,施施然站起:“我去看看他。”
親信一愣,憤懣道:“他如此不識好歹,王爺為何要待他如此之好?我南鄀雖缺將才,卻也不需要招降這種人,他也不是能招降的子。”
他是真的不明白,王爺沒給張奎上刑,還以禮相待,人好吃好喝伺候他,張奎非但不激,說這是嗟來之食,他死也不吃,還高聲唾罵王爺,二日不絕。
江懷楚搖搖頭。
張奎當初對他不錯的,后來他被蕭昀抓進監牢,張奎是武將里帶頭替他說話求和蕭昀對著干的。
兩國戰,各自為營,不損害南鄀的前提下,能對張奎好些便好些。
他是鐵骨錚錚的忠臣,只是效忠旁人罷了。
……
監牢里,江懷楚戴著帷帽,示意后要跟的親信留步,自己拎著食盒下去。
還沒靠近張奎所在的囚牢,連綿不絕的罵聲已經傳來。
“端王個臭不要臉的,還風霽月呢,我呸,厚無恥。”
“你們有本事殺了我,不然等老子出去,老子要一斧頭劈了端王!”
“老子寧死不從,你們這群小癟三別想老子投降!”
張奎正兩手攥著柵欄,臉紅脖子地朝外罵,眼見一人靠近,聲音停了停。
那人戴著長至腳踝的素帷帽,臉在飄逸的帽后,一點都瞧不見,出的一點脖頸上的過于白凈。
材綽約、氣度大氣清雅,瞧一眼就知曉不是尋常人。
那人開了鎖進來,張奎眼神警惕地看著他,目落到他手里的食盒上,惡聲惡氣道:“老子說了老子死也不吃!”
“吃完我讓你出牢。”
來人聲音溫潤平淡,卻并不悉。
“呵你說什麼老子都不吃——等等,你剛說什麼?!出牢?!”
“對。”
那人和張奎保持著一點距離,在有些骯臟的監牢里,顯得過于一塵不染。
張奎嗤笑:“端王抓的我,就憑你能讓我從這兒出去?你別想陷害我!”
來人晃了晃手中的鑰匙。
張奎看著那串開自己上枷鎖的鑰匙,眼睛瞬間直了:“你……你怎麼會……會有……”
“吃不吃?”
張奎沉默半晌,一個大老紅著個老臉過去,三下五除二把人帶來的粥喝了。
他兩天沒吃東西,眼下回過神,才察覺粥熬得細膩綿稠,極其養胃,霎時不好意思起來。
這人是真為他著想。
“你是何人?”
“三個要求,一,好好在我給你安排的住待著,不惹是生非,二,別說見到過我,三,不為你們皇帝再出一點力損害南鄀,安安分分等他和王爺談判,咱們王爺說了,招降不了你,殺了不值錢,留著更煩,所以條件談妥了,不會故意不放人。”
張奎老臉通紅。
他沒想到這人只有這麼點要求。
只是不再出力進攻南鄀。
陛下手下還有那麼多員大將,本不差他一個。
其實他是這人所放,是出于道義,他也不可能再危害南鄀了。
“你信得過我?不怕我出爾反爾?”
江懷楚暗自一笑。
張奎向來一言九鼎,從不食言,他信得過的。
“我能放,自然也能抓。”
張奎:“你是端王的人,為何幫我?”
江懷楚沒說話,只是將鑰匙塞給了他,轉離去。
張奎在后瞧。
牢里暗,借著微弱的一點,他盯著那人清瘦的背影,覺得這人哪兒都無可挑剔,就是腰有點突兀的。
……
應傳消息說,張奎被從牢里帶出來,舒舒服服地在南鄀住下了。
應去問,張奎卻怎麼也不肯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主帥大營里,謝遮看著眼前戴上人皮面的蕭昀,徹底傻眼了。
這兩日他還以為蕭昀在大營里琢磨怎麼撈張奎呢,結果蕭昀就親手做了張人皮面。
“陛下,你這是要作甚?”
“還喊陛下?你該喊我董大將軍。”
謝遮:“……”
眼前人在銅鏡前左照又照,還是肩張腰、高大拔的材,原本俊風流的五變得兇神惡煞,不僅如此,還滿臉絡腮胡子。
蕭昀嘆聲道:“董祿長得可真寒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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