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給霍琰塞了口吃的，顧停不再說話。

另一邊，因為案上上了可口甜湯，孟楨吃的頭都抬不起來，話也說的有點模糊：“這個姐姐好厲害，可惜都還沒有機會跟吃頓飯呢……”

他說的再模糊，孟策也聽得很清楚，拿出素帕給弟弟角：“會有機會的。”

大殿影里，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角落，庭曄靜靜站著，眼稍微垂，指尖繃，神很有些微妙。

張世站出來就是為了攻擊葉芃貞，眼下沒達到目的，當然不會罷休，轉了個方向繼續：“聽聞夫人來京，帶著一筆綢緞生意，沒給京城大商，也沒給任何貴人，而是給了一個非商者出，家世也不怎麼樣，只頂著一個‘心尖寵’出名，雌伏他人一點不恥的庶子？下冷眼瞧著，不覺得夫人如此沒眼，不懂取舍，大把銀子舍出去，難道是沖著別的，那‘心尖寵’背后之人？”

他的話一點都不晦，但凡站在這里的所有人都懂，‘心尖寵’當然就是顧停，心尖寵’背后之人，除了鎮北王再無他人。

張世這是要把葉芃貞打鎮北王一黨，不但自己，整個鎮北王府，包括顧停都居心叵測，一定有事！

葉芃貞就更生氣了，懟沒關系，大家實打實杠一場，誰厲害誰就是大哥，扯上別人是怎麼回事？

“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氣勢洶洶往前，看起來像是要撕人似的。

張世下意識要后退，關鍵時刻卻繃住了，對方只是個人，他怕什麼？再說一遍又如何？多遍他都敢說！

“我便問你，站在這朝堂之上，座上是大夏天子，葉芃貞，你忠心的到底是誰！為何不肯有半點表示！”

“啪——”

葉芃貞一掌上了張世的臉，眉眼俱厲：“我做生意，向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凡有你這種上竄下跳挑撥離間，就是居心叵測，想要造反！”

一個掌，滿場皆驚。

所有人心中暗嘆財神再厲害也是個人，潑婦，帝王駕前都敢扇人掌，膽子可真大，又嘆這話說的沒錯，上位者做事，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葉芃貞如此，天子也如此，這話倒是為自己，也為鎮北王洗清了，天子如果非要追究，反倒自己姿態低了。

顧停有點擔心，覺葉夫人太沖了，畢竟沒有武功，別人還手怎麼辦？還沒想好時，他已經站了起來，悄無聲息的走向葉芃貞。

霍琰倒不擔心，這人的瘋勁，之前在尤貴妃面前就見識過了，喜歡顧停，時時不忘保護顧停，自有難，他當然不會旁觀。

張世真的沒想到，竟然真的敢手！

里子面子都沒了，張世臉脹的通紅，下意識出手，就要一掌反回去：“你個賤——”

當然沒有打到。

他的手停在半空，被一只大手握住，鎮北王手勁極大，像一個鐵鉗，直他的腦門滲汗，忍不住要求饒，而另一邊，顧停已經拉著葉芃貞退了好幾步，就算他那一掌揮過來，葉芃貞也不會到半點傷害。

葉芃貞眉心蹙起，連連示意顧停趕坐回去，這麼跑出來算怎麼回事？之前各種避嫌，就是不想讓別人過于注意和他的關系，不想讓別人對他印象壞上哪怕一點點。

顧停繃著臉，第一次沒聽話，表也算不上好看。

葉芃貞無奈，吵架的心思都淺了，轉向建平帝，拎起角跪下：“ 民婦同張大人理念不和，殿前失儀，還皇上恕罪！民婦不才，也知有國才有民，此番進京，做生意是順便，最想表達的，不過是對朝廷的一片忠心，今年西北馬場所有收益，民婦愿全部獻與皇上！”

是江南財神，開拓商路無數，家產更是不知凡幾，所有收益中，馬場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每年收益別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這麼大一筆錢愿意獻出，何等大氣！

頓時，現場就沒有人敢輕看了，建平帝也龍心大悅，哪會計較什麼別的，當即大笑：“夫人如此襟，實為難得，乃是巾幗英雄，朕替江山百姓謝謝你，賜封號嘉善夫人，允你見不跪，大夏通行！”

只一個封號，除了殊榮沒什麼實際好，但對商者來說已經足夠，葉芃貞以后做生意到哪里都會順暢很多！

葉芃貞當即再拜：“民婦叩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建平帝嗯了一聲：“嘉善夫人請起，至于張世——殿前失儀，出言不慎，罰俸三月，以小懲大誡。”

張世：……

為什麼！他做這一切是為了誰！

明明可以掙個功的，明明可以……都是鎮北王和顧停！他目寒，狠狠扎向霍琰顧停。

顧停表示完全不在乎，張家他們都能掀，何況一個張世？他若是安安分分還好，敢要搞事，立刻就能碾死。

宮宴至此，已是尾聲，接下來大家座再聽一曲，建平帝致個辭，稍稍總結一下言，便徹底結束了。

葉芃貞仍然沒和霍琰顧停一起走，自行應付著那些過來說話攀關系的，腳步迅速的移向與他們不同的方向。

顧停：……

算了，反正有的是時間再聚。

不過他也沒想到，和霍琰攜手離開時，遇到了建平帝。

二人行完禮，霍琰才疑提問：“您怎麼——”

建平帝微笑：“朕有個東西落下了，回來取。”

霍琰便沉默了。

天子上的東西都有宮人照看，丟了是要挨罰的，不可能忽視，更不可能需要天子親自回來拿，建平帝這話一聽就是托詞，他是故意過來的，就為了和他說話。

霍琰肅容束手，安靜等著。

沉默良久，建平帝才幽幽道：“今日一宴，讓卿看笑話了。”

霍琰：“皇上何出此言？”

建平帝笑了一聲，頗有些自嘲：“鎮北王心思聰慧縝，所慮甚遠，怎會不懂？”

這話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霍琰不好答，便只有沉默。

建平帝：“朕看起來富有四海，可治一國事，并不輕松，很多地方難免疏，需要你這樣的能臣襄助。”

霍琰：“皇上嚴重。 ”

建平帝手負在背后，看著遠方天際：“鎮北王忠臣良將，幾代如是，到了你霍琰，仍一如既往，初心未改，朕心甚，今日尋你，也并無要事，只是心中慨，愿你我君臣始終如初，無論任何境地，都彼此扶持，不離不棄。朕仍然會宵旰食，勵圖治，愿我大夏海清河宴，鎮北王亦艱守邊關戰線，不退一步，護佑百姓，護佑我大夏江山——朕信你。”

皇上都這麼說了，霍琰還能怎麼辦，當然是立刻掀袍跪下：“臣職責所在，責無旁貸！”

建平帝說完就走，仿佛真沒有什麼事，只是偶有慨，君臣相得一番。

顧停卻覺得有點微妙，這些話有些像賣慘，是另一種控制人心的方法，苦計就是它的終極形式……帝王心當真難測，什麼招都能使得出來。

可無緣無故的，別人也不會這麼說，一定是了某種刺激，難道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比如某些人要造反的事？

但這件事他們還沒有完全確定……

顧停心里想著事，路走的不專心，不小心崴了下腳。霍琰當時正被人拉著說話，沒注意到，好巧不巧，庭曄剛好路過，順手扶了一把。

庭曄這回沒有懟霍琰，只是看過去的眼神十分微妙，上上下下掃了一遍，扭了頭：“人活在世間，總有這樣那樣的意外，有時候就是要摔一下，你看到了，我并沒有針對你，也不是對你有意見。”

霍琰覺有些莫名其妙，還沒開口，庭曄突然就走了，腳步特別快，像耗子見了貓似的。

“他怎麼回事？”

“誰知道呢……”顧停也不明白，想著以后有機會再問，“大約了什麼打擊吧。”

一直出了宮門，左右無人，葉芃貞才出來攔了路：“你倆怎麼回事？不是說不同你們一起，別太在意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