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琰瞇眼：“你對本王，沒有任何想法。”

顧停斬釘截鐵擲地有聲：“沒有！”

霍琰視線：“那為什麼要介意那句話？你分明就沒有糾纏我，為什麼一定要走？”

顧停：“我……”

霍琰：“一定要走，就是已經糾纏，或者決定糾纏我了，顧停，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嗯？”

“呸！誰喜歡你！”

“所以你看，你沒有喜歡我，也沒有糾纏我，這句話完全可以不算數，不介意，當時沒別人聽到，我現在也明白了，不會誤會。”

霍琰靜靜看顧停，眸底似蘊九原夜空，空的像要想抓住一切來填滿：“留下來，不要走，好麼？”

為了讓他留下，這人真的無所不用其極。

撒潑耍無賴都來了！

顧停看的的，從正經說，人一輩子不可能做到永遠說話算數，所以說過的話是可以收回的，除非你是圣人，真的從不說謊說話樣樣算數，做不到就別拗，會打臉；從歪理說，非要那一句話算數就是因為說在心坎上，是喜歡，是在意，是不得不，真不喜歡，就別走，如果走了，反而顯得一往深洗都洗不清！

顧停氣的磨牙，霍琰從哪學來的這些顛倒黑白的本事！

再往前想，剛剛好撞到心頭的溫泉莊子，不能拒絕的談話起始，酒醉放松的戒心以及不聲的套話，再到今天所有后路堵的死死的魔鬼邏輯……

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霍琰安、排、好、的！

這人心謀劃了所有棋局，就等著他往里跳，一個坑接一個坑的跳，直到自己坑的滿臉，爬都爬不出來……你說你那麼多心眼干什麼不好，用來這麼對付我！

顧停真的自認口舌尚可，吵架很輸，前生今世，第一次被堵的話都說不出來。

對方的眼神也很深很深，藏了太多他不明白的東西，好像這麼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已經脆弱到不行，本扛不住任何拒絕的字眼。

殺人不過頭點地。

顧停開口的非常艱難：“你讓我想一想……好麼？”

霍琰也知道見好就收，把人惹急了不好，退開兩步，緩緩頜首：“昨夜所有，皆是肺腑之言，莊子上東西隨你取用，后院庫房亦是。宿醉難免不適，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飯，我明日再來。”

他來的悄無聲息，走的也干脆利落。

“喵——”

小猞猁在院子里瘋完，從窗戶跳進來，圍著顧停喵喵，時不時蹭一下他的，撒的樣子又乖又甜。

對著這樣的小東西，怎麼生得起氣？

顧停把它抱起來，指尖輕輕點了點它的鼻子：“剛剛去哪啦？都不知道回來幫我撓人……”

吳蹭著門進來，輕輕把食盒里的早飯擺上桌：“王爺……走了？”

顧停白他一眼：“你說呢？”到現在想起來還在生氣，“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麼霍琰能出現在我房間里？”

你這個長隨干什麼吃的？

吳扁扁，十分委屈：“這……雙拳難擋四手，不是小的不努力，是敵方實力太強啊爺，王爺邊可都是鎮北軍衛！”

顧停：……

怪我嘍？怪我太窮太菜沒實力置辦衛？

吳期期艾艾：“爺可有怎麼樣？被王爺欺負了麼？ ”

顧停坐下來吃粥：“哼，他敢！我弄不死他！”

吳：……

“爺，咱們說話還是別說太滿的好，這萬一將來……”

“沒有這種萬一！”

“那咱們……還走麼？”說到底，吳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顧停瞇眼：“你聽到我們說什麼了？”

吳頭搖的像撥浪鼓：“完全沒有！不過聽不到也猜得到麼，王爺肯定是不想讓爺走。”

顧停冷笑：“他不想，我就得聽他的？”

霍琰的確夠厲害，一套連環招下來不管對付君子還是小人都盡夠了，就算賭一口氣，顧停似乎都不會再輕易離開，可他們的問題……從來不是那句話認不認賬能不能收回的問題。

顧停眼簾微垂，慢條斯理的吃著飯。

這個人太耀眼，有太多太多藏起來的溫，偏偏沒藏好，被他看到了。他這人向來不了溫，不然上輩子也不會被江暮云騙那麼久，臨死都不甘心。

霍琰很好，值得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他說的不再糾纏，是給對方的承諾，也是給自己的。

千萬不要心。不要破壞了這份好。

可他如果留下來，日日相對，朝朝相，難免不會陷進去。其實有句話霍琰說對了，喜歡，就會糾纏，他怕自己喜歡上他。

此時停手，分開，是最好的節點。

吃完早飯，放下筷子，顧停就讓吳立刻收拾東西。

吳怔了一瞬：“還是要走？”

顧停頜首：“嗯。”

“什麼時候？”

“明日，見過他之后。”

顧停視線停在窗外天空，畢竟人家說了，明日會來。

第二天一早，霍琰就來了。

顧停仍然搭不理，一勁勁的，干什麼都懶洋洋，開口就是抬杠，緒激烈的生氣吵架確也沒有，表態非常明顯：我仍然在生氣，且需要時間消氣，你最好別理我，不然我可什麼都干得出來！

只要他不走，霍琰就松了口氣。

今天的鎮北王十分隨和，任打任罵，你摔了筷子他都親自替你拿一雙新的來，再沒有了。離開前，還十分誠懇的問顧停：“你幾天能消氣？”

顧停瞇著瞇，出了三手指頭：“三天，我不想見到你，懂？”

霍琰懂，這是小東西給出的最終懲罰，他最好乖乖聽從，否則以后別想消停。

鎮北王以為達到了目的，認真的遵守這個君子之約，完全沒想到三日后再來，人已經跑了。

和上回一樣，什麼東西都沒帶，只要是他給的，顧停一樣沒要，別說后院庫房沒打開過，連除夕夜搬到溫泉房‘暫放’一懷寶貝們都沒挪過地方！

霍琰牙都快咬碎了：“查！”

他還親自駕馬，立刻去了城門。

小東西要走，肯定出城，他不可能真的全無防備，早早就待了下去，注意出城人特點，盯了，不能讓人跑掉。可問過四道城門，守衛都說沒有遇到和顧停年紀相仿相貌相似的人出城。

顧停其實很好認，那日守城罵戰，幾乎大半個九原城的人都認識了他，再加他長的好看，說句不好意思的話，九原氣候不怎麼樣，養出來的人都有點糙，別說大男人，小姑娘長得像他那麼好看致的都，皮還那麼白，真的過城門，守衛只要不瞎，就不可能看不到。

再加這幾日年節，百姓們都在城里熱鬧拜年走親戚，有出城遠行的，人數基底本就不大，網之魚什麼都有點難。

可霍琰知道，他的小東西太聰明，心眼絕非常人，真的打定主意要走，什麼招都能想得出來。果然，再細細盤問，卡著最后一次見到顧停的時間點，還真問出來了點不一樣的。

東城門守衛沒見到顧停主仆，但過了一輛馬車，是當爹的帶著兒出城走親戚，當爹的蓄著胡子，看起來就是個尋常人，不好看也不難看，車里的姑娘瞧著十七八歲，眼睛水靈靈的還有點好看，就是皮微黃有點可惜……守城幾日攏共就瞧見了這麼一個長的好看的，他記得十分清楚，可別人出城走親戚又沒犯錯，哪哪都不可疑，當然不會攔。

霍琰握鞭子的手扣，下頜繃一條線。

什麼爹爹帶兒出城走親戚，那蓄著胡子的爹就是吳，好看兒就是顧停！

還男扮裝，小東西為了防他，真是什麼招都想出來了！

不管怎麼說，結果都是明明白白的，顧停走了，這次是真走了，三天前就走了！

從王府里跟出來的鎮北軍士兵看向霍琰的目相當失，以樊大川為首：“王爺不是說，這次顧公子一定會留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