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琰將手落在膝上，掌心空茫的覺似乎非常不適, 讓他有點不習慣。

有的人就是這樣，突然闖進你的生命, 就讓你無法不在意, 無法不因他而改變。

霍琰親自給顧停沖了一壺茶，茶杯蓋揭開，清香淡雅，直沁心間, 嘗一口齒頰留香, 回味甘甜。

“茉莉？”

“碧潭飄雪，”霍琰頜首, “不喜歡？”

顧停笑了，想起鎮北王府那一院香香甜甜的果樹，霍琰不僅喜歡食甜, 茶也要吃香的。

他搖了搖頭：“不，我很喜歡。”

察覺到對方久久沒有說話，顧停抬眼看，發現霍琰眼神極為深邃，又極為克制，似乎藏著千山萬水，只要一個刺激，就會發。

顧停喝茶的作頓住，這人……在想什麼？

仔細想想剛才的話，才意識似乎有歧義，喜歡……什麼？茶，還是泡茶的人？尤其他剛剛想到那個院子，神還有些向往。

可這也不能怪他啊，要這麼算，那霍琰的話也有問題，什麼‘不喜歡’？不喜歡茶還是泡茶的人？

覺這就是團麻，怎麼都理不清，較真就真輸了，顧停干脆不去管，深呼吸一口，提正事：“此次尸毒發，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可知曉？”

霍琰也不是耽于兒長的人，當即頜首：“北狄人手筆。”

二人湊近，彼此拿話一對，事實就清楚明了了，果然如太王妃所料，北狄下手，第一個攻擊的就是霍琰的鎮北軍，這里的況更嚴重，而且更早。霍琰已經調全部隨軍醫者，日以繼夜研究，已查明不是疫癥而是毒，有極強傳染，卻尚不知其傳染特點，也未研制出有效解藥，反而九原城里，因為孟楨的加，進展順利很多。

顧停聽出了霍琰語氣中的憾：“若是知道，你定會回城是不是？”

霍琰定定看他：“是，我不想讓你等太久。”

對方眼神過于灼熱，顧停偏開頭，哼了一聲：“我又不稀罕。”

霍琰：……

顧停在霍琰說話之前，機智的提起另一個問題：“過來途中我想了一路，北狄敢這麼干，他們自己難道不怕？毒種既然有傳染，就不會挑人，他們是否早研制有解藥，是否能搶過來？ ”

了霍琰一頭，他眉眼間都是得意。

霍琰也沒揭穿他，由著他開心：“發現況不對勁，我立刻就用各種方法試過了，狄人并沒有解藥，此一招，就是魚死網破之計。”

“我回不了九原，他們同樣回不了北狄。”

顧停心瞬間就低落了，這種事，真的沒辦法讓人開心，北狄人太可恨，這種同歸于盡的招他們都能想得出來！

他垂眸看著手中茶盞：“你可以回九原，只是風險未知，你不想這麼做，北狄人倒是想回家，可惜他們回不去，北狄王城不會允許，這是代價。”

霍琰頜首：“嗯。”

自己主不想和被迫不能想是兩回事，可每一種，都很殘酷。

顧停不喜歡現在的氣氛，解藥沒研究出來之前，說什麼都沒用，便提起另一件事：“北狄借道云中分兵攻城，你提前就知道，所以派回了韋烈？”

霍琰搖頭：“并未，但我知赤昊為人。”

顧停好奇：“為人？”

霍琰：“他心臟，架打的不行，還惜命，可那次陣前，他退的稍微快了些，早了半個時辰。”

顧停：“就因為這？”

霍琰：“這難道不明顯？”

顧停瘋狂搖頭，不不真的不明顯，就憑這一點，怎麼就能猜到對方要作妖，還干脆利落的派回大將到九原城？換了他他一定做不到，霍琰還是太聰明。

“還有一件事……你叔叔的刀，狄人是不是拿來你了？”顧停有些急，“我從甘四娘里問到，北狄計劃拿你叔叔的刀生事，林教頭聽了立刻派人帶信給你，但你好像沒收到，我們是不是晚了？”

霍琰搖頭：“也不算，赤昊行為有異，我猜他有大招，一直未曾扎營，你們派來的人才找不到我。”

“所以那刀——現在在哪里？”

“拿回來了。”

霍琰起，從側間拿了一把刀回來，放在桌上給顧停看。

顧停對武并不通，第一印象就是這刀很長，很好看。它與一般的刀不同，周黑，像是玄鐵打造，深黑，泛著紅，看起來肅殺又厚重，離的這麼遠，他都似乎能到刀上的寒氣。

霍琰看著刀，目安靜深遠，似極夜暗海：“這把刀本并不重要，但它承載的東西很重要，是王叔一生耀榮辱，是烈炎谷三萬英魂悲鳴，是所有鎮北軍的憾與士氣，它是王叔本，是不可言說的傳承，任何時候都不可以放棄。”

顧停：“明知有險，也要去拿？”

霍琰修長指尖輕刀，似有隨著他的手指浮：“我可以死，但不能怕，鎮北軍可以敗，卻不能失去前進的勇氣。”

顧停心弦一。視線掠過霍琰腕間繃帶，眼睛甚至有些酸。

“你在擔心什麼？”霍琰看著顧停，微微一笑，“想讓我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顧停聲音有些低啞：“你……在去的時候，就想好了對策？”

霍琰挑眉，似乎在說，這不是應該的？

顧停深呼吸一口：“狄人用的什麼制你？陷阱？奇謀？”

霍琰嗤笑一聲：“你也太高看他們了，就那麼點腦子，能想出什麼絕世好招？煙，他們用的毒煙。”

顧停咬：“那你……怎麼避過的？”

“閉氣。”霍琰看著顧停，角微勾，“本王水超群，閉氣之功尤甚，三軍帳無人能敵。 ”

顧停：……

你還得瑟上了。

行叭，你厲害。

顧停本來還準備問，北狄與蠻人共計攻城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沒來？你這麼聰明不可能不知道，沒來是時間太忙不過來，還是本不關心我死活？

可到現在，他突然不想問了。

他不想那麼小氣，那麼斤斤計較，那麼不顧大局眼里沒有家國，一切都扛過來了不是麼？他什麼事都沒有，九原城也好好的。

“你……這場仗打的是不是很辛苦？”其實霍琰也很可憐，所有危機里，他扛的力最大，遭的罪也最多，想一想，顧停還有點想他的頭安下。

霍琰沒答，反問他：“沒照約定回去，你怪我麼？”

顧停：“當然是怪的。”

霍琰：……

顧停眨眨眼，反應過來，自己太實誠了，他就該假惺惺暖人心的說一句當然不，這樣就和霍琰答案一樣了，大家都是優雅高尚的人，可惜……

沒辦法，重活兩輩子也改不了他是俗人的本。

二人面面相覷，顧停突然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霍琰：……

顧停：……

“有話明日再說不遲，”霍琰站起，“我去給你拎一桶熱水沐浴，廚子準備些簡單飯食，你吃了早點休息。”

顧停也真是頂不住了，最關鍵的信息已經通過，其它的的確可以慢慢說，乖乖的應道：“好。”

困得睜不開眼睛，腦子也不好使，顧停渾渾噩噩由著霍琰安排，讓吃就吃，讓洗就洗，只全浸在巨大浴桶，舒服的泡熱水澡時突然想到，他從進到這里就沒有換房間，所以這是……霍琰的房間？

不等他再深想，有點什麼心思，吳已經在外面催，他干，麻利的上床睡覺了。

睡著前想過的最后一個人也不是霍琰，而是尤大春。尤大春丟了那麼大的臉，那麼恨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對他下手……

他想的還真沒錯，夜深之時，突然有黑巾覆面之人拿著武包圍了上來，一看就是踩過點，目標明確。可惜他們剛剛跳進院子，還沒到門口呢，就被屋頂沖下來的人殺了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