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慕為了平靜心而隨手拿出來做的，哪想越做心越，記憶一幕幕的往眼前涌，干脆放下筆不再寫。

江知火看了兩眼：“題不會？這麼簡單的題都不會？你是假的學神吧？”

他把巾疊好放在一旁，坐下，就接著慕寫到一半的卷子往下寫。

慕凝視著江知火，仿佛要把這個影狠狠的、用力的刻在視線之中，視線太沉太重，眼尾都是紅的。

“江知火。”慕問，“你的紋是什麼意思？”

江知火認真寫競賽題，隨口回答道：“不告訴你。”

慕手指，手心攥著那半枚貝殼，被敲斷的邊沿依舊鋒利，割在掌心之中，陣陣鈍痛。

后的人再無回聲。

而于醉酒狀態的江知火本不知道他正在做什麼，說什麼，慕不追問，他只覺毫無趣味，便自顧自又開口道：“稚的，小時候和一個人的約定。”

說話間，江知火依舊沒停筆，其他人要做一晚上才能寫出來的競賽題三下兩下就列出大致思路，仿佛寫這些完全不需要思考。

他繼續道：“后來逃出來時，東西弄丟了，其實丟了就丟了，反正也回不去，說什麼會重逢，玩笑似的，人那麼多，搬個家，換個號碼，改個名字，誰都找不到誰。”

“學校就那麼點大，一層樓就四個班級，想見個同樓層的都不一定能上。”

江知火似是自嘲又似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但我吧，不太想忘，就紋在上了。”

“沖的，紋師傅一直問我確不確定，還說紋上了，要是洗不干凈，可能就沒法考公務員了，檢了都給你刷下去。”

慕依舊沒開口，掌心越攥越，江知火也覺得自己一個人說話沒意思，快速寫完剩下幾道的解題思路，放下筆，爬上/床：“講課我不會，思路給你寫了，明天自己看看，學神不至于看不懂吧？”

慕還是那副一臉失神的表，江知火無暇管他，頭疼裂，想睡覺，再也不喝酒了。

他像之前那樣，在慕上了下，以防睡著之前突然發熱。

江知火一向有原則，也可以說是最后的倔強——睡著后怎樣他管不著，睡著前必須一人一半，中間用枕頭隔開。

他安安靜靜的躺在“屬于”他的那半張床上，下埋進被里，只出上半張臉，眼睫垂下，斂去一熱烈，余下一安靜與乖巧。

“……”

“秦哥。”

海平面遼闊，噴薄落日正在散去，半明未暗的空中，云似散絮，出幾點星子。

云舟和秦慕并肩坐在海灘上。

海浪卷起雪白的浪花，向前，涼的打在他們的腳上，又不斷后退。

云舟心不大好。

這幾天父母的緒很不穩定，他們經常吵架，母親一見到他，便會眼眶發紅，可卻不告訴他為什麼。

再前幾天，家里還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男人一廉價裝扮——并不是說價格便宜，只是這個人上的氣質過于地，站都站不直，不管多貴的服穿在他上都廉價得像是地攤貨。

男人很瘦，黑眼圈很濃，眼窩深深凹陷，臉上還會漾著令人反胃的笑容。

云舟被父母關在房間里。

他聽到客廳里發出爭吵，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學味濃，就連一樓的客廳餐廳的裝飾都十分考究，云舟在這種氛圍之中長大，也潛移默化的被養出了與父母相近的、安靜驕矜的書卷氣息。

所以云舟很難想象，為什麼一向待人溫和有禮的父母，會聲嘶力竭的和那個男人吵架。

可他的房間在二樓，離客廳太遠了，即使著門，也聽不到爭吵容，他只聽到了一句，是那個男人吼出來的。

“一百萬，一分不能！”

即使他那時候年紀很小，才八歲，也能知道，家里一定發生了大事，令父母崩潰的大事。

男人來過之后，父母看似一切如常，可云舟心里總有種不大好的預。

于是他周末跑到秦哥家，讓司機帶他們到海邊。

他們去的海灘未被開發，人不多，不用擔心秦哥可能被人到的況。

“萬一，我說的是萬一。”云舟說，“我們以后見不到了怎麼辦？”

“為什麼會見不到，你要搬家麼？”秦慕問。

云舟搖搖頭：“沒有的，我只是突然有這種想法。”

秦慕抱住膝蓋，下抵在上面，視線看向海平面：“想法不好，忘掉。”

云舟笑了笑。

他笑起來很好看，明眸皓齒，夕落在頭頂，顯得他整個人的，秦慕看了一眼，又偏開視線，耳垂有點微微的紅。

云舟忽然起，在沙灘上挖了幾下，從沙子底下找到一片貝殼。

雪白的貝殼，褶子上下彎曲，他舉起在眼前，貝殼出落日的。

云舟一直是個浪漫的人，從小就是，他喜歡看各種各樣的書，聽各種各樣的故事，記住，并分。

他說：“我聽說，貝殼象征永恒不變的。”

秦慕：“嗯。”

云舟：“可以分為很多種，比如我們之間，就是朋友的，一起長大的那種。”

秦慕：“嗯，青梅竹馬。”

云舟又說：“永恒不變，象征著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即使分開也會重逢，所以啊……”

云舟又找到一塊帶點尖的石頭，未開發的海灘有很多這種石頭。

他趴在的沙子上，一點一點，將這枚與他掌一樣大的雪白貝殼敲兩半，自己收起來一塊，把另一塊塞到秦慕手里，抬起那雙亮晶晶的眸子。

“別忘了我，秦哥。”

*

第二天。

江知火一睜開眼，看到眼的天花板和吊頂燈。

“………………”

一定是還沒睡醒。

江知火閉上眼，默數一分鐘后又睜開。

沒變。

“…………”

“………………”

江知火僵的轉過脖子，看到還沒醒來的慕。

江知火：“！！！！！”

他又僵的轉回去，心咆哮。

握草握草握草？？

昨晚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他會在慕家里穿慕的服睡慕的床？？？

江知火努力回憶昨晚發生的事。

昨天他的心不好，非常不好。但不好的原因不知道，想了一周也沒想明白，所以他借安班長的由頭給自己灌了酒。

很多酒。

然后……

然后呢？？？

然后就不記得了啊！！！！

江知火的記憶只到發現班長不能喝，開始一個人猛灌為止。

再之后的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江知火捂住臉。

早知道就不該喝酒。

上一回把自己喝醉還是酈穆河去上大學的前幾天，江知火自認為一切正常，第二天醒來就在自己床上，頭不暈眼不花要多神就多神，酈哥卻告訴他，昨晚他在馬路上唱歌，不要扶，要走路牙子結果一頭栽進旁邊的綠化帶里，蹲在路邊的水池照鏡子，還回頭傻笑：“我怎麼就長那麼帥呢？”

江知火對此毫無印象，于是，酈穆河憋笑著拿出視頻。

看完視頻的江知火：“……”

酈穆河：“我很想問問你，你是怎麼做到沒有一點醉樣看起來一片正常實際上是斷片的？”

江知火也很想問問自己：為什麼斷片完連智商都跟著一起斷？

那次江知火還慶幸，還好斷片了，看視頻總沒有記憶真實，要真記得，肯定一回想起來就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