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小傷罷了。”玄龍笑了笑。
他本就不擅長笑,又因著太久沒有值得他高興的事了,以至于這樣簡單的表做起來都非常生疏。
“我召醫仙來為你療傷。”年見他不肯說,也不多問,虎著臉抬手掐決召喚醫仙。
玄龍扣住他手腕:“……不必了,我自行理便好。”
更重要的是,此是他同燕鳶的家,不想旁的人踏足,雖然家中經年只有他一人。
眾神所修之法并不相同,有的神擅攻擊,有的神擅防,有的神擅占卜,醫仙則專修療愈之,各有各的骨,各有各的資質。玄龍這等戰神最擅的便是攻,而療愈之恰恰是他最弱的,自行理,無非就是潦草包扎一下,怎比得上醫仙的法。
年皺眉:“你自行如何理?這傷口若不尋醫仙來醫,起碼要一兩月才能好。”
失過頭令玄龍到口中干,間不自覺地:“無事的,你莫要擔心……”
年口而出:“我才不會為你擔心……”
空氣剎時安靜下來。
年出口便后悔了,抬頭去觀察玄龍的臉,后者沒多反應,只是眼睫了,低低“嗯”了一聲,示意自己聽到了。
年收手心,神懊惱:“我……”
他像是想要解釋,又不曉得說什麼,玄龍適時給了他臺階下。
“你……可要留下用晚膳。”
年怔了怔,回了聲好。
玄龍問他有什麼想吃的,年說都行,玄龍他在院中稍坐,隨后便進屋去了。
這竹樓分為上下兩層,不算很寬敞,但建在這綠意盎然的竹林深,很是風雅別致。一樓應當是膳房,二樓是臥室。
年在石桌邊坐了片刻,忍不住朝屋去,然而天漸暗,坐在院中著實看不清,他想看看玄龍居住之地到底是何等模樣,待手中的茶喝盡,終是按耐不住放下茶盞,起進了屋。
門沒關。
室沒有外頭看起來這麼暗,勉強能看清東西,屋的陳設十分簡單,東墻砌著一座灶臺,灶臺對面擺著個一人多高古古香的櫥柜,分上中下三層,中間鏤空層放著一些黑瓷罐,應該是裝佐料的。
除去這些,僅有的件是櫥柜旁邊一只裝水的圓瓷缸,以及膳房中間位置和櫥柜配套的雕花方形木桌。
出乎意料的是,玄龍并不在屋。
年用靈力去知對方的存在,發覺方圓百里都沒有玄龍的蹤跡,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什麼意思?
不想見他,所以一聲不吭就離開了,讓他獨自在這里傻等?
可是要走,不應該也是他走嗎?這里可是玄龍居住了十萬年的地方。直接將他趕走,不是輕松省事很多。
年心煩意地屋里屋外來回走了幾遍后,回到屋的方桌邊坐下,靜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再也坐不住了,驀地起,憤然離去。
而正在這時,玄龍從虛空中走出來,恰好和年對上,二人皆是一愣。
年面上氣惱的表還沒來得及收起,就看到玄龍手上大包小包拎著許多吃食,用各的紙包著,有黃有有藍有綠,四四方方被繩子捆著,看著滿滿當當,得有小十捆。
“等急了吧。”玄龍提起手中吃食遞給年。“我去坊間買了些點心……你若了,可以先用些。”
噴香的糕點味隔著包裝溢出來,年沒接,玄龍便這麼舉著,他面非常蒼白,了這麼重的傷,到現在都沒包扎,不好好躺著休養就算了,還跑到凡間去買東西,臉怎麼可能會好看。
兩人僵持了片刻,玄龍估計覺得年不想沾他買的東西,沉默地將手緩緩垂下。
年幾乎是將東西從玄龍手中奪過來的,他垂著眼,看著手里的東西,帶著幾分惡狠狠的沙啞說道。
“你了傷就別到跑了,這麼大年紀的神了,連照顧自己都不會嗎?”
玄龍沒作聲,展開右手,掌心出現兩澤靚麗的冰糖葫蘆,遞到年跟前,低垂著眉眼笑起來:“你時……最喜食這些的。”
阿執時待在玄龍邊的時間很短,生出來只來得及匆匆見一面,一別便是五年,再見時已經會跑會跳了,的一團,窩在他懷中聲氣地喊娘親,同他撒討糖葫蘆吃,好不可。
轉眼到如今,十萬余年已逝,父子二人已有十萬余年未曾相見了。準確地說,是阿執單方面的不愿意見他。燕鳶剛走那幾年,阿執生辰的時候,玄龍必定會準時參加,但小人兒哭著鬧著要他走,當眾摔了他送去的禮,幾次過后,玄龍便不再出現于他面前了,只是偶爾在暗看看他。
阿執從小便非常乖巧,曳靈神君將他養得很好,有專門的神君教他讀書識字、拉弓箭、靈神法,玄龍不必擔心他會過得不好。
正如他所見,他的孩子過得很好,十萬余年過去,阿執已從當初那個抱著他大聲氣喊他娘親的小娃娃長了如今這翩翩年,個頭有超出他之勢。
明明告訴自己,阿執過得好便好了,他愿不愿意同自己相見都無所謂的,可是當對方真的來尋他的時候,玄龍還是高興得難以自持,恨不得將能想到的最好的東西都拿來送給他。
可阿執是天界太子,天界太子什麼都不缺,玄龍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凡間的甜食點心,阿執長居天界,許久沒吃了,見了應當會高興。
“可我如今已經是大人了,早就不喜歡這些甜膩膩的東西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這些年來,對不起
上說不喜歡,還是將糖葫蘆從玄龍手中接了過去。
“若不喜歡,莫要勉強,我做抄手給你吃。”玄龍囑咐了句,遲緩地轉走向灶臺。
他在此生活了十萬年,這灶臺開火的時候卻是不算多,神是無需日日進膳的,每月吸食一次日月華便能維持靈力。
由凡人飛升的神多半習慣了一日三頓按時進膳,一直保持著習慣。也有許多出生即神的神因漫長的神生過于無聊、乏善可陳,也學著凡人那般用三餐。
而玄龍當日之所以砌下這灶臺,是想著家中需有煙火氣才會溫暖。可他孤一龍,屋真飄起朦朧熱乎的水汽時,反而覺得寂寥。
他不太擅長做飯,唯獨一道湯抄手得心應手,因為練習了千萬遍。
未墜凡塵前,有一回他同燕鳶去凡間閑逛,逛乏了便在路邊一個小攤子停下,一人要了一碗湯抄手,結果燕鳶一食便上了。
那時他們剛婚不久,燕鳶為天帝難免被政務纏,不可能時常下凡就為了食一碗抄手。
玄龍得空時去凡間尋到那小攤的老板,花了些錢買下了湯抄手的配方,反復練習,在燕鳶生辰那日親手做了一碗送到他面前。
玄龍在做飯方面著實沒什麼天賦,雖很努力了,可做出來的味道比起那小攤老板總是差上幾分,但燕鳶十分歡喜,自那之后便時不時纏著他,要他做抄手給他吃,凡間也不惦記著去了。
玄龍居于此地,當外界無邪祟需除,家中里里外外反復打掃過,院中的鳶尾澆灌過,不知道該干什麼時,便去凡間買些食材回來,做湯抄手。
那個人早就不在了,他也不知繼續做這湯抄手有什麼意義,反正做得再好吃,也沒人吃了,即便味勝過那位小攤老板,亦不會再有人笑盈盈夸贊他,但他依然在繼續著,十萬年如一日。
好像那個人就在邊,等著吃一碗他親手做的,熱騰騰的湯抄手。
阿執看著灶臺邊忙碌的人,鍋中熱氣氤氳,玄龍的影變得有些模糊,阿執坐在桌邊著糖葫蘆,看著他道:
“你……要不你先去理一下傷口吧,我現下也不是很。”
“無事的。”玄龍專注于手中包抄手的作,每一只都得認真、包得仔細,好像生命中沒有什麼比他手中的抄手更重要。
阿執皺著眉,驚訝于玄龍竟有這般手藝,那抄手好像一個個致的小元寶,大小均勻幾近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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