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相似的玉墜國庫不是還有很多嗎，您莫要如此著急。”

“不一樣……不一樣的。”燕鳶喃喃著，心頭出現一種不詳的預。

這是他贈于玄龍的定信，既是定信，自然是獨一無二的，旁的怎麼能一樣。

等日后他將玄龍找到了，還要將這玉墜還給他的，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這一刻燕鳶什麼都沒有想，腦中出現的僅有這樣的念頭。

然而破鏡難圓，碎玉亦是如此。

除非神仙在世，否則這玉定是無法恢復原樣了。

就如碎掉的，即便后來做得再多，和從前也難相同。

這夜，燕鳶又做了那個夢，清晨醒來時，他哭了枕頭，沉溺在那滅頂的悲傷中久久無法自拔，哪怕是跑到鸞殿將寧枝玉抱在懷中，都無法到安穩。

想不通這是為什麼，便將一切都歸咎為，是因為上天發覺他一心二用，所以用此強烈的傷痛來警示他，警示他善待自己的人。

第四十五章 他別無選擇

一晃半月過去。

玄龍日日被槲樂盯著，按時換藥服藥，氣好了許多，手臂與口的傷也結了痂，不再時不時流，只要好好休養，有那靈藥加持，再過半月應當就能好全了。

槲樂對此十分滿意，看著原先面容消瘦的玄龍被自己養出了幾分氣，他簡直開心得要命。從前被哥哥照顧的覺很好，他沒想到原來照顧起別人亦是件很開心的事。

雖然玄龍仍很說話，但他已心滿意足，往后的日子還長呢，他總有辦法玄龍開心起來。

這日，午飯后，槲樂照例幫玄龍換藥，一龍一狐坐在床沿，槲樂小心地解開玄龍手臂上的繃帶。

手臂看著已不似之前那般恐怖了，但仍十分嚇狐，結出的痂是深紅的，的覆蓋在整條手臂的上，槲樂一見便覺得呼吸發滯。

“很疼吧……”

玄龍搖頭。

槲樂手心幻出個扁扁的白圓形小瓷瓶，打開蓋子，指尖扣了坨淡綠藥膏，一點點抹到玄龍傷，眼底冰冷，口中罵罵咧咧：“該死的人族……下回我見了那狗皇帝，定要打得他滿地找牙，認不出爹媽。”

槲樂每回替玄龍上藥時都要將燕鳶罵上幾遍，玄龍已習慣了，知他是說說而已，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每每聽他提起那人，還是有些恍惚。

槲樂替玄龍上完了藥，蓋起藥瓶：“我今日去城郊看了。那里有宅子幽靜雅致，很是不錯，你若喜歡，我便去買下來，過些時日再添些家，我們就搬進去，好不好？”

見玄龍沒反應，槲樂抬頭看他，整個狐都蔫兒了。

“怎麼了？……難道你不愿意麼。”

“我不喜人間。”玄龍低聲開口。

曾因為燕鳶連同這凡塵也一同了，如今看來，這凡塵依舊令他到陌生與格格不。

槲樂輕問：“那你想去哪兒？”

玄龍抿：“過幾日，便回千年古潭。”

“……那我呢？”槲樂眼道。

玄龍沉默須臾：“你走吧。”

“走？我去哪兒？”槲樂蹭得站起。

“我哥哥都不在世上了，我走了也是孤零零的一個狐，你就這麼狠心麼。”

“我費盡心神地照顧你那麼久，結果就換來你趕我走？”

“你知道你這行徑什麼嗎……”槲樂那雙妖冷清的狐貍眼生生瞪圓了，氣得話都說不直溜。“、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千年古潭幽冷僻靜，暗無天日，不是何好地方。”玄龍解釋道。

“你不會喜歡的。”

“誰說小爺不會喜歡？”槲樂急道。

“黑一點有什麼關系？小爺就喜歡黑不溜秋的地方！再說了小爺有夜明珠，再黑的地方，多放幾顆夜明珠，便能亮如白晝，有什麼可怕的。”

“至于幽冷，小爺我這一皮可不是白長得，住在冰山都不覺得冷，更遑論你那千年古潭了，小爺我生來就不怕冷。”

“可……”玄龍猶豫道。

水底終究不是適合狐族生活的地方。

“可我就是想同你在一起。”槲樂在床邊坐下，攥起玄龍袖，低低道。

“為何。”玄龍看著他，冰綠眼底浮現疑。

槲樂支支吾吾開口：“因為……因為我一個狐在這世上太孤單了，恰好我又不是特別討厭你，便想同你作個伴。”

玄龍垂目，低喃道：“我這般無趣，你竟不覺得厭煩。”

槲樂連忙道：“厭煩你的人是眼珠子沾了屎，看不清好賴！”

“小爺我慧眼識好龍，知你和旁的生靈不同，你就是世上最好的龍，因為你會同我哥哥那般聽我喋喋不休。”

玄龍覺得好笑，忍不住淡淡發問：“愿意聽你說話，便是好龍了麼。”

“那是自然！”槲樂冰藍眼底映出玄龍英俊的臉。

看著看著久了，耳便紅起來，不自在地別開了目。

這笨龍還真是好看。

玄龍并未察覺槲樂的異樣，頃刻，開口道：“你若不嫌棄，過幾日，便同我一起回去吧。”

“真的？”槲樂扭頭過他，著驚喜問。

“嗯。”玄龍點頭。

槲樂的尾又不聽話了，想變出來晃一晃，但他是一只名在外的狐，不能因此芝麻大點小事就在心上人面前失了形象，再說那晃尾可是老狗行為，于是故作淡定道。

“既然如此，那便這樣愉悅地決定了。”

實則一側角要咧到耳了。

“嗯。”玄龍應下。

“你可不能反悔。”槲樂不放心道。

“嗯。”

既已出口，自不會反悔。

千年古潭寬敞，再來百個槲樂都容得下，他幾次三番救他，如今無可去，他自該收容他。

況且，有個生靈作伴，于他而言未嘗不是好事。

槲樂就同他弟弟那般。

實際上玄龍真正的弟弟與他并不親近，許是了娘親影響，不僅他的族人，包括他的所有兄弟姊妹，都不喜他。

時常聚起來欺負他，追在他后他怪。

因此，槲樂的存在對于玄龍而言，亦是特別的。

三日后，槲樂收拾起行囊，買了許多人族吃食用收在靈海中，一輕松地與玄龍回了千年古潭。

許久未回來，潭底簡陋的巖中一切事仍是原先的模樣，石床上鋪著燕鳶曾睡過的錦被，石桌上擺著燕鳶曾用過的碗筷和食盒，甚至有件屬于燕鳶的破舊還留在這里。

玄龍走在前面，看著悉的場面微微失神，槲樂越過他上前，打斷了他的思緒：“哇，原來你真的沒跟小爺來虛的，你這地方也太寒酸了。”

“……”

槲樂抬手一揮，荒蕪的石頃刻變了人間雅苑，茶幾屏風，柜木床，樣樣俱全，茶幾上甚至擺著一套碧綠的玉石茶，槲樂大大次過去坐下，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飲盡，隨后手中化出珍藏的幾顆夜明珠，彈向半空，屋亮如白晝。

“怎麼樣，不錯吧？”

這就是槲樂之前在人間去看過的那套庭院，如今分毫不差地搬了過來，裝飾比客棧還要講究些。

玄龍神未有變化，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麼。

槲樂站起過去，小心問道：“你不高興麼？”

“我只是想，你如今懷有孕，應當住得舒服些，你若不高興，我變回來就是了……”

“沒有。”玄龍搖頭。

只有些不習慣。

住了萬年的地方忽得變全然陌生的環境，連帶著燕鳶生活過的氣息也一同被抹去了……

不過，這樣也好。

該開始新的生活了。

過去，便當作夢一場，夢醒了，也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