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我們好像被跟蹤了。”
帶領陸慎行他們在市場里看畫的是一個柯里斯當地人,名字阿萊。
“我知道。”
陸慎行垂了垂眸,語氣平靜得不可思議。
應關霄倒有一慌:“從燕城就開始跟,本來以為從葉卡捷琳堡轉飛就能避開,沒想到還是跟上來了。”
柯里斯的治安并不好,晚上的時候甚至能說得上是混,阿萊不為這個出手大方的中國客人擔憂。
不過他是專業的向導,依然鎮定地介紹:“除了流通贗品,市場上也會出售本地畫家的作品,利潤空間不高,基本都是集中在阿歷克賽那兒出售。”
“去看看吧。”
陸慎行聲音慵懶。
“您……要買畫嗎?”
阿萊小心翼翼地問道。
“有什麼關系嗎?”
應關霄面不解。
“阿歷克賽的妻子脾氣很不好,如果看半天不買畫的話,會被罵得狗淋頭。”阿萊心有余悸地說道。
作為向導,他一般不會給客人介紹阿歷克賽,畢竟雇得起向導的都是有錢人,小費占據了他收的很大來源,如果客人心不好,給的小費自然不會多。
可這位陸先生好像對柯里斯的藝市場很有興趣,讓他事無巨細地介紹一遍,他只能介紹了。
“沒關系。”
陸慎行平淡地說道。
阿萊只得嘆了口氣,帶他們一直往前走,來到了畫市最深阿歷克賽的店鋪。
店鋪里有很多畫,和前面那些陳設的店鋪不同,對待畫的方式可以說得上是簡單|暴了。
堆積了滿地的畫卷。
陸慎行彎腰撿起一幅油畫。
很業余的水平。
與其說是本地畫家的作品,不如說是初學者的作品。
老板娘正在清點貨,店鋪里除了出售畫,還出售煙酒等商品,見到他沒好氣地說道:“不買畫就別看!”
“阿歷克賽呢?”
阿萊不退了幾步,有些發怵地問。
“我在這兒。”
從小山一般的畫卷后,鉆出來一個棕發綠眼的俄國男人:“你們好,請問有喜歡的作品嗎?”
陸慎行在店里掃了一圈,最后目落在了店里唯一掛在墻上的一幅油畫上。
畫的是一靜止的風景,可筆凌,只看得出一片湖與湖中倒映的白樺林,如果站得更近點,又像是一張哭泣的人臉。
不知道為什麼,這幅畫的覺給他在林逸秋館看到的那幅假畫很相像。
——出一癲狂。
他斂了斂眸:“這幅畫的主人是誰?”
阿歷克賽順著他的目看過去,當看到畫時瞳孔一,沒想到居然有人會喜歡這張畫,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已經死了。”
陸慎行若有所思地問:“他什麼名字?”
阿歷克賽不是一個善于談吐的人,聽到陸慎行的問題半天說不出話來,閃躲著陸慎行的目。
老板娘注意到他倆的談,叉著腰從柜臺邊出來,沖著陸慎行他們說:“不營業了,快走吧!別在這兒礙眼。”
應關霄一愣,真是好多年沒遇到這種況了,他微笑著從袋里拿出支票與筆:“我朋友喜歡你這幅畫,價格隨你開,說個價吧。”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很有用錢不能解決的問題。
難得遇上出手闊綽的客人,老板娘也愣了會兒,向阿歷克賽,可阿歷克賽沒說話,也只能深呼吸了一口氣,大著嗓門催他們離開:“不賣就是不賣,你們快走!”
應關霄還想說話,陸慎行搖了搖頭,轉離開店鋪。
他只得跟上,也離開了。
他們走后不久,一個老頭牽著混小孩走進店鋪,著他們的背影,不問:“你們怎麼招待的人家?”
老板娘不解其意,古怪地回答:“招待?那兩人想買畫被我罵走了。”
阿里塞克用帶口音的中文補充:“不是罵,就是語氣不太好。”
聽到他倆的話,老頭驟然漲紅了臉,用手指著他倆了半天,重重地咳嗽。
“人家幫了我多大的忙,如果不是他們,你們兒子指不定怎麼樣,你們居然給罵走了,我沒臉見人了!”
被鋪頭蓋臉一陣罵,阿歷克賽茫然地問:“原來是他們幫的忙啊,可是人走了能怎麼辦?”
老板娘聞言抱住兒子,看他怯生生的模樣想罵又忍住了,刮了刮他的鼻子:“以后不準離開大人跑了,聽見沒有?”
小孩兒用鼻音“嗯”了一聲。
才轉頭對阿歷克賽說道:“阿萊肯定知道怎麼聯系。”
“可這幅畫是……”
阿歷克賽有些猶豫。
“你兒子差點都丟了,還舍不得一幅畫,誰的畫能比你兒子重要?你這兒能有什麼值錢的畫?”
老頭更氣了。
“爸,你不懂……”
一貫暴躁的老板娘在爸爸面前收斂了所有脾氣,給阿歷克賽打著圓場。
“知恩要圖報!”
老頭止不住地咳嗽。
老板娘心疼地向阿歷克賽使了個眼,阿歷克賽只好舉起手說了句:“好好好,我聯系阿萊。”
老頭這才放下心,了外孫的頭發準備出去,老板娘忍不住勸:“爸,你不多呆幾天?”
“呆著招人煩。”
老頭沒回頭。
兒長大了,有自己的家庭。
看看就足夠了。
*
季維一個人待在酒店里,不知道為什麼心頭有些慌,終于還是沒忍住,給陸慎行發過去一條消息。
【季維】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著手機的手有點張。
過了一陣,他收到回復。
【陸慎行】想哥哥了?
【季維】就……想了你一下。
他斟酌著措辭。
【陸慎行】只有一下嗎?
聽起來有些失。
季維正想說不是,可下一秒,當他看到陸慎行發過來的消息時,臉上一燙,差點把手機扔到地上。
【陸慎行】昨天哥哥明明很多下。
他腦子里浮現昨晚被蹭的畫面,了自己持續升溫的臉頰,熱得要命。
他手機又震了一下。
【陸慎行】不逗你了,快回來了。
他看了半天屏幕,松了口氣,回復了一個“好”。
而當陸慎行垂眸收了手機,慢慢走出畫市時,在離他數百米之隔的天臺上,悄無聲息地架起了一把重火|力步|槍。
“現在有錢人的膽子真大,保|鏢都不帶就出來了。”一人戴著遠鏡觀察。
架|槍的那人搖頭:“你細看,他邊的那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保|鏢,只是分散在人群沒穿制服而已,你信不信一開|槍就有人沖上去為他擋|槍?”
“那怎麼辦?”
“一槍斃|命。”那人瞇了瞇眼,閃過一狠厲:“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他練地把槍|栓向后拉了一點,又往前送。
子彈上|膛,槍|口瞄準了陸慎行。
第90章 第九十章
上海, 半山莊園。
林逸秋在打理他的園圃,花園里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蘭花,顯得清幽空遠。
“林老很喜歡蘭花。”一名年輕的學生站在他的邊, 輕聲說道。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林逸秋走了幾步,給一株蘭花澆水。
學生跟了上去,驚訝地認出了這株蘭花,刻意放低的音量也忍不住高了幾分:“這是……素冠荷鼎?”
素冠荷鼎葉姿婆娑,花呈白, 如同玉天,數量極其稀,市價在四百萬以上。
他只在蘭園看過這種蘭花,是蘭園的鎮院之寶。
可林逸秋卻輕描淡寫地澆著水, 似乎只是一株普普通通的蘭花。
“您打理得真好。”學生真心實意地夸贊。
“名貴的蘭花需要修剪。”林逸秋頓了頓,拿起了花剪。
*
柯里斯, 天臺之上。
槍的扳|機即將被扣。
而就在兩千米之外的高樓,黃伯占據了制高點,晃悠悠地架起了一把|雷特M82A1狙|擊槍。
——被譽為重|狙之王的一把槍。
命中者非死即傷。
他摘下眼鏡。
無比清晰的畫面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能行嗎?看著視力不太好的樣子,這可是超遠距離狙擊。”
在他后,有人在小聲議論。
扳|機扣——
子|彈以近千米每秒的速度,裹挾著風聲奔襲。
接到目標的一瞬間。
在空氣中炸開。
像是絢爛的煙花。
然后是下一個——
議論聲戛然而止。
隔了好久,另一個人才小聲地回答:“你知道他是誰嗎?”
“是誰?”
“二十年前,小陸先生被東南亞的匪徒綁架,警|方也不敢手,他一個人一手提著一把槍, 一手抱著才七歲的小陸先生走了出來。”那人的聲音不帶了幾分懼意。
“竟然是他。”
黃伯仿佛沒聽到他們的議論一般,戴上眼鏡, 走下了樓。
他還得去菜市場買點兒野莓做沙拉。
而聽到槍響的那一刻,畫市驟然喧鬧起來,大多數人驚慌失措地逃開,部分人好奇地仰著脖子看熱鬧,通陷了混。
陸慎行上了車。
應關霄坐在車上,關上車門時仍心有余悸:“國外也太危險了吧。”
隨著車門的關閉,喧嘩聲隔絕在車外。
陸慎行只是垂下眼。
*
季維一個人在酒店的房間里等待。
只是等待。
心頭涌起來的莫名心慌,讓他什麼事也不想做,就連畫畫也不想畫。
說好的很快就回來。
他一直等到了快一點多,陸慎行才回來。
聽到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他飛快地下床,走過去擔憂地問:“是出什麼事了嗎?”這麼晚才回來。
陸慎行手攬住他窄瘦的腰,把他抱懷里,下輕輕地擱在他腦袋上,輕描淡寫地回答:“沒什麼事,只是堵車了。”
他才終于松了口氣,也慢慢地抱住了陸慎行。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敲響,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傳來向導阿萊的聲音:“陸先生你在嗎?阿歷克塞帶了畫想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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