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一開，江隨舟便專心地開起了車來。

倒是霍無咎在旁邊如坐針氈的，憋了半天，才終于找到了話題。

“江老師年輕的吧？”他問道。

江隨舟看著路，只當是這個學生嫌不說話會尷尬，便隨口答道：“也不算太年輕，二十七了。”

“這還不年輕？這麼早就當教授了啊。”霍無咎說。

“不是教授，只是講師而已。”江隨舟笑了笑。“上學早罷了，還在讀博就開始帶學生，總共也沒教幾年書。”

“噢。”霍無咎應了一聲，繼而試探道。“我看您喜歡歷史的？”

“算是興趣吧。”江隨舟點了點頭。

“是喜歡歷史上的……人嗎？”霍無咎側過頭去看向他。

就見江隨舟鏡片后的那雙眼睛笑得彎了起來：“要真麼說倒也沒錯，研究他們的確是很有意思。”

霍無咎眉頭了，追問道：“只是研究而已？”

他這問得江隨舟有些不懂了。他趁著紅燈停車的功夫，轉頭看了霍無咎一眼：“是啊，還有其他的嗎？”

霍無咎在心里嘀咕，當然有了。

但是現在，江隨舟還什麼都不知道，他肯定不能這麼說。

他停了停，不不愿地說道：“……沒了。”

——

這天，江隨舟稀里糊涂地又和這個學生吃了一頓飯。

到了他家附近，他非要說自己送他辛苦，好說歹說地要請他吃飯。飯桌上，這學生點的菜雖說都不是他平時吃的，但卻意外地合他的口味，甚至有種莫名的悉，像是他曾經的確很喜歡吃這些東西似的。

有些奇怪，不過江隨舟也并沒有放在心上。

吃完飯后，他藉口要先走，去把這頓飯的賬付了——他的本意，是不想花學生的錢，但卻沒想到，這個舉反而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那學生從那之后，竟開始總來找他了。

只要是他的課，一節不落的來聽，甚至比他自己班的學生還準時。下了課之后，這學生總能找到些事兒，有的時候是找他問問題，有的時候是給他帶些五花八門的小零食，說是要還他那天中午的那頓飯。甚至有的時候，到了中午，他留在辦公室里不回家，這學生還會專程跑來給他送飯。

這勤快的程度，就像是他自己本專業沒有事要做似的。

江隨舟提醒過他幾次，不過他卻表現出了對歷史專業出奇的興趣。江隨舟在學校偶爾也見過類似的況。有些學生想考本校的研究生，也會提前打聽，接接學院的老師。這個學生這麼做……可能是因為，他確實想考歷史系的研？

江隨舟不清原因。但他還沒有帶研究生的資格，即使這個學生想提前瞭解，也不該找到自己這里。

怎麼說都是應該制止的。

但不知怎的，江隨舟對著這個學生，總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一切的相都極其自然而然。

雖然有些奇怪，但江隨舟居然沒有半點阻止的能力，漸漸的，竟是跟這個學生走得越來越近了。

沒過多久，他就知道了這個學生的名字。

那天是在江隨舟的辦公室里。外面日頭正毒，霍無咎藉口來吹空調，鉆到他辦公室里過中午。

“你……霍無咎”江隨舟有點詫異。

霍無咎明知道江隨舟這麼問，是因為對他的名字很意外，但是聽見他這句話時，心口還是忍不住撲通撲通跳了好幾下。

我當然是了。他心想。我不是霍無咎，還是你男人呢。

他將這樣的想法強回心里，道：“對，就這個名兒。”

江隨舟看向他，意外的同時，竟有種莫名其妙的復雜覺。

就好像是兩件悉的事，終于結合在了一起似的。這個人，這幅面孔，這個名字，似乎天生就是融合在一起的。

這讓江隨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悉，帶著靈魂深難言的悸。

“……好巧啊。”他停了一會兒，才笑著說道。

他這幅有些異常的模樣，立馬就讓霍無咎發現了端倪。

“怎麼了？”他看向江隨舟。

他這樣的表……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

卻見江隨舟聽他這麼問，抬眼看向他時，神有些疑。

“沒怎麼啊。”江隨舟笑了笑，道。“就是沒想到。難怪你對歷史這麼興趣，想必也是了家里人的影響吧？”

霍無咎皺了皺眉，心下有些急，甚至忍不住想要直接問出來，問他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但他還是強忍了下去，沒有問出口。

片刻后，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算了。他心想。如果他想起來了，一定不會遮掩的。反正他想沒想起來，本來也不算太重要，只要自己知道兩個人是什麼關系就好。

畢竟，自己有得是時間和力，還是不要貿然嚇到他。

于是，霍無咎抿了抿，朝著江隨舟挑起一側角笑了笑。

“算不上吧，這名字是我爸起的。”他說。

眼看著時針指到了快上課的點，霍無咎提起書包，準備先走。

剛跟江隨舟告辭，轉走了兩步，霍無咎又想起了什麼，轉道：“江老師，后天下午五點以后，你有時間嗎？”

江隨舟仔細想了想，說道：“有時間，怎麼了？”

“那你來看我打比賽唄？”霍無咎笑著說道。“等打完，我帶你吃宵夜去。”

江隨舟私心里覺得不大好，但卻又像往日一樣，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就見霍無咎角揚得更高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霍無咎說完，把書包往肩上一甩，走了出去。

江隨舟看著空的門口，片刻，微微嘆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就在這時，高跟鞋的聲音響起。江隨舟抬頭看去，就見是同專業的一個老師，正背著包來上班。

“那個金融系的學生又來找你啦？”這老師年輕，不過三十出頭，平時跟江隨舟關系也不錯。

“是啊。”江隨舟收起思緒，笑著點點頭。

“找你得可越來越勤了。”那老師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笑道。“有沒有說考研的事？”

江隨舟搖了搖頭：“這個他沒說過。”

“也是，考研也不會找到你嘛。”老師笑著，半開玩笑地說道。“那你可要小心點。”

“小心什麼？”江隨舟不解。

“小心這個學生別的心思呀？”老師說。

江隨舟一愣。

便聽老師接著說道：“你別不信啊。你年輕，長得又這麼好，每次都那麼多學生來你教室里聽課。同學會心思，可保不住男同學不會心思啊？”

江隨舟有些怔楞地看向，就聽笑著道：“你也別怕，反正，別被學生糊弄著不小心犯錯誤就好，那可是要丟工作的。”

江隨舟倒是沒怕。

他只是聽這個同事這麼說，竟莫名想起了自己和那個學生相時，總是跳得過快的心臟。

這讓他竟然覺得心虛了。

他在想……不管那個學生究竟有沒有非分之想，至他……可能對對方的心思并不單純。

甚至有可能是一見鐘的那種。

江隨舟又陷了沉思。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起手機，屏幕上沒有備注，但電話號碼卻悉極了。他很和這個人通電話，向來是雙方有重要的事時，才會簡短地流。

他皺了皺眉，接起了電話。

“爸。”

就聽見電話那頭響起了他父親的聲音。

“嗯，沒在上課？”

“沒有。”江隨舟淡淡答道。

“那就好。”他父親在那頭說道。“周末有個酒會，回頭我讓書把時間地址發給你，你來參加一下。”

果然，又是這樣的事。

他的那幾個兒子，都有點上不得臺面，自己又是他和他合法妻子的唯一一個孩子。所以，只有在這樣用得到他的時候，他父親才會主聯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