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舟接著道：“我還說了，他要是想收拾我，不如先收拾你這個地頭蛇。”

霍無咎嘖了一聲：“什麼地頭蛇，多難聽。”

江隨舟接著笑道：“反正，說得他臉都不好看了。按著他的子，真要收拾你恐怕還不至于，不過，我猜要不了兩天，他就要找你談話了。”

霍無咎皺眉：“談什麼話？”

江隨舟笑道：“自然是讓你不要寵幸佞，反誤了大事了。”

——

果真，沒幾天，江隨舟這話就應驗了。

霍無咎這些日子為了給江隨舟留出發揮的余地來，每日都早出晚歸的，就是為了讓江隨舟安心地放肆，也讓霍玉衍沒機會拉他去評公道。

結果這一日，江隨舟那邊的事總算大致告一段落、只剩下些細碎的小事要理了，霍無咎便回來得早了一些。

便在剛進宮門的時候，就被霍玉衍的隨從攔住了。

“霍將軍今日沒什麼事吧？”那小太監問道。

霍無咎皺眉：“沒事，怎麼了？”

那小太監笑道：“咱們太子殿下惦記您這些時日辛苦，請您一同去用個晚膳、敘敘舊呢。”

敘什麼舊，不就是找他告歪狀麼。

霍無咎眉峰一挑。

真是不巧，霍玉衍想要找他告狀的容，他已經提前知道了——不僅知道，還參與其中了呢。

不過，他這些心思自不會說出口。他看向他小太監，淡淡一笑，道：“行，前頭帶路吧。”

小太監躬應是，便領著他朝霍玉衍的院落走去。

霍玉衍在宮中所住的宮苑也比較偏僻，按他的話來說，是圖個清靜。不過好在這間宮苑修繕得很是致，并且門窗向，一年四季的線都很好。

霍無咎來時，天已經暗了，院中掌起了燈。

霍玉衍已經在桌邊等他了。

霍無咎一進門，便見正廳中擺著一張圓桌，上頭的菜頗為富，且一看就是用了心的。那些菜都不是江南常有的，而都是關的特，甚至有一道炙羊，看上去地道得很，恐怕從食材到廚子，都下了一番功夫。

“無咎回來啦？”見著他進來，霍玉衍起笑道。“還真是辛苦，眼看著天都晚了呢。”

霍無咎嗯了一聲，跟他一同在桌邊坐了下來。

“耽擱久了點兒，都是些七八糟的瑣事，頭疼得很。”霍無咎淡淡說道。

霍玉衍笑了笑。

“皆道天下大事必作于細，要大業，哪個不是這樣的瑣事累積起來的？你可莫要總因這個煩躁。”他溫聲勸道。

霍無咎卻不以為然地一笑，道：“什麼大事不大事的，不過是那群腐儒哄人的話罷了。算了，不說這些糟心的了，大哥倒是還記得我當年喜歡吃什麼。”

霍玉衍淡淡一笑，溫聲道：“可是呢。打從去了鄴城，我便看得出你一直想念關的風，好不容易尋來了個做西北菜拿手的廚子，可那時你已經陷南景了……這回你做了這樣大的事，我也替你高興，來的時候，便將那廚子一并帶來了。”

霍無咎瞥了他一眼。

這人倒是從小到大都會裝蒜的。

不過小時候，這人都是朝著長輩和外人裝蒜。霍無咎從不跟他計較，反而看在他細弱溫吞的模樣上，總護著他。

卻沒想到，現在他霍無咎也了需要他裝蒜的外人了。

霍無咎不聲地笑了笑：“大哥用心了。”說著，端起桌上的酒杯，抬手和霍玉衍了，便仰頭喝盡了。

一口酒了，霍無咎的眉頭皺了起來，放下酒杯時，還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杯子。

同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的霍玉衍看他這般神，面疑，問道：“怎麼了？”

便聽霍無咎問道：“什麼酒，苦得很。”

霍玉衍聞言哦了一聲，淡笑道：“忘了同你說。我這兩日不大好，太醫說了不宜飲酒，若要喝，也需喝他特意調配的藥酒。”

他自然不是忘了說，這酒，就是他特意倒給霍無咎喝的。

他不喝，怎麼會苦得發問？他不問，自己又怎麼開口，說他那“妾”這幾日是怎麼將他氣得心力瘁的呢？

但是他卻不知，那太醫，也沒同他講。

這藥酒乃大補之，他極虛，喝些確實有好。

但是對于健康的人來說，這種大補的酒，卻是增火補氣、滋壯的良方。

作者有話要說：霍無咎：什麼好東西，給我也補補:D

第113章

聽到這話，霍無咎嗯了一聲，將那酒杯放回桌上，皺著眉夾了兩筷子菜，才將那苦味下去。

霍玉衍便假惺惺地開口關心道：“是為兄疏忽了。快來人，把桌上的酒撤換掉，無咎來了，怎麼還將這藥酒擺在桌上？”

竟是一副要陪著霍無咎一道將藥酒撤換下去的模樣。

霍無咎見狀抬手，按住了酒壺。

“算了。”他淡淡看了霍玉衍一眼，像是本沒看穿他演的戲一般，說道。“你不好，喝這個就行。”

“可是……”霍玉衍卻還是一臉愧疚的模樣。

“沒事。”霍無咎懶得跟他再糾纏這個，便干脆順著他的話說道。“不過，你這幾天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剛來的時候，還是能喝酒的。”

霍玉衍心道，上鉤了。

他出了一副溫和寬容、卻明顯有些故事的神，淡笑道：“也沒什麼，就是這幾天有些累。”

霍無咎噢了一聲，佯作不懂，道：“朝中的事確實勞心費神。沒事兒，既然這樣，以后大哥就不用強撐著幫忙了，我自己也能解決。”

霍玉衍神一滯，連忙開口要解釋。

倒是他后的小太監機靈，聽見這話，面上出了不忿的神，道：“哪里是朝中的事勞心費神呢！分明是書房里有人搗，故意讓太子殿下不安生呢！”

霍無咎眉一，正要說話，便聽霍玉衍先他一步打斷了小太監的話，低聲斥責道：“多。”

那小太監訕訕地閉了，卻是一臉的不服氣。

霍無咎心道，行，好，這做戲都還有個搭伙兒的。

他跟著這兩人的話頭皺起了眉，問道：“什麼意思，什麼人搗了？”

他語氣頗為嚴肅，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一般。

卻見霍玉衍低下了眉。

“也沒什麼。”他笑道。“靖王養尊優的，胡鬧些，我這做兄長的也應該擔待。”

霍無咎皺眉追問道：“他沖著你胡鬧了？”

霍玉衍一時淡笑著沒說話。

倒是后頭那小太監添油加醋地說道：“可說呢！這幾日，那位靖王殿下都賴在書房里，太子殿下做什麼他都要手。偏偏他又什麼都不會，將朝中的事折騰得七八糟，奴才都看不過眼了，太子殿下竟還護著他！”

便聽霍玉衍低聲道：“我管不住你了是嗎？愈發多了。”

那小太監又閉上了。

“好了，無咎別聽他瞎說，本沒什麼的。”霍玉衍淡笑著看向霍無咎。

卻見霍無咎也像松了口氣一樣。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原來是真沒什麼。”霍無咎道。

霍玉衍一愣，便見霍無咎轉開了目，轉而去夾了一筷子羊。

“原不過是朝中那點事啊，那沒事，你隨著他鬧吧。反正那些兒，來來回回也沒什麼區別，用誰都一樣，還不如拿來討他開心呢。”霍無咎混不在意地說道。

霍玉衍片刻沒說話。

就見霍無咎抬起眼看向他。

“嗯？大哥，我說錯了？”

霍玉衍勉強出了個毫無破綻的笑容，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沒說錯。”他淡笑道。“沒事，吃菜吧。”

霍無咎收回目，接著對付桌上的那份羊去了。

而霍玉衍拿著筷子，卻有些食不知味。

實在是……他竟是沒有想到，那蒙蔽霍無咎的不是個好東西，連帶著霍無咎，也是個只會打仗卻沒腦子的傻貨。

——

霍無咎回到江隨舟宮中時，窗外下起了簌簌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