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鯉魚吃飽了,猛地從水面躍起來,腦袋在袁婉兒臉上蹭了一下,又噗通掉進水里,水珠濺了袁婉兒一臉,袁婉兒不僅沒不高興,反而樂的哈哈大笑。
在小鯉魚躍起來的一瞬,林宴看見它腦袋上有個小紅點,他轉頭看安康,安康的額頭,有一顆小紅痣。
安康一眨不眨低頭看著院子里快樂的,開口道:“魚缸里的鯉魚是我。那日救了我又給我銀子放我走后,我知道要在這靈華寺住一段時日,就變原形來看。以為我只是這水缸中一尾普通的小鯉魚。”
他原本只想看一眼就回去養傷的,沒想到這一陪,就是十年。
院子里袁婉兒還在和小鯉魚玩鬧,安康看的神。林宴不忍,卻也不得不出聲打斷道:“你那件未做的事是什麼?等香燃完,我們就得回去了。”
“來了。”安康回過神,朝院外一瞥,聲音沉下來。
林宴轉頭看向院外,就見袁婉兒的娘和嬤嬤帶著下人從外頭匆匆回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面很難看,進來院子看到袁婉兒在水缸邊和小鯉魚玩,然大怒道:“讓你好好練,你整日只知道和一只魚玩!這樣怎麼能當的上皇后!你背負著整個袁家,不是你自己!”
“來人,把水缸里的魚丟出去!嬤嬤,把關到后山,讓好好長長教訓!”
“娘,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別把小鯉魚丟出去……”袁婉兒嚇的大,下人很快上前,卷起袖子,從水缸里撈出小鯉魚,轉往外走。
袁婉兒想追上去,卻被嬤嬤一把拽住,魯拉著穿過后門,往后山去。
林宴轉頭看安康,安康面繃,拳頭攥。林宴眼前一晃,下一瞬,發現自己站在草地上,周圍是樹林,前是一座簡陋的小木屋。
木屋里傳來一個孩兒的哭泣拍打聲,“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娘,別把我丟在這里,我害怕……”
林宴恍悟,這里就是后山。
他轉頭打量,四周林木幽深,附近只有這一座門窗閉的小木屋。
“被關在這個木屋里一整夜。”安康開口,“我當時被扔給了寺院的貓當食,好不容易才勉強變人形逃出來。找過來時,卻因為害怕被發現妖怪的份,只敢在木屋外頭悄悄陪。”
他當時本就被雷劫劈的元氣大傷,法力嚴重損,狼狽才從貓里逃出來。勉強變的人形臉上、脖子上和手臂上,都長滿了魚鱗,可怖極了,他擔心把嚇到,不敢見,只敢靠著木門默默陪了一夜。
“我當時應該進去陪著的。”安康靜靜道。
這一晚了皇后永遠難忘的夢魘,從此懼怕黑暗,他曾見過皇后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的模樣。往后每次回想起來,他都后悔沒有進去陪。
“你要怎麼做?”林宴開口問他,林中天黑的比外頭早,太已經在下山,這里很快就會黑下來。
“我馬上回來。”安康話音剛落,他人就不見了。
片刻后,他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個裝滿水的水桶,水里飄著暈過去的小鯉魚。
提著桶放到木屋門口,安康隨手一揮,門鎖應聲擰斷。
“誰?是嬤嬤嗎?”袁婉兒坐在黑漆漆的木屋里,抱著膝蓋靠在稻草堆里泣,聽到外面傳來響,趕抹眼淚,爬起來小心翼翼打開門,眸穿過空無一人的門口,看到了水桶里的魚。
“小鯉魚!”袁婉兒眸猛地一亮,連忙跑出來抱起水桶,左右看看周圍,面疑,然后轉跑回木屋。
“真奇怪,你怎麼在這里?誰把你送來的?”跑進門里,袁婉兒低頭桶里小鯉魚的腦袋,又轉頭看向門口。
林間一片寂靜,只有樹葉在輕輕搖晃,嘩啦啦作響。和煦的輕風中,鯉魚妖最后一次低頭凝視,凝視這給他漫長貧瘠歲月帶來溫和彩的孩兒。
“再見了。”鯉魚妖低聲告別。
袁婉兒茫然看著面前落葉翻飛、空無一人的門口,轉關上了門。
“真好,有你陪著我就不怕了。”木屋里傳出孩兒歡喜的聲音。
安康彎起角,下一刻,香燃盡,天旋地轉,兩人回到了暗的山。
頭頂的雷聲震耳聾,山搖搖墜,大塊的石頭崩落在地上,安康朝林宴躬行禮,“多謝。”
“我送你回去。再見了,小樹藤。”安康朝林宴微微一笑,手指起法訣。
林宴剛被送回來房中,轟隆幾聲,從城外傳來接二連三的震天響。片刻后,響聲漸漸停歇,如注的大雨漸漸變小,黑如鍋底的天空,也慢慢在變亮。
林宴站在廊下,悵然眺城外的方向。
“王妃,皇后娘娘來了,就在王府門口。”忽然有下人撐著傘匆匆從院子外面跑進來,到廊下收了傘,過來稟告道。
林宴一怔,拿過下人手里的傘,進雨里,大步往門口去。
王府門口停著輛馬車,只有兩個侍衛守在旁邊。見他出來,一個侍衛過來拱手道:“娘娘請您去馬車上說話。”
林宴把手里的傘給侍衛,掀開車簾,鉆進馬車。馬車,除了皇后,再無旁的人。
“娘娘。”林宴不解冒著大雨突然前來是何意,朝行禮道。
皇后朝他溫和地點頭,說道:“毅兒在你這里,可曾給你添麻煩?”
“沒有。”林宴搖頭,試探地問,“娘娘是來接小太子的?”
“不是。”皇后抬眸看著他,“我來是想問你,安公公可還……尚在?”
林宴愣住,“……娘娘什麼意思?”
“我知道他是妖。”皇后平靜道。
林宴瞪圓眼睛,鯉魚妖一直竭力瞞的事,皇后竟然早已經知道了。
“什麼時候知道的?那他為了你做的那些事,你也都知道嗎?”林宴忍不住開口問,如果皇后一早便知道,卻又不阻止,那豈不是一直在利用鯉魚妖幫保住皇后之位。
“兩年前。”皇后斂眸,并不是從一開始就知曉安康是妖怪。直到宮里的那些妃嬪都生不下來皇子,不笨,很快就發現了異常和端倪。
察覺安康是妖怪,并沒有驚起太多波瀾。早在時,就曾救過一只小魚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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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亦沒有向外聲張。彼時麗妃頗圣寵, 后又有齊遠侯府撐腰,若誕下皇子,自己皇后的位置必會到威脅。而能依仗的只有自己, 能得到幫助, 不管是人也好,妖也好,于而言都是好事。
“他在哪里?可還活著?”皇后開口問,手指攥的有些。
這次麗妃的事,知道是安康做的,為了幫徹底除掉麗妃。昨日一夜都陪在皇上邊安,晌午又陪著皇上理完麗妃的事, 才聽宮說安康告假出了宮,給留下了一封信。
打開信,信不長,只寥寥數語,都是在跟告別。心生不詳,只了兩個侍衛, 便匆匆出宮來找林宴。
“我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林宴猶豫開口,“我可以帶你去他剛才待的地方。”
那幾道天雷劈下來, 不知安康是否還活著。如果還有一口氣, 興許還能再見上最后一面。
連綿大雨中, 馬車朝城外飛快駛去。
半個時辰后, 馬車停在一座被雷幾乎要劈禿的山下。山上樹木焦的焦,倒的倒,漫山的煙味中,有幾縷人類看不見的黑氣在空中縈繞。
林宴認出是安康上的,跳下馬車, 撐開傘,帶皇后進山。
讓兩個侍衛在馬車旁等著,皇后一手提著擺,一手撐著傘,跟在林宴后往山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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