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奚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驟然間,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他第一次到唐家老宅的那一天。
唐明奚也是這樣,高高在上的看著他。
他怯生生地看著他,還沒鼓起勇氣喊一聲二哥,就被唐明奚從樓梯上直接推了下來。
唐家所有的長輩都在。
五歲的唐諾已經知道了什麼是恥心,被當眾辱,他的臉上的盡失。
二十年。
無論他多麼努力,好像什麼都沒有被他改變。
唐明奚依舊高高在上。
他依舊是見不得人的塵埃。
唐諾出一個疑的表:“二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唐明奚無比平靜:“越野車是不是你安排的。”
唐諾臉一變:“二哥覺得今天的車禍是我安排的嗎?”
唐明奚神不變,冷漠地盯著他。
唐諾心中驟然冒出一火氣:“二哥,你看不慣我可以直說,何必用這種事來誣陷我!”
他眼中帶淚,“你說話也要有證據,當著這麼多人面質問我,你心里真的有把我當家人過嗎?”
“是嗎。既然不是你就好。”
唐明奚森然:“唐諾,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證據,否則我會讓你付出比我哥慘上一百倍的代價。”
唐諾抿著:“二哥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他頓了下,似是對唐明奚話中的親疏關系不滿,咬牙道:“大哥也是我親哥,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他。”
此時,搶救室綠燈亮起,打破了空氣中僵的氣氛。
唐明奚跟唐諾幾乎是同時邁開腳步,主刀醫生扯下口罩:“患者現在況非常不好,如果二十四小時沒有度過危險期,還是請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的話如同一句炸雷,把唐明奚腦子炸的嗡嗡響。
他的視線落在唐云蒼白英俊的臉上,看著和自己眉眼有幾分相似的親哥,終于崩潰地哭了出來。
-
柏來國際壹號大樓酒店。
唐諾揚起手狠狠地一掌打在面前的男人臉上。
男人被他扇偏了臉,轉過頭,出一張兇狠的面相。
赫然是君柏董事會前高層兼安全主管宋煜。
三年前,宋煜因唐明奚跳海的事,被唐云解除了集團業務。
與此同時,他又欠下了一筆巨額高利貸,唐諾找到他時,宋煜正在地下賭場□□拳。
“唐老板,現在不是找我麻煩訌的好時機吧?”
唐諾生的斯文,這一掌下去已經用了他所有的力氣。
但宋煜也只是偏了偏頭,角連都沒吐出一口。
“我讓你殺了唐明奚,沒讓你唐云!”唐諾森然開口:“你別忘了我們的合作容,你要是再敢不聽我指揮,剩下的兩億現金你一個子都拿不到。”
“別生氣啊唐老板,我真沒想殺了唐總的,誰讓他們倆當時忽然出現在同一輛車上啊,這麼好的時機錯過可就不再來了。”
“現在是唐明奚沒死。你以為失手一次之后還能找到第二次下手的機會嗎?!”唐諾吼出聲:“他現在已經對我有所懷疑了,你當葉珩是個死人嗎,唐明奚這一次出事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等他查到我們倆頭上來,就等死吧!”
“怕什麼。”宋煜無所謂道:“既然弄不死唐明奚,那就弄死唐總唄。唐老板,你考慮清楚了,你大哥現在命懸一線,他要是死了那囑就立刻生效了,要是我拿不到你答應我的兩個億,你就跟你大哥一起去死,明白嗎?”
最后一句話,宋煜將小刀在唐諾臉上,笑嘻嘻地開口,眼中迸現。
唐諾的臉慘白一片,聽到宋煜道:“現在計劃失敗了,你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唐云從醫院里弄出來,然后聯系律師他修改囑,否則我們倆誰也拿不到一分錢。”
“不可能。”唐諾閉上眼,嚨哽咽:“他是我哥,我沒想害他。”
宋煜臉沉了下來:“唐諾,你別給我當表子還立牌坊,我告訴你現在我們是把唐明奚跟葉珩得罪了,你只有拿到唐家的繼承權才有能力與葉珩抗衡,否則等著我們倆的就是死路一條。”
“還是你以為,葉珩對你還有什麼舊難忘嗎?”
聽到后半句,唐諾眉頭微蹙。
雖然不知道,他是葉珩人這個謠言,到底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但連宋煜這種人都知道,簡直離譜。
宋煜諄諄善:“而且我們只是請唐總出來修改一下囑而已,沒打算殺了他。況且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手里著我的錢呢,沒拿到錢之前,我什麼都聽你的。”
唐諾似有些松,但確實,宋煜提出的是最后一個可行辦法。
唐明奚對他已經起疑,又和他一樣都是重活一世的。
他的太多都在唐明奚手中,如鯁在,讓唐諾寢食難安。
“你想想。越野車報廢了查不到我們頭上來,劉戴國最多只能被警方判定為酒駕,答應給他兒的兩百萬已經通過地下錢莊轉到了賬戶里,葉珩就算是再神通廣大,也找不到轉賬證據。只要你大哥把囑一修改,等你繼承了唐家,你還怕什麼?這不是你一直的愿嗎,唐老板。”
我一直的愿嗎。
唐諾嘲諷的扯了一下角。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似乎在別人眼中,他唐諾機關算盡,費盡心思想得到的就是唐家。
他真的……想得到這一切嗎。
時間過了太久,唐諾甚至都已經忘記自己剛到唐家時,也曾一次又一次的往外逃走。
他討厭唐家,也討厭唐明奚。
討厭他們背地里說自己是野孩子、私生子。
討厭每個人看過來時,眼底出一鄙視的神。
唐諾總是收拾好行李,從唐家出逃。
然后被管家攔在門口,沒有一次功過。
記憶中,似乎也是有功的逃出去一次。
那天晚上是唐明奚的生日,他趁著所有人都在客廳,背著自己的小書包跑了很遠很遠。
明明他跟唐明奚是同一天出生的。
可是沒有任何人記得他,也多虧沒有人記得他,這天晚上他才能跑那麼遠。
老宅外面的山野那麼廣闊,夜那麼迷人。
沒有奚落和嘲笑,沒有媽媽耳提面命,圍繞在他耳邊,要他出人頭地的魔咒。
只是他跑得太快,摔進了小河里,掙扎著爬起來卻崴了腳,渾了,瑟瑟發抖地忍著疼,不敢發出聲音。
他這才后知后覺的到害怕。
害怕山里的野和蛇蟲。
害怕自己今晚就會死在河邊。
老管家大約嫌麻煩,沒來找他。
他依然記得,自己高燒不斷的時候,有一束落在他上。
記得來找他的唐云半蹲下,聲音和記憶里一樣溫和:“怎麼跑得這麼快,我在后面怎麼喊你都沒聽見。”
他問他:“還能走路嗎?”
唐諾想起那天晚上很晴朗,沒有星星。
十六歲的唐云背著他,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薑瑭醒來時快餓死了。 他聽到不遠處草木被踩倒的聲音後,用儘全力翻滾出去,擋住了一個人的去路。 黑衣,負劍,滿身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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