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規矩。”葉知禮皺眉叱了一聲。

殷紅葉在一旁推了推他的手臂，輕笑打圓場：“妄兒久沒見他大哥，自然話多些。”

“都是自家人，也不必拘泥這些規矩。”葉云亭見葉妄拿眼角瞥自己，也開了口。

左右飯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端過茶盞漱了漱口，后道：“正巧我此次來，還有件事要與父親母親商議。”

下人將飯桌撤去，重新上了茶，葉云亭才說起正事。

“上回在湛然亭，葉妄護我，王爺懷在心，加之見葉妄手不錯，又聽他說準備從軍，便有意讓他加玄甲軍。”

這是葉云亭思索良久后，比較穩妥也比較能讓人接的理由。

永安王麾下的玄甲軍，可不是人人都能進。

大約沒想到他會說起這事，葉知禮與殷紅葉面面相覷。半晌后，葉知禮開口道：“你弟弟有幾斤幾兩，我們都清楚。何德何能永安王的眼？”他微微瞇起眼，打量著葉云亭，似要看穿他背后目的。

殷紅葉也道：“北疆苦寒，你弟弟年，還是去他外祖那兒穩妥些。就不勞永安王心了。”

如此反應，也是葉云亭預料之中的結果。

他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勸說，以免他們生了疑心：“王爺也是念及兩家分，若是父親母親不同意，那便罷了。”

在一旁聽著的葉妄暗喜，立刻附和道：“去哪里都是歷練，既然外祖父那邊都安排好了，就不必麻煩王爺了。”

他可沒聽人說，北疆天寒地凍，冬日里能將人鼻子都活生生凍掉。

雖說從軍要不怕苦，但去外祖軍中，吃些苦還是好的。真要吃苦，也可以等以后嘛。

既然勸說不，也沒有必要多待。在齊國公府待了半日之后，葉云亭便告辭離開。

葉妄送他出府。

到了門口，葉云亭想了又想，方才屏退下人，對葉妄道：“我先前說的話，你好好考慮。中州……未必是好去。若是去了北疆，日后我也可以照應你一二。”

殷家謀反只是猜測，他不可能以此來說服葉妄。更何況，便是說了，他們也未必肯信。

“你要去北疆嗎？”葉妄一聽，頓時搖了。

“以后遲早要去的。”葉云亭說。

“可是外祖父派來接我的人明日就到了。”葉妄撓撓臉，猶豫了一番還是道：“還是算了，待我去外祖父那邊歷練一番，日后再去北疆尋你。”他斗志昂揚道：“到時候你可別認不出我了。”

他說完看了季廉一眼，又扭扭道：“我雖然沒有那麼大蠻力，但日后也不會差太多的。”

季廉：？？？

他懷疑葉妄在涵他。

葉云亭聞言嘆息一聲，知道終究是攔不住了，只能叮囑道：“那你去中州以后，務必事事小心，記得給我寫信。”他遲疑了一下，又道：“萬一遇見危險，記得自保為上。”

他抬手了葉妄的頭：“記住，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是你大哥。”

第50章 沖喜第50天 我不走（補）

九月二十三, 上京下了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的雪花被北風刮得四飄散，落在皮上，冷得人一個激靈。

葉妄到底還是去了云容。

殷家那邊派人專程來接, 葉知禮與殷紅葉一直將人送到了城門口去。殷紅葉靠著葉知禮，眼眶已經哭得紅腫、

倒是葉妄年不識愁滋味，對離家遠行興大于離愁。

他腰間挎著長劍, 小上綁著匕首，一勁裝, 外頭罩著暖和的裘皮大，整個人拔如松，朝氣蓬。他坐在馬上，朝父母還有來送行的葉云亭揮了揮手，揚聲道：“父親母親, 大……哥, 你們回去吧！”喊那一聲“大哥”時, 他的眼神閃躲了一下，沒好意思看葉云亭。

殷紅葉自然是不肯走的，兒子養了十六年, 從沒離開過邊。如今驟然遠行，如同在上割了一塊。

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啞聲囑咐來接人的護衛道：“你們務必要照顧好爺, 到了云容之后, 立即給我回信。”

一行護衛點頭應是，猶不放心，又代葉妄：“去了你外祖那兒，記得常給娘寫信，若是太苦了, 不要勉強。娘派人去接你回來。”

葉妄夾了一下馬腹，笑道：“娘你可別小瞧我。你記著我說的話，等我給你掙個誥命回來。”

殷紅葉想起他臨行前一晚說的話，手心了，到底還是不忍心兒子失，勉強笑著點了點頭。

見答應，葉妄朝他們揮了揮手，轉過去，揚起馬鞭，策馬當先朝前奔去。后一隊護衛見他已經，朝著葉知禮二人拱手行禮，也策馬跟了上去。

馬蹄卷起陣陣風雪，一行人很快便連背影也消失不見。

葉云亭收回目，吩咐車夫：“回吧。”

車夫驅策著馬兒調轉方向回城中。

齊國公府的馬車與他們并駕而行，車窗邊的殷紅葉用帕子拭了拭眼淚，一抬眸，正看見葉云亭的側臉。

想起兒子去云容的原因，心中憤恨難消，指甲狠狠扣在手心：“這下你如意了？”

若不是葉云亭從旁蠱，葉妄如何會想從軍建功立業？齊國公府家大業大，他只要坐其便是，哪里需要自己去拼去掙？

葉云亭側臉，不退不避地迎上的目：“我本意，并不希他去云容。”

云容局勢不明，葉妄此時去，一旦殷家反了，他夾在中間，境會十分尷尬，甚至還可能有命之憂。

殷紅葉“哼”了一聲，冷然道：“不論你到底想做什麼，但你記著，妄兒東西，你搶不走。”

紅腫著一雙眼，卻還是一貫的跋扈蠻橫。

葉云亭念在葉妄的面子上，并未與再起沖突。他看了一眼對爭端無于衷的葉知禮，搖了搖頭，道：“夫人以后會明白，我對齊國公府的東西，沒有任何興趣。”

說罷示意馬夫加快了速度，不再與他們同行。

殷紅葉看著噠噠遠去的馬車，只覺得一口氣憋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難得很。忍不住朝葉知禮抱怨道：“自從他了永安王府，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眼中本沒有父母長輩。”

虧得妄兒臨行前一晚，還苦苦求不要與葉云亭為難，說什麼都是一家人，哪個傷了他都要難。

可不去為難，也要葉云亭眼中有這個繼母才行！

殷紅葉神不忿，只是到底顧忌著葉妄的懇求，只能話里化外兌兩句。

葉知禮眼神微閃，卻是笑道：“你又何必與他爭。如今永安王勢頭正強，我亦不能得罪，他要什麼，給他就是。”

本只是隨口一說的殷紅葉神一變，皺眉看向葉知禮：“老爺這是什麼意思？他要什麼都給他……那、那這爵位呢？”

在眼里，國公府的一切，都板上釘釘是葉妄的，豈能有旁人染指？

“這爵位，按道理本也該是他的……”葉知禮嘆氣。

殷紅葉臉一變，差點口而出“這爵位憑什麼給一個外室子”，話到邊，堪堪忍住。咬了咬，心知這話決不能當著葉知禮的面說。

明明是殷家的掌上明珠，卻甘愿嫁給比大了一、且是續弦有了嫡長子的葉知禮，一是是真心喜歡這個男人，二則是……嫁給葉知禮這麼多年，知道的比葉知禮以為的多。

葉云亭雖名義上是嫡長子，但并不得葉知禮喜。外人只以為是因為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但只有殷紅葉知道，葉知禮不喜歡葉云亭，是因為他的親生母親。

他本不是王氏所生。

當年王氏未死時，便對葉知禮一見傾心。

葉知禮曾是上京最年輕有為的世家子弟，他溫文爾雅，學識滿腹，以一己之力振興了走下坡路的國公府。當年不知多世家小姐暗自傾心，他卻偏偏上門求娶了名不見經傳的王氏。

那時他已經在朝中任職，雖然仍是世子，但能力卻無人小覷。他娶王氏之時，十里紅妝，賓客滿堂，羨煞了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