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妄極見他對自己這麼笑過,他愣了愣,哼哼不肯挪地:“永安王府就是這麼待客的?我怎麼說也是永安王的小舅子,到了王府大門口,竟然連口熱茶也沒有嗎?”
葉云亭轉瞧他,眉目間似有些無奈,卻還是笑著道:“今日是有些待客不周,待我病好了,再擇日請你來做客如何?”
葉妄本就是借機抱怨兩句,這樣類似的抱怨他在葉云亭面前說得多了去了,但從前葉云亭要麼當沒聽見,要麼就是敷衍應兩聲。
但今日他不僅對自己笑了,還說改日要請自己過府做客。
葉妄仰著下,心說想請我做客的人海了去了,來不來還得看小爺心。
他老實跟著葉云亭上了馬車。
葉二公子的馬車自然也是極寬敞舒適的,馬車置了暖爐和熏香,簾子放下來后,外頭也看不見里邊形,葉云亭稍微滿意。
他將計就計演了一場戲,本是準備借著這個機會利用葉妄暫時離開王府,好去給李岐的人送信。但瞧見葉妄后,他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若是葉妄能配合,或許能幫李岐將信送到北疆去。
第12章 沖喜第12天
先前說過,葉妄是被捧在掌心里長大的。不僅國公府縱著他,因為殷夫人的緣故,殷家人對他也十分寵。殷家基在云容,但因著兩家是姻親,也時常會互相走。
有一年葉妄去云容殷家做客時,便帶回來了一只頸背偏白,頭頂淺褐的獵隼。這只獵隼生得壯實威武,機敏且兇猛,原本是殷家隼苑的隼王。
北昭尚武,兇猛的獵隼在權貴世家中十分歡迎,而獵隼盛產之地正是在渭州,殷家隼苑中的獵隼一大半都是自渭州而來。
而葉妄帶回來這獵隼更特別一些,乃是葉妄的大表兄親自在渭州與西煌界的草原上獵回來的,這獵隼原本是一對兄弟,其中一只被葉妄表兄帶回了云容馴養,而剩下一只,據說是送進了北疆都督府。
這些都是葉妄將獵隼帶到他面前炫耀時所講,葉云亭本來已經忘了這茬,但瞧見葉妄時卻陡然回憶了起來。
如今各州關口驛站守衛重重,不易通過。但這獵隼,可不會有人來查。
他還記得葉妄曾跟他炫耀過,他討要這只獵隼時他大表兄十分不舍,因為這只隼王不單單捕獵厲害,它還能獨自往來渭州與云容,常常一去渭州便是一兩月,就和它兄弟待在北疆都督府里蹭吃蹭喝,待夠了時候,再自己回云容。
倒是后來葉妄將獵隼帶回了上京,心養在府中,再沒讓它獨自出去過。
葉云亭盤算著讓獵隼送信的可能。
云容隸屬冀州,冀州西邊挨著渭州,兩地相隔并不遠,若以人力,走道快馬兼程半月可達。若是換獵隼,至多七八日應該便可抵達。
只是卻沒法保證獵隼能將信準確送到朱聞手中。
葉云亭心思轉了幾轉,再看向葉妄時,神便愈發和。他抬手拎起小桌上的茶壺,斟了兩杯熱茶,一杯放在葉妄面前,一杯自己捧著,不不慢地抿上一口。
葉妄瞅著眼前的茶水,不自在地了。
這還是兄弟兩個第一次平心靜氣地坐在一起喝茶,以前每次都是他趾高氣昂地找上門去鬧事,葉云亭通常由著他鬧完,之后再好聲好氣地送客。脾氣跟泥人似的,仿佛無論他做什麼都在對方心里掀不起毫波瀾,最后結局都是他放一番狠話后怒氣沖沖地離開。
有如此兄友弟恭的時候。
葉二公子很有些不習慣,也有些……寵若驚。
但他面上卻半點也沒有表現出來,端起茶水一口喝完,他揚了揚下,傲然道:“永安王可有欺負你?三朝回門時又為什麼不回家?”
“王爺待我很好。”葉云亭放下茶杯,溫聲慢語道:“至于三朝回門,我與王爺均是男子,本就未循男婚嫁之舊例,加上我偶風寒,回去了怕是要惹父親母親擔憂,便沒有回去。”
他臉比雪還白三分,這些時日喝藥胃口也差,比在國公府時還瘦了些。說這番話倒是十分有說服力。
葉妄半點也沒有懷疑。
“那你何時回來?”
葉云亭笑:“至也要等病好之后。”
葉妄皺著眉,對這個答案勉強滿意:“那你病好了便尋個時間回來,父親與母親都十分惦念你。”說完他又了,仿佛屁底下扎了刺。
“好。”葉云亭應承下來,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又給他續了一杯茶,才了正題:“對了,你那只獵隼可還養在府里?”
葉妄說“在的”,那獵隼可是他的心肝寶貝,專門從殷家借了兩個通養隼的下人過來照料著。
“怎麼忽然問起它?”葉妄疑地瞅著葉云亭,見他垂著眼睛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忽然福至心靈,目得意道:“你是不是瞧上我的隼了?”
他比葉云亭想得還要上道,葉云亭聞言自然順勢應了下來:“嗯,養病時看了些閑書,忽然便想試試馴隼。”
“借你養養倒也可以。”葉妄滿臉得,斜睨著他道:“不過你得拿東西來換。”
“什麼?”
葉妄指指他腰間的一塊玉佩:“這個,我要這塊玉佩。”
葉云亭垂頭瞧向腰間,那里只掛了一塊并不值錢的葫蘆玉佩。這玉佩是娘還在時給他和季廉買的生辰禮,不是什麼好玉,雕工也就尋常。也就是圖個葫蘆的“福祿”之意。他與季廉一人一塊。沒什麼特殊的,更不值幾個銀錢。
“你確定要這個?”葉云亭擰眉,一時猜不準這個弟弟的意圖。
“不要你這塊。”葉妄眼珠子轉了轉,道:“君子不奪人所好,你那個書不是也有一塊嗎?你把他那塊給我就。”
葉云亭越發不明所以,但這玉佩是娘所贈,他的給了葉妄便罷了,季廉那塊卻是不行。
他搖了搖頭,笑著將腰間的玉佩取下來:“兩塊玉佩是一模一樣的,你既喜歡,把我的給你就是。”說完將解下來的玉佩遞到了葉妄面前。
“……”葉妄瞪起了眼,毫無預兆地生起氣來:“我就要他那塊,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葉云亭問。
“反正就是不一樣!”葉妄表愈發惱怒,他怒氣沖沖地瞪著葉云亭,卻又說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樣。最后只能手抓過玉佩胡塞進懷里:“罷了,我不與你計較。等會我將獵隼給你送來!”
說完一副你趕走我不想看見你的表怒視著葉云亭。
葉云亭不解他怎麼又生起氣來,但葉妄子一向晴不定,脾氣說來就來,既然他已經答應了把隼送來,他不再引矛盾,便道了一聲“多謝”:“那我便先回府了。”
葉妄就見他起馬車簾子,一派從容地下了車,
等在外面的季廉過去扶住他的胳膊,主仆兩人自偏門進了王府。
葉妄頓時更氣了,一把摔了馬車簾子,嚷嚷道:“回府回府!”
*
葉云亭被季廉攙扶著往正院走去,兩個守衛見他病態不似作假,又從始至終安安分分,終于放下了心。
主仆兩個一直到進了屋,葉云亭方才收起虛弱病態,代季廉關好門,自己則快步進了里間。
屋里李岐正拿著一本醫鉆研,就見他如一陣風刮到了面前,眸中閃著興的:“我有辦法往北疆送信了。”
他在李岐的凝視下,將獵隼與北疆的淵源說了一遍:“就是無法保證能準確送到副都督手中。”
“能送到。”李岐眼睛微瞇,手指在書頁上敲了敲:“若是我猜得不錯,另一只隼,便是朱聞所養。”
渭州盛產獵隼,而北疆都督府設在渭州,自然也養了不獵隼。
他雖然沒閑工夫,但朱聞卻最喜歡馴養獵隼,還屢次三番在他面前炫耀過他那只十分勇猛的獵隼。
“那就好辦了。”葉云亭笑起來,旋即又有些苦惱:“信可獵隼送,但以防萬一,信中不能寫得太清楚。我倒是曾在書上看過一些加之法。但副都督卻未必能解……”
從2018回到1993,記憶中,那一年的夏天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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