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書走到會議室門口與嚴雪宵肩而過,黑西服在冷白的下襯出喪服的意味。
嚴雪宵走到主位坐下,掀起如墨的眼:“有誰對我有意見?”
會議室靜默無聲,聽到黃書長開始念人事變,汪紹突然明白支持者的名單是發配名單,再無人敢背后議論。
*
駱書趕到醫院沒有驚任何人,只是無聲看著依靠呼吸管維持生命的嚴夫人,眼里顯出濃烈的愧疚。
他的視線停在人蒼白的臉上,出手掖好被角,確認沒有生命危險后才走出醫院。
下午瑞文陪同嚴雪宵走病房,掩不住驚訝:“駱書竟然沒有留在會上主持大局。”
從利益的角度他不能理解駱書的做法,他印象中的駱書應對鄭安毫不懼,沒理由因為嚴夫人出車禍自陣腳。
嚴雪宵著掖好的被角語氣平淡:“駱書細心。”
瑞文不知道怎麼判斷出來的,他下疑走出病房,而病床邊的嚴雪宵似乎在等待什麼。
駱書在給梅花澆水,電話寒暄后嚴雪宵忽然問:“呼吸管是不是不能拔?”
駱書的瞳孔猛然放大,當看見嚴雪宵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過會來得這麼快。
他毫不懷疑對面真的會拔呼吸管,唯恐激怒嚴雪宵著嗓音:“你母親和嚴照的死無關,只不過是我無意中聽見航班信息。”
他沒想過利用嚴夫人,嚴照生謹慎不用生人,原本計劃讓高伯死于意外,將自己的人安在嚴照邊。
誰知燕建國連刀都拿不穩,不僅沒殺死高伯反而招致嚴照戒備,他只能打電話將航班信息給兇徒鄭安,只可惜沒有斬草除,讓嚴雪宵從國外逃了回來。
他從未如此示弱過,可以說得上是卑微,然而電話那邊傳來嚴雪宵清冷的嗓音:“死人不會說謊。”
駱書的嗓音發苦,他自以為將對嚴夫人的愫得很好,最親的接不過拂去肩上的落花,他沒想過會為帶來危險,更沒想過嚴雪宵不在意緣的束縛。
不知道當初那個溫和的青年為什麼會變如今這樣,他閉上眼說了句:“你放心。”
他掛斷電話向遠的嚴邸,從這兒可以看見滿院梅花,他輩子沒羨慕什麼人,唯獨羨慕嚴照。
他和嚴照一同長大,嚴照待他不薄,為嚴照擋槍傷落下病沒后悔過,可初見梅花下的嚴夫人后悔了。
如果嚴照死他是不是能為嚴照,可以和嚴夫人行走在林間,而不是恭順站在嚴照后。
駱書走進房間點燃手里的火星,對著后的施然說:“你出去吧。”
嚴照死后他活了嚴照的模樣,他陪著嚴夫人走出影,當他站在嚴夫人邊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是嚴照,有健康的軀,掌管嚴氏,有幸福的家庭,他像小般眷念不舍。
只是他沒料到嚴雪宵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比他還要瘋,駱書坐在火海中閉上眼,可惜再也看不見梅花了。
施然鎮靜關上門。
隔了一陣嗅出屋里傳來焦煙的味道,他清楚人瀕死的掙扎,毫不猶豫鎖上門。
他沒有欠人的習慣,他忘不了誰救過他的弟弟施梁,即便嚴雪宵未曾放在心上,可對他來說千鈞之重。
*
沈遲坐在基地的餐桌前吃飯,藍恒瀏覽著新聞說:“臨安區有人被燒死了。”
陳經理推了推眼鏡:“明天進行消防安全檢查,如果方便的話還可以聯系市消防隊進行消防演習。”
陳經理的話音剛落,TTL五名隊員同時放下碗走上二樓訓練,陳經理只能放棄消防演習的打算。
病房外的瑞文過玻璃窗目睹嚴雪宵將手放在呼吸管上的舉不寒而栗。
權力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足以讓一個人變得全然陌生,連他也從心底升起懼意,不知道是新澤西的雪夜可怕還是如今的嚴雪宵可怕。
夜晚他陪著嚴雪宵回辦公室,見一個紅頭發的年背著書包靠在辦公室門邊,在月的映襯下格外白皙。
看起來便是被人養得很好的孩子,面容張揚恣意,眼底看不到毫暗。
瑞文忽然記起嚴雪宵在國讀研時似乎在養小孩兒,應該就是這位了吧。
或許是從小養大的緣故,年的眼里沒有毫懼怕,反而走過來說:“明天消防安全檢查今天提早下訓。”
瑞文知趣地退出辦公室。
聽到關門的聲音,沈遲像狗崽崽般抱上嚴雪宵的腰問:“工作完了嗎?”
嚴雪宵斂下眼眸:“完了。”
年提著的心放下了,正要松開手時被抱得更了,泛涼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你會怕我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他趴在嚴雪宵懷里點了點頭:“怕。”
似乎沒察覺到驟然冰冷的氣息,年紅著耳朵害說:“怕你不要我。”
第一百四十章
憑空生出的冷冽消失了, 意識到長久的凝視,他別過臉問:“你在想什麼?”
今天的嚴雪宵格外沉默,下一秒年被錮在懷里, 如同無聲的回應。
濃重的緒傾覆而下,他的頭發蹭了蹭冰冷的西服,他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
嚴夫人從醫院的病床上醒來已經是三天后,在助理的陪同下回到嚴邸。
經過客廳瞥見瓶里泛黃的梅花, 想起什麼似地問:“駱書沒來嗎?”
駱書每天都會為送一枝新鮮的梅花, 今天出院沒見到駱書的影子。
助理猶豫了會兒說:“駱先生……死了。”
“死了?”
嚴夫人不敢置信轉過頭,印象里的駱書文文弱弱的, 總會在旁邊看他們雪,拉上駱書時駱書總會扶著眼鏡說不了。
無法掩飾自己對駱書的激,當嚴照去世后在葬禮上哭得抬不起,是駱書將繡著梅花的手絹遞給。
無論嚴濟還是嚴雪宵都很快接嚴照的亡故, 眼里只看得見權, 只有駱書愿意傾聽說話, 告訴夫人不會做的事我來做。
駱書將嚴氏打理得毫不出錯, 在鄭安勢大的那段時間未曾讓步, 可得來的是嚴雪宵的猜忌,駱書反而對開口說抱歉。
沒想到駱書不在了,再沒有人站在邊。
想到這兒嚴夫人突然意識到什麼,日下遍生寒,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駱書的死恐怕不是意外,甚至車禍也不是意外。
回憶起一只細長的手放在呼吸管上, 顧不上收拾行李, 恐懼地離開嚴邸。
而林斯年坐在餐桌上, 聽著母親談:“沒想到駱書竟然燒死在家中。”
他猛然抬起頭,還是和夢里不一樣了,夢里的嚴雪宵手上沾滿鮮,駱書并不是平穩死在家中,而是當著嚴夫人的面將駱書的一塊塊割下,嚴夫人害怕得逃往國外。
他還記得嚴雪宵不帶溫度過來,林家站錯隊下一個到他了,即便夢截然而止也記得那雙令人不寒而栗的眼。
難以確定是不是那名年的原因,現在的嚴雪宵手腕溫和太多,沒有染上鮮。
至不會親手染上鮮。
*
因為基地進行消防檢查,沈遲不用頂著風雪出門,不過起床起得異常艱難。
開始聽見嚴雪宵在他的名字,他翻了個繼續睡,朦朦朧朧被哄著穿上服,穿完服又把頭蒙在被子里,像只往窩里扎的鵪鶉崽。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將他從被子里輕輕拽了出來,抱著他喂果,被喂完果的年仍閉著眼:“想多睡會兒。”
“多睡會兒不是不可以。”嚴雪宵平靜放下杯子,“只要你保證不熬夜。”
年聽見最后一句話睜開眼,每天的訓練時間雷打不十四個小時,缺多時間都要熬夜補回來。
嚴雪宵是位對作息要求嚴格的家長,他忍不住說:“你也熬夜看文件。”
他以為嚴雪宵會駁回,誰知嚴雪宵認真回:“以后盡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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