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高坐殿上,距離太遠,宮燈搖曳的幻彩中看不清他的表,管修文沉著臉,跟著跪倒在殿上,離樓澈只有兩步之遙:“皇上,督城已經被圍,那是我天朝的門戶,如果讓弩軍長驅直,后果不堪設想。”
“是呀,是呀,弩軍兇猛,如果讓他們進關,啟陵危矣!”兩鬢如霜的三代老臣嚴綱也點頭應和。
“皇上應該及早下旨,督城不能再等了……”
“這弩族真是狼子野心,明明與我朝休戰了,居然出爾反爾,我朝應該派出兵,讓他們知道個好歹。”
“給他們來個迎頭痛擊,他們也太猖狂了,這些個蠻族……”
殿上的明黃影紋不,漂亮的一個彎弧,他擺手制止眾的七八舌:“督城之險為何現在才知?兵部在干什麼?”
不等兵部尚書開口解釋,樓澈一口截斷:“皇上,如今勢危急,追究罪責之事可以暫緩,請先下令調兵吧。”
“樓相似乎比朕還急,督城被圍的消息是樓相先知的嗎?”
“是,”樓澈抬起頭,直直地看向殿心,“我妻也在督城,所以憂心如焚。督城一旦被破,弩軍必然饒過玉硤關,直北方,除玉硤重鎮之外,北方再無其他城鎮有足夠的兵力抵擋弩軍。”
眾對這個事實心頭雪亮,被一語點破的同時,心頭森寒,同時也注意到樓澈話中的含義,樓相的妻子居然在關山萬重以外的督城。
“……在督城?”
鄭锍微微的一聲嘆息,那話音里似乎有苦笑。也許是聽出了端坐帝位之人的憂慮復雜的心思,眾都屏息等待,大殿越發肅穆寂靜。
“兵部還愣著做什麼,擬旨,籌集糧草,速調北方各州兵馬,前去解督城之圍。”
“是,”兵部尚書從席間起,跪在殿中叩首,“軍中不能無帥,皇上,不知這次該派何人為將?”
聞言,樓澈直起:“皇上,漳州白巍是個將才,諳兵法,做事沉穩有度,可堪大任。”
百都以為皇上會立刻否決樓澈的提議,這兩人洶涌起伏的暗已經是眾所皆知。但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鄭锍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傳達命令:“漳州白巍,為北征之帥。”
糧草,軍備,行軍等事宜很快就被安排妥當,樓澈跪在一旁,一不,軀猶如變了化石,而鄭锍也始終不曾他起。
“眾卿還有什麼事?”鄭锍的話音里已帶了淡淡的疲倦。
“皇上,臣請命為北征監軍。”靜跪在地的樓澈突然開口。
“樓相……”老臣嚴綱回過頭,本想勸阻的話,在直對上樓澈堅定如山的目中,哽在了中。大殿又重復平靜。
鄭锍顯然也有些錯愕,扶在龍椅上的手遮在袖下,攥拳,如墨漆黑的眸鎖著樓澈一舉一,幽亮地像是要看穿人心。
對視半晌,樓澈手袖,掏出一樣事,僅一指長寬,上有如意雕紋,鏤金為云,盤旋著一只虎,張牙舞爪之姿,宮燈流彩芳華,照耀在樓澈的手上,熠熠生輝,仿若紅日初升的絢爛。
“臣自認為相多年,于朝廷毫無功績,請皇上收回丞相一職。”
看著樓澈將手中金印高舉過頭,鄭锍再次啞然,一瞬不瞬地看著殿心,等看清樓澈異常決絕的表示,他的眉心攏得更深。
等待這麼久,難道到了此刻才放棄?
這些年韜養晦,等的就是這一天,元宵宴是除去樓澈的最好良機,大殿的兩旁早已安了刀斧手,一聲令下,就可以把樓系一黨鏟除干凈。
還在猶豫什麼,難道因為樓澈的主放權?
殺?還是不殺?
“皇上,”黃幔旁慢慢湊近一個太監模樣的人,鄭锍偏首,原來是宮總管德宇。他小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在鄭锍邊悄悄耳語一番。
鄭锍挑起眉峰,表相當冷漠:“真的?”
德宇嚴肅地點了點頭。
再次轉首面對眾臣,鄭锍勾起和的笑:“樓卿是我朝見的年英才,現在邊疆告急,樓卿既然自請纓,朕就準你所奏,遠去邊關,這丞相一職就暫罷,等樓卿凱旋而回,朕再嘉賞。”
“謝皇上!”把手中金印遞給旁邊的公公,樓澈畔出微笑,清雅至極,看向龍椅之上,現出戲謔,一閃即逝。
支手撐起稍有麻痹的軀,樓澈低做揖:“臣先行告退。”豁然轉,不再理朝堂上任何紛擾,急步出,殿華四溢,殿外暮靄沉沉,清風拂來,舒曠神怡。
樓澈走后,宴上黯然無,皇上意興闌珊,百因擔心戰事而惶惶不安。
曲盡人散,鄭锍稍現疲態地躺在椅間,眼角瞥過垂目靜立的德宇,冷冷問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有伏兵在乾殿。”
“是的,樓相能如此從容,必是因為已經備好了退路。”
深鎖眉宇,鄭锍心間躁意竄上,許久之后,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真是憾,朕多想知道,他和我之間,何者能贏……”
安霏抬頭,那雙愛笑的眼,已經很少笑了,此時充斥著淚水。她手拿水果刀,而刀尖卻對著自己的臉,刀沒入肉中血流不止。曾經絕色的容顏,一瞬間,支離破碎。這樣,你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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