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如約掙了一下手, 倒不是真的想掙開他。
只是他在發燒, 掌心的溫度就格外的燙, 這麼握著, 那熱度沿著的手指一路往上,在黑暗里, 有一種說不出的悶熱。
“燈突然壞了。”他悶咳了幾聲, 順著的手勁微微松開:“燒得有些暈, 磕到樓梯旁的花瓶了。”
“你不是就在醫院嗎?”察覺到他此刻并不是站著的,如約彎腰, 指尖索到樓梯的臺階坐下來:“怎麼不掛了針再回來?”
“今天請假了。”
溫景然垂眸。
滿室黑暗里,的目沒有焦距,全憑聽他的聲音確認方向。這卻方便他,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
應如約“哦”了聲, 安靜地陪他坐了一會。
等眼睛終于適應了這黑暗,才想起問:“那花瓶呢?打碎了?”
溫景然苦笑了一聲:“摔不起。”
他握著的手, 牽引著到就被他放在一旁的那個青瓷花瓶:“好像缺了一個口。”
應如約原本還有些抵這樣親的, 一聽缺了口,立馬積極地順著他牽引的方向去索了一下花瓶。
溫景然說的“摔不起”的花瓶,是真的摔不起。
這個花瓶什麼來歷應如約是不知道,就知道這個彩釉花瓶是溫遠拍下東居山溫泉會所門口那四龍抱柱噴泉時一起拍下的,幾年前就價到幾百萬,現在雖然不知道是個什麼市場價,但顯然這種寶貝只會增值不會貶值。
想到這,應如約心里有些酸。
小時候過生日, 收到的禮都極敷衍。
最潦草的一次是應媽媽,忘記提前準備禮了,臨下班時抓了一包醫用口罩送給……
收到禮最貴重的一次還是應如約十八歲生日時,應老爺子送給的金藥秤。
應家的祖上出過宮廷醫,即使到現在已沒有多人知道,這份榮耀依舊保留在應家人的骨子里。
但溫景然……
每逢溫遠經過S市,總會順手捎些好東西給他,都不用挑生日這種特殊日子。
是應如約知道的,除了這彩釉花瓶還有玉簪,金觀音,古字畫……
如果家里擺著這麼“幾棟別墅”樣貴重的寶貝,就算不放保險箱里小心保存,也不會像他一樣,哪里順手就隨便擱在了哪里……
現在磕到,一點也不同。
應如約索完瓶,還真的在瓶底出一個缺口。大概是落地之前先磕在了哪里,缺口還有些新鮮,糙尖利。
有些惋惜:“這麼缺了個口,可就貶值了好幾萬吶。”
聞言,溫景然淡然道:“沒關系,會掙回來的。”
應如約:“……”哦。
然后,又沒話說了。
沉默了幾秒,應如約從他手心里回手:“走吧,送你上醫院。”
——
應老爺子把如約差去送粽子,結果等了一個小時也沒等到如約回來,困得邊打盹邊給如約去了個電話。
應如約正在窗口排隊繳費,S大附屬醫院太遠,就近找了一家醫院,不悉環境還多跑了幾趟冤枉路。
“我在醫院。”應如約抬腕看了眼時間:“溫景然發燒燒得人都站不住了,我就好心把他送醫院來了,爺爺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應老爺子一聽溫景然發燒了,仔細追問了下況,得知溫景然現在已經在掛針了,叮囑回來的路上小心,這才掛斷電話。
在窗口繳完費,應如約又回停車場去車里取了毯子。
回輸大廳的路上要經過醫院的小花園,如約一抬頭,就看到漸漸撕開云層出來的月亮,月華清盛,把云層的邊沿都鑲染上了一層銀。
想著一小時前還和甄真真在萬盛打臺球,一小時后卻在一個陌生的醫院里陪溫景然打點滴……
應如約不嘆世事真是無常。
深夜的輸大廳,人并不多。
三三兩兩的分散開,即使有說話聲也并不擾人。
大廳里垂掛著幾臺電視,都調到了電影頻道,正在播放一年前上映后刷新了多項票房紀錄的電影《夜長安》。
穿過大半個輸廳,在他旁的位置坐下。
他閉著眼,安靜得像是睡著了。
但等旁有人坐下,他又立刻睜開眼,轉頭看來。
如約把毯子遞給他,示意他蓋上。
溫景然接過來,未輸的手抖開毯子,卻不是蓋在自己上,反而披在了的上:“你等會睡著了會涼。”
那語氣……就篤定等會會睡著一樣。
“我不睡。”應如約移開目,抬眼看了看掛在輸架上的點滴:“還要幫你守點滴。”
溫景然彎了彎,低頭時,忽然低聲說了句:“應該右手挨針的。”
這句話聲音得極低,要不是電視里馬蹄聲終于停了,應如約險些沒聽見。
打量了溫景然的左手一眼。
他修長的手指握著加熱棒,微微蜷著,白皙的手背上約能看到皮底下青的脈絡。
無論應如約看多次,都始終看不厭。
怎麼會有人的手,長得這麼好看?從手指關節到指甲,都致得像是每一都被工匠細心打磨過。
就是這麼一雙手,握起手刀,做了無數臺的手,拯救了無數的患者。
比手更致的,是他拿起手刀后。
應如約雖然只跟過他一臺手,可就是那一臺,溫景然這三個字在心目中不再只是一個名字。
沒等問原因,溫景然又語氣平淡地補充道:“不能你腦袋。”
應如約怔住,看著他的表漸漸復雜。
如果沒有會錯意……這是被調戲了?
可偏偏他說這句話時面無表,就連眉頭都是微微蹙起的,看著實在不像是蓄意要調戲。
如約腦仁有些疼,自從開始意識到溫景然對有些不太一樣后,這種覺就開始越來越強烈。
放在往常,也許被這麼開一開玩笑,也不會多想。
可莫名的,不知從何時開始,溫景然在心目中不再單純只是應老爺子的學生,對頗為照顧的師兄,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男人。
一個,三十歲的男人。
當一個男人,跟你說“很憾,不能你腦袋”時,怎麼都不可能是出于“我就想知道腦袋是什麼覺”這種心理吧?
理不來這種況,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能夠完地應對他的這句話,應如約只能重啟自己當機的腦袋,一本正經,無比認真地盯著電視看。
專注在電視上,總不會出錯了吧?
《夜長安》這部電影說起來也是一部神劇。
它的原是一部熱門暢銷小說,改編影版后,經歷過一段很漫長的選角。
導演很能作妖,為了博眼球博關注博話題,曾在微博上公開發起過征選一干主角和配角,吸引了不懷揣著明星夢的年們。
層層海選,客戶端投票,電視直播,那熱烈程度不亞于任何一場選秀節目。
可最后呢?
最后糊了……
投資方肯定不會同意讓毫無演戲基礎的素人來擔當重角,那不是明擺著扔錢砸水花麼?
于是,制片人還是得去當紅的一眾花旦,小鮮里尋找合適的人選。
等敲定當時紅得發紫的秦暖時,網上一片喝倒彩聲。
秦暖那時候的標簽還是話題明星,臉長得好,材也很不錯,還和著世家標簽的唐澤宸有一。
在熱度上,沒人能比更有話題了。可演戲……并沒有人特別看好。
可結果……實在是出人意料。
《夜長安》作為一部紅出了國民度的言小說,票房肯定是能夠保證的,只是在第一批觀中買票試水后,意外的刷出了不好評度。
原本已經定位快餐消費的影片,一時刷新了不票房紀錄,至今還沒有別的影片能夠打破。
有護士在后排走,帶著空氣引來一陣微風。
應如約把飄至邊的發勾回耳后,隨口問道:“你會看這種電影嘛?”
溫景然回答得很干脆:“不會。”
他回答得這麼斬釘截鐵,引得如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為什麼,片沒有營養?浪費時間?虛度?”
“這部影片的制作班底很優秀。”怕吵到別人,溫景然低了聲音:“場景,擺設,服飾都有值得研究的地方,并不只是片這麼無聊。”
應如約有些納悶。
他剛還把“不會”兩個字咬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這是又一點也不敷衍地夸了這部劇一遍,到底是個什麼心理?
溫景然見疑,不住笑起來,有些無奈:“男主的配音是溫景梵,我哥哥。”
溫家這一輩出了五個,已經去世的大哥溫敬是位優秀的軍人,溫遠是功的商人,而溫景梵,在經營著一家公司以外還是配音圈頂尖的商配,還有個最小的妹妹溫時遷倒用不著和他們比。
他作為溫家的幺子,著實有些無奈。
應如約雖然多知道一些溫家的況,但對于他的家人其實所知并不多,也是頭一回聽溫景然提起溫景梵是商配這件事。
的世界圍繞著學習,醫院,病人打轉,消息不落后已經是的極限了,對于娛樂圈,配音圈……實在不夠了解。
見興趣,溫景然沉半晌,說:“《夜長安》的男主音因為需要補錄的太多,加上男主的臺詞功底并不算很好,就找到了我哥。他以前只做電臺,后來涉獵配音,現在已經半退了。”
“是那位之前在這里開了一家SY風投公司的溫先生?”
應如約的語氣有些稀奇。
畢竟一家公司的總裁,還是配音圈頂尖的商配,這……組合實在讓人覺得意外。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夜長安》橫掃各大獎項時,其中有一個配音獎,因為原主長得太好看,還紅過一陣子。
可惜那時候忙著畢業,有一陣子消息閉塞,錯過了不好戲。
“那現在為什麼半退了?”應如約問。
“應該說對外已經退。”他手指支著額頭,側目看,眼神清亮:“因為要專心賺錢了。”
這回答……還真是清奇。
溫景然轉頭去看電視上正播放的《夜長安》,疲倦的聲音里約含了幾許羨慕:“溫家,我們這一輩的,從小到的很。所以溫家的男人,一旦有喜歡的人,就會全心都付給。”
他緩緩握手心里的加熱棒,聲音低沉如古琴:“現在只剩我……”
應如約撐在扶手上的手緩緩放下,沒有了視線的遮擋,轉看他。
他仍舊專注地看著電視,提到溫家,他連眼神都了。
似是察覺到的目,溫景然轉過頭,眉眼深邃,眼里的像是濺上火星就能燃燒起來,清亮得像一抹。
他不著痕跡地掩去緒,漫不經心地莞爾道:“我開始著急了。”
小劇場:
自從溫醫生那日跟應如約表達過自己“恨娶”的心后,應如約看溫景然時覺披在他上的神好像淡了不。
還自發的,有了“匹配”的后癥。
在醫院看見小護士找他說話時,會忍不住站在原地掃描兩人五的匹配度……
結果當然是慘不忍睹的……畢竟比皮相,整個醫院很有人能比溫醫生貌。
這樣幾次后,應如約實在覺得這后癥有些變態。
一次,在醫院食堂吃飯。
應如約忍不住問溫景然:“你找到朋友了沒有?”
溫景然很是意外地挑眉看,問:“想給我當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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