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憋屈
在金嬤嬤的帶領下走進後殿的小佛堂,周武帝給太后行禮問安,眼神四顧,見佛堂線昏暗,空氣滯,不由微微皺眉。
“母后,這佛堂環境仄,空氣不暢,住久了恐會對健康有害,不若將西面的窗子稍稍敞開,些線進來。”扶著太后在主位上坐下,他低聲勸告。
太后用興味的眼神打量他,良久才淡淡開口,“德妃上午來時說了與你一模一樣的話,你兩何時有這樣的默契了?哀家記得你以前對甚爲厭惡。”
“以前是以前,豈能代表現在?”周武帝垂頭飲茶,以掩飾角不可遏制上揚的弧度,被怒火灼燒的心臟彷如淋了一場甘,泛起甜意。形影不離的生活了五個月,如何培養不出非一般的默契?他相信,自己是最契合桑榆的人!
太后意味深長的瞥他一眼,待他放下茶杯才徐徐開口,“外面的李才人是你弄來的吧?”
“是,”周武帝敲擊桌面,大方承認,“母后,您若需要人陪伴,兒臣相信是最適合的人選,誦經,侍奉,不會有人比更盡心,因爲是個沒有退路的人。桑榆您就留下吧,是兒子欽定的皇后,是兒子未來的妻子,怎麼能隨您去千佛山吃齋唸佛?”
“不適合做皇后。”太后捻著佛珠,開口否決。
“有能力,有氣度,有手段,如何不合適?桑榆很優秀,母后您應該看得出來。”周武帝眸微沉。
“的家世不合適。你就不怕孟家功高蓋主,外戚專權?”太后冷笑,話裡滿是嘲諷之意。
“什麼功高蓋主,外戚專權,不過是掩飾君主無能的藉口。連自己的臣屬都掌控不了,如何掌控天下?以前是兒子狹隘了!”周武帝定定看向太后,表肅然。
太后與他對視良久,喟然長嘆。若是先帝也能這樣想……搖搖頭,告訴自己往事已追憶,不堪回首。
“去,把外面的李才人進來,熬碗薑湯給喝下。告訴,哀家同意了。”太后對金嬤嬤擺手,終於被兒子說服。
“不過,既然哀家話已出口,德妃在哀家離宮之前都要待在慈寧宮陪哀家誦經。”瞥見兒子眼裡溢出的喜,太后角一勾,適時潑了一瓢冷水。
“那是自然!”周武帝表僵,咬牙開口。
太后角笑意加深,就在這時,殿外通報,德妃已收拾妥當,前來慈寧宮盡孝。
“兒子單獨與說會兒話,借母后的偏殿一用。”周武帝不待太后答應,起匆匆離開。看著他略顯倉促的背影,太后無奈的搖頭,眼神卻十分欣。先皇曾說,爲帝者該修無之道才能就百年大業。這話從不認同。一個人無無心的帝王如何做到民如子?如何做到兼天下?一直覺得先帝可憐,幸好兒子沒有步他的後塵,落到孤獨終老,衆叛親離的下場。
“李才人?你怎會在這裡?”殿外,看見手腳發,臉青白,捧著一碗薑湯艱難下嚥的李淑靜,孟桑榆走過去詢問,心中浮上不妙的預。
“妾見過娘娘,妾前來陪太后誦經。”李淑靜放下碗行禮,態度畢恭畢敬,的一傲骨早已寸寸折斷。而且,應該謝德妃,若不是爲了替換德妃,皇上也不會給和兒子這條出路。跟隨太后去千佛山,遠離爭鬥不休的後宮和朝堂,以卑微的份纔有可能護著兒子平安長大。
聽見的回答,孟桑榆心中一沉,知道事出了變故。
“桑榆,隨朕來,朕有話與你說。”周武帝在殿門口負手而立,沉聲喚道。
又是你來攪老孃的局!風帝,你待要如何?孟桑榆暗暗磨牙,臉上卻扯開一抹人的微笑,款步走過去,跟隨男人進偏殿。
接收到帝王滿意的視線,李淑靜鬆了口氣。片刻後,太后的懿旨便頒下了,看見自己躍升爲李昭儀的位份,出了連日來的第一個微笑。
“皇上,李才人也隨太后一同去千佛山嗎?”走進偏殿,孟桑榆也不行禮問安,一開口就詢問自己最關心的事。看得出來,現在的皇上對有幾分意,而向來善於見機行事,因勢利導,偶爾放縱一下也是可以的。
“該李昭儀了。”周武帝在主位上坐下,拍拍自己邊的位置,一雙眸子幽深難辨,令孟桑榆有些頭皮發麻。
挨著他側坐下,孟桑榆臉上的微笑略顯僵。
周武帝側頭定定凝視,指尖在皸裂起皮的脣瓣過,對守在門口的常喜招手道,“娘娘的藥熱好沒有?熱好了就端過來。”
今天下午,醫幾次送藥過去,都被馮嬤嬤以‘娘娘還在睡’爲理由打發了。們以爲這藥與以前的避子湯一樣吧,恨不能來一碗潑一碗。周武帝聽聞消息後真是哭笑不得,憋了一肚子的火卻無發泄。這事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自己以前造孽!
“皇上……”孟桑榆脣,還想開口,男人的指尖卻抵在了雙脣之間,做了個噤聲的作。
“有什麼事等喝了藥再說。若朕不記得,你邊的奴才都不會提醒你嗎?子虧損這樣還不知道好生調養,日後如何替朕孕育子嗣?”他看似不滿叱責,語氣卻極爲溫,接過常喜遞來的藥碗,拿起調羹,看架勢竟打算親手來喂。
孟桑榆偏頭躲過,聲道,“一口口喝多苦啊,還是一氣兒灌下去舒服。”
“嗯,慢點喝,小心燙。”男人答應,將藥碗遞進手裡,看著大口大口灌下,嚨發出咕咚咕咚的響聲,聽在耳裡說不出的可,不垂頭低笑。這人千方百計想離開他,他卻還得捧著,護著,哄著,再大的怒火只要看見就變愉悅,果然是天生剋星。
“皇上,李昭儀……”放下藥碗,孟桑榆打算將話題拉回來,至於孕育子嗣那些話,鬼才信!
男人用帕子將角的藥乾淨,意味深長的睨一眼,徐徐開口,“李昭儀這幾天住在慈寧宮,與你一同陪太后誦經。”見面喜,勾脣補充道,“等太后回千佛山,便帶著二皇子一起去。”
“那臣妾呢?”孟桑榆拽住他袖,眼裡出幾分焦急。
周武帝微微一笑,反握住冰涼的小手,包進自己掌心捂熱,覺溫略有升高才滿意的開口,“你自然是留下替朕管理後宮。”
“皇上,臣妾以前雖然協理過宮務,可都是些邊角瑣事,將這偌大宮殿都給臣妾打理,臣妾恐難勝任。”孟桑榆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不要帶出咬牙切齒的意味。
“這幾天你跟在太后邊誦經,閒暇時可以向請教,等你子好起來,朕就將皇后寶印給你。除了你,朕找不出合適的人選,其他人沒有那個資格。”周武帝把玩著蔥白細的手指,嗓音平靜淡漠,細聽卻著幾涼意。
孟桑榆垂眸,這纔想到,自己是高位嬪妃裡唯一沒被那替沾染的,其他人在皇上心裡早已了--婦,不潔之人,他沒將們暗中理已算是仁慈,怎麼可能還將宮務給們?算來算去,竟真的只有自己纔是掌管後宮的最佳人選!因著這一點,太后恐也不會答應帶自己離開。
尼瑪!這都是什麼事兒!大好的日子就這麼飛了!
看清了自己的境,孟桑榆想掀桌,想咆哮,眉頭剛剛皺起又立即展開,帶出一抹微笑,淡定道,“既然皇上相信臣妾,臣妾必不會讓皇上失。”管理宮務?也好,費心經營兩年,失寵後也不愁日子難過。在這宮裡,聖寵雖然是好東西,可比聖寵更好的卻是權利和地位。一條路走不通,會立即跳出來找另一條路,絕不會讓自己撞死在南牆上。
看見一瞬間就從失、挫敗、沮喪中掙出來,完自然的應對自己,周武帝只能暗暗歎服。他有些慶幸桑榆強悍的應對能力,正因爲如此,才平平安安的一路走來,與自己相遇。
長嘆口氣,周武帝將一臉假笑的人摟進懷裡,親吻的發頂,聲道,“朕知道你必不會讓朕失。這些日子朕會派杜太醫過來給你和太后調養,要按時吃藥,按時休息,切莫胡思想。朕每天都會來看你,嗯?”
這個懷抱多麼溫暖安定,一聲聲叮囑充滿了濃的化不開的溫,孟桑榆虛假的微笑淡去,出迷茫的表。若不是經歷了危機四伏,利用算計的三年,說不定會被這個男人的溫寵溺給俘獲。但而今,不管這個男人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如此待,都不會讓自己陷落。命不由己,心一定要是自己的。
迷茫的表褪去,故作乖巧的一一應諾,擡起頭來時一臉的希冀,“皇上,若邊關有了父親的消息,您一定要告訴臣妾。”害怕這個男人對父親置之不理,不得不一次次的提醒。
“自然會第一時間告訴你,不要擔心。”心疼的親親額角,想到乾清殿裡堆積如山的公務,周武帝不得不放開,“朕走了,明天過來看你。”
“臣妾送您。”孟桑榆殷勤的挽住他手臂,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有求於人時,總會做足姿態。
周武帝用晦暗的目打量角虛假的弧度,而後垂頭掩飾臉上的苦笑。兩人走到殿外,太后正立在廊下,手裡捻著一串佛珠,徐徐看來,“皇上都跟你說了?”
“是。”孟桑榆低聲回稟。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若幾年後你還願意來千佛山陪伴哀家,哀家會派人來接你。”太后意味深長的一笑,款步進殿,後傳來孟桑榆欣喜的應諾聲。
周武帝勉力下心頭的怒火,揚起一抹略顯扭曲的微笑,用力桑榆興高采烈的臉頰,甩袖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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