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驪音近來過得十分苦悶。
先是那日與盛明修、時虛白一道上街買紙, 見盛煜之后, 盛明修就再也沒去過時虛白那里。派了寶卿到書院去探,盛明修只說課業繁忙,顧不上學畫。周驪音并不傻,哪能看不出這是托辭?
盛明修有多學畫,比誰都清楚。
兩人相識至今半年有余,周驪音最初起意于年的玉面瓊姿, 后來相漸深, 看著他張揚肆意、鮮怒馬, 看著他無奈退讓、含笑縱容,愈陷愈深。后來兩人纏上時虛白, 學畫時認真執著、沉浸其中的盛明修, 更是令人沉迷得難以自拔。
但那晚之后, 盛明修卻再也沒去找過時虛白。
能讓他割舍下最仰慕的時畫師,背后定然有緣故,周驪音不用猜都知道,事跟和盛煜有關——從前在曲園的霜云山房,盛煜見跟弟弟悉時臉驟變,后來盛明修有意避著, 周驪音雖裝傻沒破,心里可清楚得很。
而今盛明修再度消失躲避,多令人沮喪。
周驪音畢竟不是火爐,能拿用之不竭的熱去追逐傾心思慕年郎,更何況, 以這兩回的經驗來看,強行纏著盛明修并無益。畢竟是帝后捧著的天之驕,能毫無顧忌地撒耍賴,任地捉弄年,換得玩鬧之機,卻無法明知被嫌棄還執意往前。
也會傷心、忐忑。
周驪音不明原委,決定先靜下來細想想。
便在此時,宮里忽然掀起了波瀾。
章太后病倒的那幾日,周驪音宮侍疾,看得出氣氛的凝重繃,亦發覺章皇后愈來愈焦躁——母子近乎決裂,夫妻亦迅速冷淡,永穆帝日往淑妃那里去,片刻都沒踏足中宮所居的蓬萊殿。章皇后得知太子生死未卜,又難以在堂兄章孝恭那里手,再無昔日鎮定,滿腔焦灼急迫。
重之下,周驪音跟著遭了殃。
自那回章太后裝病,脅迫永穆帝退讓,周驪音并未幫章家眷說話后,章皇后便存了不滿。如今永穆帝步步,章家進退維谷,章皇后瞧著兩頭跑的兒,心中愈發不快,屢屢責備沒良心,毫不知道為母親和親兄長解圍。
爭辯了兩回,換來的只是更重的責備。
母倆數次爭吵,周驪音愈來愈失。
私藏軍械是謀逆之罪,這事幾乎婦孺皆知,歷朝歷代,哪怕皇家子嗣沾上這種事,都難逃罪責,章家不過是個外戚,豈能縱容?若太子為了穩住儲位,放任章家跋扈,連這等罪責都要維護開,非但令律法威嚴然無存,便是日后能登基,也會被章氏掣肘。
但這種話章皇后聽不進去。
母倆是脈至親,但行事卻迥然不同——章皇后雖是母儀天下的中宮,卻是章太后手把手教的,加之跟淑妃綿里藏針地威脅了這些年,凡事先考量東宮與章氏牢牢捆綁的利益;周驪音則是皇室公主,由名儒與永穆帝親自教導,雖不涉朝堂之事,卻知國事之重。
母倆所想的天壤地別,自然說不到一。
周驪音沒法說服母后,反被連連責備。
至親反目,夾在其中左右為難,其中煎熬可想而知。這兩日里,章皇后甚至打起了拿婚事做文章的主意,周驪音滿腔苦悶無可排解,加之明日是魏鸞的生辰,便來曲園造訪。
——反正盛煜近來似乎不在京城。
……
花廳里茶香裊裊,瓜果甘甜。
侍仆婦皆已被屏退,只剩小姐妹倆掩門說話。關乎章家的事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從最初的興國公案到如今的軍械案,其中癥結關竅,魏鸞頗為清楚。周驪音也沒太瞞,吐了半天苦水,幾乎絞破錦帕。
末了,才低聲道:“從前你出言提醒時,我還沒太放在心上。如今真上這些事,才明白這有多難。手心手背都是,母后跟皇兄自然是至親,父皇又何嘗不是?這事原就錯在章家,母后如此執迷不悟,當真是……”
嘆了口氣,神黯然。
尋常驕傲活潑、憨任的小公主,這會兒整張臉都是挎著的,絞著錦帕的指節微微泛白,顯然心中矛盾難過之極。
不過畢竟不是弱之人。
連日來在宮中的飛狗跳令滿腔憋悶,此刻朝友說出來,心里稍稍舒坦了些,低聲道:“人說家丑不可外揚,這些話也就只能跟你說說。鸞鸞——”住魏鸞的手,神懇切,“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母后總說我沒良心,白眼狼,你在局外,覺得我這樣做可有錯?”
“白眼狼?”魏鸞低喃,不由哂笑。
當初與章皇后割裂時,那位也曾這樣看。
如今將這罪名也安到了親生兒上,難道在章皇后看來,這些年母深,只是為了養出個朝政上的幫手?
魏鸞斟了香茶,遞到周驪音跟前。
“是否有錯,我說了也未必算數。不過長寧,這件事于公該如何置,明眼人都知道,如今皇后指責你,全是為私。你且想想,倘若敬國公府上這樣的事,我父親膝下有爵位要承襲,母親呢,為了讓哥哥穩勝券,不斷讓舅舅手務迫父親,還著我徇私枉法包庇罪行。你說,我當如何?”
“爵位給誰,原該姨父定奪。姨父并非昏聵之人,表哥若有真本事,自然能得青睞。否則,若本沒那能耐,靠歪門邪道得來爵位,長遠了看,于敬國公府未必有益。”
周驪音說至此,也似恍然大悟。
從前許多模糊的念頭也在此刻清晰起來——
不止是皇后之,更是皇室公主。昔日國家、強敵環伺時,曾有公主遠嫁和親,韶華之齡便孤前往塞外苦寒之地,舍了溫山水的安逸之樂,為朝廷謀得友鄰,功勞不遜朝堂重臣。縱然沒這般本事,至也當以家國為重,而非為私包庇朝堂蛀蠹。
原本搖擺的心思在這一瞬忽而堅定。
章皇后失責備的目淡去,浮腦海的是永穆帝鬢邊花白的頭發。
周驪音站起,長長吐了口氣。
在頭頂籠罩了數日的霾終于散去,挽住魏鸞的手,終于出點笑容,“明日是你的生辰,我得去找父皇商量件事,沒法來賀你生辰,今日過來不止是訴苦,還有東西給你。走,瞧瞧去。”說著,拉魏鸞便往外走。
魏鸞跟著笑了,隨往外走。
……
周驪音離開曲園時,已是傍晚。
魏鸞因盛煜臨行前的叮囑,這些日不曾出門,本就覺得憋悶,得好友半日陪伴,倒爽快了許多。表姐妹倆將曲園北邊的風賞玩一遍,又吩咐廚房做了滿桌合口味的菜肴,喝著甜甜的果酒大快朵頤,各自歡喜。
將送到府門口后,魏鸞回到北朱閣,迫不及待地拆開盛煜的家書。
信上容很簡單,先報平安,又叮囑在京城留心,末尾說,他有件要的事落在了南朱閣,讓魏鸞明日找那邊的徐嬤嬤取,代他送給應收之人。信中并未說是何,也沒寫該給誰,只叮囑明日再去。
魏鸞看罷,雖然猜得盛煜應沒留意的生辰,瞧見里面只字未提,不免還是失。
甚至覺得盛煜故弄玄虛支使。
不過他行事向來有章法,南朱閣又關乎玄鏡司,魏鸞畢竟不敢掉以輕心。次日清晨從西府問安回來后,便直奔南朱閣。
盛夏天熱,南朱閣外松柏濃綠。
自盛煜走后,這邊就只剩盧珣留守主事,外加仆婦灑掃,冷清了許多。
盧珣這會兒不在,倒是徐嬤嬤瞧見,忙上前行禮道:“夫人。”
“主君說有東西讓我轉,嬤嬤可知?”
“回夫人,主君昨日已傳了口訊,東西就在書房里。”徐嬤嬤說著,掏出書房的鑰匙,頗恭敬地請魏鸞先行。開了門鎖后,請魏鸞在椅中坐了,緩步走到最里側的小梢間,推開掩的門扇,片刻后,捧了個木盒出來。
那盒子用的是檀木,很新。
看徐嬤嬤捧盒的樣子,里頭沉甸甸的,不知裝的什麼。
魏鸞心中疑,目在盒逡巡,隨口問道:“主君可曾說過,此該轉給誰?”
徐嬤嬤笑著抿了抿,只溫聲道:“不曾吩咐。”
說話間,將檀木盒輕輕放在桌上,往后退了兩步,那張向來恭肅的臉上笑意愈濃。
魏鸞詫異,見沒落鎖,便掀開盒蓋。
尺許長的盒子,紋路細,手潤,掀開盒蓋后有淡淡的香味散逸而出,里面鋪了厚厚的錦緞,當中微微凹陷,仍拿錦緞蓋著。錦緞之上,還有張折好的紙箋,魏鸞取了展開,上面銀鉤鐵劃,寫了四個字——
遙叩芳辰。
極為悉的筆跡,肆意揮灑,落在松墨花箋上。
竟是盛煜親筆寫的?
魏鸞未料盛煜竟然知道生辰,還會在出京辦差時,送回這樣一張道賀的信箋,頓時喜出外。昨日初見家書時的失落一掃而空,的手指緩緩拂過墨跡淡香的紙箋,想著數百里外盛煜寫下這信時的模樣,忍不住勾起角。
徐嬤嬤在旁笑道:“這錦緞底下是主君的賀禮。”
魏鸞忙揭開,便見狹長的盒子當中橫躺了一座玉像,長有尺許,質地潤。的目不自覺落在雕像的臉上——婉轉高堆的發髻分明,黛眉如遠山依約,眼睛以黑寶石雕琢而,之如有彩流轉,便是在這涼屋舍中,仍能瑩然生。
再往下裾飄逸,纖腰細足,段裊娜。
魏鸞瞧著悉的眉眼,霎時呆住了。
這玉像雕的是,且眉眼雕得極有神韻,衫亦如隨風翻卷,瞧著栩栩如生。
猛地想起盛煜擺在廳中的那些石雕,想起北朱閣里那方令贊嘆的木雕駿馬,忙將玉像翻轉。目細細找了一遍,果然沒瞧見半點徽記,抬起頭,不太確信地問道:“這是……主君親手雕的?”
“是主君雕的。”徐嬤嬤笑而頷首。
魏鸞沒想到盛煜瞧著冷厲疏,竟還會藏有這樣的細心,驚喜之下微微張著,眼底的笑意如春水涌起,再向玉像時已是不釋手。
這玉像雕琢得致,細微毫不含糊,定得費許多功夫才能慢慢打磨而。盛煜忙那樣,在外不舍晝夜,在府里腳不沾地,竟能空雕出這樣一幅不遜于名家的玉像?忍不住浮想,盛煜手捉刻刀,細細雕琢這眉眼姿時,定是極為認真用心的。
能雕得如此傳神生,他當時心里……
某個念頭一閃而過,魏鸞滿面的笑意忽然微微一僵。
他當時心里想的是,還是……?
這念頭冒出來,原本水般涌起的驚喜稍稍冷卻,不好讓徐嬤嬤瞧出端倪,直垂目將玉像輕輕放回盒中。旁邊徐嬤嬤沒留意那些微變化,笑容如舊,又屈膝道:“還有一樣東西,也是主君吩咐要給夫人的。”說著話,請魏鸞出了里間,到盛煜那張長案旁駐足。
“夫人稍候。”徐嬤嬤說著,搬了圓凳踩著,去取書架頂上的錦盒。
那方魏鸞印象深刻,卻從未得睹里真容的錦盒。
盛煜竟然要把這東西給?
徐嬤嬤微胖的軀在架上,小心翼翼的將其捧下。魏鸞站在案旁,不知怎的,有些張忐忑,令呼吸微。
作者有話要說: 鸞鸞:好張!
今天更新稍晚了點,抱歉哈。明晚見吖~
蟹蟹青青子衿的地雷,麼麼啾!!
阿竹覺得當朝端王是個奇怪的人,明明看著清貴端方,卻總被人質疑清高擺譜.後來等她終於嫁給他之後,才發現世人皆誤會他了.之所以清高擺譜,不過是因爲這位是個臉盲,所有人在他眼裡,皆只有一個長相,根本分不清楚.而且清貴端方的君子表象下,還有一顆xx的心!所以,當能讓端王清楚地意識到阿竹的長相與衆不同時,她爹孃頂不住壓力,只得將她嫁了過去.阿竹:.求夫君不要再端著這種君子之風行流氓之事了,hold不住啊!
◆先婚后愛,狗男人的真香打臉之路◆阿嫣被退親的那日,堂姐臨陣逃婚了,家中便迫她替嫁給心狠手辣的汾陽王謝珽。這男人少年襲爵,縱橫捭闔,威名聞于朝堂內外。可惜性情冷傲,手底下斬敵無數,是個不知心軟為何物的鐵石心腸。就連婚事都是皇帝強賜,而非真心求娶。她替嫁過去,處境可想而知。婚后阿嫣明哲保身,小心翼翼照顧他起居,只盼謝珽覓得心上人時能有點兒良心,給封和離書讓她全身而退。亦有人虎視眈眈,就等著時移世易,她這強塞來的王妃被掃地出門。后來,謝珽舉兵打進京城,奪得帝位。誰都不會想到,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竟...
葉蓁蓁六歲那年不慎落水,一場大病之後,她腦子裏多了一段記憶。 她知道大伯收養的那個陰鷙少年葉淩淵會在幾年後被皇帝認回皇子身份。 她還知道葉淩淵登基後,因為對大伯一家曾經的虐待懷恨在心,狠狠報複葉家,她和爹娘也沒能幸免。 她還知道他會成為一個暴君,手段殘忍,暴戾嗜殺。 重來一世,她發現少年和她記憶中的人天差地別,忍不住靠近
黎憂穿書了,穿成了一本古言權謀虐戀小說里一路被男主虐身虐心虐肝的小白花女主。然而,剛落地黎憂就發現她的堂妹,也就是劇本里的惡毒女配重生了,好嘛,她這是要降咖成炮灰的節奏? 黎憂:“……”行叭,讓我先躺躺。 新婚當日,堂妹并沒有如劇本里那樣與她換嫁,搶她東宮的婚事,而是屁顛屁顛地跑去嫁給男主三皇子。 彼時,男主還只是個無權無勢、女奴所出,被皇帝厭棄的凄涼皇子。 黎憂猶記得劇本里,原身被換嫁給三皇子后,那是吃糠咽菜,什麼粗活重活都要干,還誰都能來踩她一腳。 后面三皇子發達了,原身也沒能享福,因為男主是個狗比,有穿越女白月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屢次拿原身當棋子去對付政敵,被虐得都沒了三個孩子,落下一身病痛,就算最后得封皇后也沒幾年好活了。 現在,重生堂妹要代替她去做這煞筆虐文女主? 黎憂感動得眼淚汪汪:好妹妹! 轉頭,黎憂看著眼前新鮮出爐,滿臉不耐煩說著什麼“娶你只是權宜,你若識相,太子妃該有的榮華不會少了你,其他的你就不要妄想”的大反派夫君。 世上還有這種良心好老公? 算算時間,距離她這個便宜夫君太子殿下倒臺還有十幾年呢。 黎憂秒躺,就是躺著躺著,不知何時,那個暴躁太子爺總愛來跟她貼貼。 誰當初說離他遠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