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趙啟恒抱著小姑娘, 和保證：“至多二十日，我一定回來。”

二十日啊，這麼久。

裴瓊邊哭邊噎：“那糖糖也去。”

的話音還未落地，就被趙啟恒否決了。

若兗州春和景明，風正好，趙啟恒尚還可以帶去玩玩，可此時那里生靈涂炭，哀鴻遍野，既艱苦又危險，趙啟恒不可能答應。

他一拒絕, 裴瓊心里就更擔憂了。

不懂別的，但知道, 若是阿恒哥哥不愿意帶一道去, 那兗州一定是有危險的。

“阿恒哥哥，你別去, 糖糖怕。”的眼淚剛止住，就又如水一樣地落下來，可無論怎麼哭求, 趙啟恒都不松口, 不僅自己要去, 還不讓跟著。

裴瓊哭地氣都不勻，又打起了嗝，委屈地在趙啟恒懷里一小團。

打嗝很難，咬著去打趙啟恒, 打了兩下，又心疼起來，怕把他打壞了，只好綿綿地在他懷里，好半晌都沒說話。

趙啟恒不舍得這樣難過，但是也不能答應的要求。

他不能置于危險之地。

趙啟恒只好嘆口氣，認真給解釋了事的輕重緩急和百姓的利弊安危，又盡量避重就輕地說明了自己去兗州之后的境。

“我不會有事。”趙啟恒親親懷里的小寶貝，夸：“糖糖最懂事了，對不對？”

裴瓊悶悶不樂地沉默了好一會，才帶著哭腔回了一個“對”。

的眼淚依舊時不時地流下，偶爾抿著小聲說著什麼。趙啟恒仔細聽著說話，怕哭傷了，哄著說了許多好聽的話，又答應了無數的要求。

可在裴瓊心里，哪有什麼東西能比趙啟恒更珍貴呢？

其實對阿恒哥哥說的那些一點都不心，只希阿恒哥哥能平平安安的。他往寶芙院送再好的珍稀玩，再多的糕點甜餅，也不及他的平安來得珍貴。

趙啟恒親去兗州的事，裴瓊終究無法阻止。

哭了一夜，趙啟恒哄不住，連許諾每日派人往寶芙院送一盒果糖的時候，的眼皮也沒一下。

次日清晨，趙啟恒一，裴瓊就飛快睜開了哭腫的眼睛。

坐在床上，沉默地看著阿恒哥哥換好服，又喂吃了早飯，卻始終一言不發。

臨走前，趙啟恒把人都趕出去，房里只留下他們兩個人。

他把神懨懨的小姑娘抱在懷里，問：“生氣了，不和我道別？嗯？”

裴瓊被他親昵的作惹得眼里有些笑意，但只是悄悄手攥住他的擺，還是不說話。

時間不多，趙啟恒知道別扭，卻沒辦法一直哄下去，他往裴瓊手里塞了一個虎符。

裴瓊沒見過這個，有些疑地看了看手里的虎符，又去看趙啟恒。

趙啟恒和解釋：“這是能調林軍的虎符。”

“虎符？”

“是。”趙啟恒的頭，道：“我不在京中，若有人欺負糖糖，或京中有異，糖糖都不必怕，憑此虎符可立刻調林軍，他們都會聽你的調遣。”

裴瓊似懂非懂地點頭，好奇瞄著手里的虎符。趙啟恒見狀，簡單快速向舉例了幾種可能需要調林軍的況，和對應的措施。

這座京城早已全然在趙啟恒的掌控之下，短短二十天，任誰也翻不出什麼浪，他給裴瓊虎符，不過是想給自己的小多一層保障。

他解釋地太快，裴瓊哪里能聽懂，只好囫圇把他的話記住。趙啟恒心里清楚短時間聽不懂，干脆道：“若糖糖不清楚何時該用虎符，可以去問問岳丈。”

“哦……”

都到了這個時候，阿恒哥哥什麼已經安排好了，裴瓊也知道他是不得不走了。

事既然已定局，再擔憂也無用，只會給阿恒哥哥徒增煩惱，于是點頭答應了。

趙啟恒見乖得可憐，忍不住含住的吻了片刻。

“糖糖乖，我很快就回來，也會遣人每日送信給你。”他抱著懷里乖順的寶貝，沉思片刻，又道：“我把福安留給你，你若有事，盡可以吩咐他。”

這個時候，無論趙啟恒說什麼裴瓊都點頭。只有一點，執意要去送趙啟恒出城。

今日雖無雨，但天氣，趙啟恒不愿出去寒，但看著小姑娘眼里倔強的淚花，他最后也只好同意。

送完趙啟恒，裴瓊回到裴府后，沒多久，宮里就賜下一柄雕龍繪，寶奕奕的長劍。

是皇帝賜予裴瓊的尚方寶劍。

尚方寶劍，見此劍如見天子，裴瓊手持此劍，對任何人都有先斬后奏的權利。皇帝在太子走后賜予太子妃這柄劍，眾人雖驚訝，卻不意外。

皇帝都病什麼樣子了，這柄劍與其說是皇帝賜予的，倒不如說是太子殿下給他的小太子妃留的后手。

不過離開大半個月罷了，護人倒是護得

趙啟恒確實護裴瓊護得，他只這麼一個小寶貝，若是出了事，誰也賠不起。

京中無論是朝政大臣，還是那幾個王爺，都在他把控之中。饒是這樣，他還是明里賜給裴瓊尚方寶劍，暗里給了林軍的虎符，還調了大半個暗衛的暗衛守著。

裴瓊不覺得自己的境會有什麼危險，倒是擔心阿恒哥哥擔心地總是做噩夢。

趙啟恒剛走那幾日，一直夢到兗州暴雨，阿恒哥哥被洪水沖走了，每次半夜驚醒，就只能睜眼到天明，直到第二日收到阿恒哥哥的信，心里才會踏實一些。

這幾日胃口也不好，總是吃得很，白天常去壽安堂陪祖母念佛經，祈求佛祖庇佑。

這些折磨人的事，裴瓊寫信時從不往里寫，日只寫些自己吃了什麼玩了什麼，遇到什麼好笑的事。

其實最近很笑，除了收信的時候，每日只有福安給送趙啟恒許諾的一盒果糖時，才會笑。

這些事裴瓊雖不寫，趙啟恒卻有他自己的渠道知道。他白天忙完，夜后總會在信里寫些輕松的趣事，不著痕跡地寬。

好在不久后，兗州局勢日漸好轉，堤壩的修建也很順利，這些消息傳到京中，裴瓊的心也明朗了些。

隨著災的緩解，趙啟恒來信，說他不日即將啟程返京。

收到這個消息之后，裴瓊出這麼長時間來第一個燦爛的笑，明如四月暖。著手里的信，算阿恒哥哥還需幾日就能回來。

在趙啟恒離去之后的每一夜，裴瓊都在后悔當時只顧著哭，沒給他送一個平安符。

不過好在阿恒哥哥馬上就要回來了，現在就去求，以后不管去哪，都給他帶上。

當日，裴瓊就去了蒼靈山大明寺，誠心跪拜神佛，為他求了一道平安符。

接著，做了一個放平安符的荷包，每一針，都要念一句佛經。可手笨，繡工很差，做廢了五六個荷包，才做出一個像樣的。

荷包做后，裴瓊白皙細膩的十個指尖全都扎滿了針眼，紅腫地不樣子。

手上的針眼疼得提不起筆，那幾日信寫地越來越短。

邊做荷包邊數日子，荷包做好的那日，恰逢趙啟恒來信，說他已經啟程往京城來了，很快就能到。

裴瓊著手里的平安符，把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連睡覺都要把信在枕頭底下才踏實。

四月廿七，晴了多日的京城偶有小雨。

這日午間，裴瓊難得多用了些飯，福安恰好送來了趙啟恒的信。

迷蒙的煙雨并不影響裴瓊的好興致，看完信，在心里算還有多久就能見到阿恒哥哥。

不久后，寶芙院忽然喧鬧起來，隨即，紫云低著頭走了進來。

裴瓊正伏在桌案上回信，嫌外面太吵，影響自己寫信的心，正擰著眉頭往外看，恰好就看到了紫云。

“外面怎麼了？”

紫云聞言，就地跪了下來。

這麼無言一跪，把裴瓊跪懵了，“這是做什麼，你快起來。”

紫云遲疑良久，才忍著哽咽說：“姑娘，陜城傳來消息，應山山崩，有大塊滾石落，太子殿下途徑此山……”

說到一半，不忍再說下去了。

裴瓊的了，才出聲，聲音卻很細微：“途徑，途徑此山，怎麼了？”

紫云整個人跪伏在地，“太子殿下被困其中……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裴瓊忽然間失聰了似的，腦只回響“生死不明”四字，一聲又一聲，一聲比一聲大，轟然震碎了的神智。

紫云跪在地上，聽姑娘許久沒有靜，抬眼一看，登時嚇得三魂去了氣魄，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喊人。

只見裴瓊臉白得像紙，連呼吸都停滯了，紫云出去后，甚至坐都坐不住，僵地從椅子滾落到地上。

應山巍峨，向來堅固，可就是因為山高大，一旦崩塌，挖山找人的工程就更加艱難。何況今日陜城有雨，雨水讓山石潤澤，山上還時有滾石落下。

消息傳來時，當地員已經派了無數人去救援，裴瓊又即刻下令，調了林軍去救人。

這一天分外漫長，裴瓊無言地從白天等到黑夜，淚落得比窗外的雨還兇。

可一天過去，在應山上找人的林軍送了兩次消息回來，均是尚未找到人。

了夜，況就更兇險起來，找人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裴瓊不吃不喝，呼吸也微弱地嚇人，如一只被寒冬風雪凍住的鳥兒，除了輕微的抖，幾乎都要沒了聲息。

一天一夜，裴瓊不吃不睡地著那個平安符，仿佛隔絕了整個世界，無論和說什麼，都毫無反應。

只有在聽見有人提起趙啟恒時，的眼睛才會一。

裴父長這麼大年紀，幾乎從未哭過，此時也止不住轉過頭掩面而泣。

裴老夫人就更不住了，“糖糖，你看看祖母啊！”

見孫這個樣子，心疼不已，錘著心口哭得幾乎蹶過去，闔府登時更起來。裴父不忍再看，背著老母親回了壽安堂。

宋氏心里酸楚，邊落淚邊去拉兒的手：“糖糖，糖糖，你看看娘好不好？”

“糖糖！”

裴瓊依舊沒有反應。

宋氏心里又悲又恨，恨兒為一個男人，竟置全家人于不顧，把的心都傷了。

哭著打了兒一個掌，“你連娘也不要了嗎！”

裴瓊臉上火辣辣的疼，有些清醒過來。的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了，十分微啞地對娘喊了一聲：“娘……”

見兒還有反應，宋氏了淚，應了一聲，讓紫云把粥端上來，著兒喝了兩口。

裴瓊喝不進去，就往里灌。

正當這時，第三波搜救的結果傳來：什麼都沒有，連尸骨也沒找到。

再一次聽到這個消息，裴瓊耳邊嗡地一聲轟鳴，登時手腳就冰涼地如一汪寒潭。

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干了，其實還沒有，腫的近乎明的眼眶還是有大滴滾燙的淚落下，眼角紅得幾乎要滲出來。

“哇。”

渾抖著，把剛剛被灌進去的那口粥吐出來，吐得撕心裂肺，簡直像要把臟都碎了嘔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是你們呼喚很久的蛀牙了，期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