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商（4）

商嫻輕慢地磨了磨牙，終于把目從薄屹的資料表上出生年月那一行挪開。

面帶微笑地看向班主任。

“抱歉，我沒聽清，您剛剛說什麼？”

“……”

班主任極其緩慢地打了個哆嗦。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瞬間他突然覺面前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小老師，周溫度突然從盛暑降到了寒冬。

班主任也沒敢問，只重復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

而商嫻則微微皺了眉。

“晚自習？是要負責什麼事？”

班主任見事有談的余地，先松了口氣，帶上和藹的笑容，“也沒什麼，就是看著肯來上自習的學生們不要太吵鬧。控制一下紀律就好。”

商嫻：“一整個周？”

“對，”班主任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商嫻的表，“這整個周原本都是范萌老師負責的。”

商嫻：“晚自習多長時間？”

“兩節課。”

“好，我知道了。”

商嫻把著年燦爛的笑容的資料表放回到班主任的桌上。

“我今晚會準時去教室的。”

班主任徹底松了氣，眼角旁邊的褶子都多了好幾層。

“麻煩小商老師了。”

“不，是我應該的。”

商嫻轉就準備離開，只是已經踏出一步去，卻又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停住腳，轉回來。

“老師，有個問題想跟您請教一下。”

“嗯，小商老師不用客氣，直說。”

“我看這個班長薄屹的學號是67號，按績也就是上學期班里的最后一名——這樣的績，怎麼會做班長呢？”

“……”

提起這個，班主任有點哭笑不得。

“這個薄屹是個好孩子，小商老師你別對他有什麼歧視——在班里他很服眾，格也沉穩活潑，從來不打架不惹事，跟學校里其他好些學生完全不是一類。”

商嫻心里稍寬。

面上也出點笑意來，“那他的績……？”

“嘿，這就沒法提了啊。”班主任搖頭苦笑道：“他的數學考了多分，小商老師你猜得到嗎？”

“0分。”

商嫻毫無猶豫。

這個問題不用猜——生來對數字敏，之前在課堂上注意到薄屹的名字，隨眼一掃那行，分數已經全記在腦海里了。

班主任聞言笑起來，“是啊，0分！”

“他了白卷？”

“那倒沒有，所有選擇題都答了。”班主任說。

商嫻：“……一個沒對？”

班主任點頭，眼睛都無奈笑得瞇起來，“是啊，一個沒對。”

商嫻沉默。

一個沒對只有兩個可能：要麼，運氣差到連著蒙十幾道題，能每次都錯；要麼……

商嫻輕瞇起眼。

——

他知道所有正確答案，故意全部選了錯的。

“我后來了解了一下，”班主任顯然是真的看好自家班長，似乎怕商嫻對他有意見，特別又解釋：“好像是和家里長輩鬧了很大的分歧，這才這樣做的。”

他笑著一嘆。

“到底還是個孩子，行事有時候是容易稚點。”

“……”

商嫻沒說話。

只想起了昨晚在aurora酒吧，年說不想讀書，在被自己問到是否有堅定的目標和想做的事時，眼里亮起的熠熠的。

安靜許久，商嫻點頭。

“我知道了。老師，您忙，我先回去了。”

“小商老師路上小心啊。”

“好。”

因為昨晚沒睡好，商嫻又在酒店里補了一白天的覺。

到了半下午，才吃了點下午茶，到酒店樓下的健室跑了一個多小時的跑步機，然后回樓上做spa，沖澡，換服，坐車去了c城職高。

一直到進了職高校門，商嫻才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無意間又把昨晚那套黑薄款運拿出來穿了。

“……缺覺使人智障。”

商嫻自怨自艾地嘆氣。看了一眼腕表——

時間顯然不允許來回換服了。

只能著頭皮進了教學樓。

此時還是晚飯時間，在學校食堂吃完飯回來的學生們，正猴兒似的在整棟教學樓鬧騰。

渾使不完的力氣和神啊……

商嫻慢吞吞地打了個呵欠，瞥一眼這些比自己小了四五六歲的年們，心里一邊慨嘆歲月殺人，一邊上到了薄屹他們班所在的樓層。

——

一樣的吵鬧。

商嫻這一運服混在學生里實在是不起眼。

再加上洗完澡后懶得上妝，素面朝天、扎了個馬尾便出門了，此時安靜無聲地著口袋溜達進教室前門，好一會兒，還真沒一個學生注意到的到來。

商嫻也不在意。

今晚的任務比上課輕松多了，他們只要別吵翻天去，一點都不會多管閑事的。

這樣想著，商嫻的目還是本能地落向了第一排的某張桌上。

看了幾秒，輕矜起眼。

——

他們班主任說的一點沒錯，薄屹這班長在班上，絕對是很能服眾的。

人緣也一定特別好。

這會兒拿著五六花里胡哨的課本，跑到他桌前桌后桌左桌右地問問題的生，乍一數至十個起跳。

幾個是真心幾個是假意沒法說，但年坐在課桌中間著眼，面有些疲，卻仍不損笑容里半點——這麼隨時能畫一幅畫卷的模樣，自然一份不落地引走了圍在旁邊的所有生的目。

商嫻了眉心。

這范萌不會找人——最適合代課的人選，明明非薄屹莫屬。

不敢說績如何，至全班生的出勤大概是一個不。

但商嫻也能理解。

——

花一樣的年紀，花一樣的樣貌，又是最干凈澄澈、不摻雜質的純粹笑容。

這個年齡的孩兒，有幾個能抵得住這樣的。

……別說們。

都差點栽了。

商嫻自嘲地笑了笑。

而教室前排，終于有學生不經意一轉頭，注意到了商嫻的存在。

“商——商嫻老師？你怎麼在這兒啊？”

“……”

班里前排安靜了下來。

被生圍在桌子中間，笑容的年形驀地一滯。

他一秒都沒有停頓，抬眼向前方。

穿著昨晚那件黑薄款運，扎著馬尾而混淆了年齡的漂亮人正垂彎著眼角，笑意。

“今天晚自習是我來看。別怕，不加課。”

這一笑漂亮而溫，帶著與白日的凌厲冷艷全然不同的，一瞬間讓班里不男生更呆了眼。

“……”

薄屹垂眼。

年攥了手里的細鉛筆，白皙的指背上青筋微起，那力度看起來都快把筆桿折斷了。

不等商嫻再說什麼，第一節晚自習的上課鈴聲打響。

圍在薄屹和他同桌的課桌旁，還沒來得及問問題的生們出憾的表，但終于還是都紛紛散開了。

薄屹同桌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也終于得以回了自己的原座位。

他看了一眼講臺上的商嫻，臉上出點言又止的神。但最終他只避諱地往后面轉了轉頭，又安靜地趴回去了。

商嫻沒有注意到。

事實上，在上課鈴一打響的時候，就已經拿出包里的手機，確保把聲音關掉，便戴上耳機開始刷經濟和時政類的新聞了。

《新聞x播》是每日必看。

只是今天的悉前奏剛聽了一半，商嫻就聽見耳機外約有個喊老師的聲音響起來。

抬頭一看。

一頭綠。

耳朵上還打了一排耳鉆。

活像是把自己當了珠寶飾品展覽柜的男生站在第一排前，笑嘻嘻地看著，手里拿著本皺的英語課本。

“商老師，我能問你幾個語法問題嗎？”

商嫻：“……”

人不可貌相啊。

看起來腦袋里塞了跟那頭綠一樣的一窩草似的，結果還知道問“語法問題”。

男生的聲音沒有刻意的低，在還算安靜的教室里清晰可聞。

商嫻點頭。

“可以問，但你聲音小一些，別影響其他同學上自習。”

“那老師，我們干脆去走廊上說吧？”

“……”

商嫻目一閃。

幾秒后，淡淡一笑，點頭。

“行啊。”

男生朝商嫻做出了“請”的作。

商嫻生平第一次見到被做得這麼丑的紳士禮。

沒計較，率先起，走了出去。

那男生角一勾，得逞地笑了。

臨到教室門外，他轉回頭，沖著全班無聲地做了一個飛吻。

“……惡心。”

薄屹旁，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薄屹正冷著眼，聞言轉過去。

他同桌四下看看，見沒人注意，湊過來小聲地開口：“你不知道，我上節課間回來前，聽見他們幾個在后面嘀咕，周軒榮本就不是去問題的，他就覺得商老師好看，想趁機占商老師便宜。”

薄屹側一僵。

他停了手里的筆，轉回頭，“什麼……”

話未說完，教室后面幾個男生嘿嘿笑了起來。

——

“來，下注了下注了。我們賭一下，周軒榮能不能功抱得人歸吧！”

“你們瘋了吧，商嫻可是老師哎？”

“老師怎麼啦，我今天去班主任那兒問了，好像也就大學剛畢業。”

最開始開口那個嚷嚷完，繼續笑起來——

“讓我想想賭什麼？就賭……就賭周軒榮幾天能跟這個老師上本壘怎麼樣啊！？”

“哈哈哈哈——這個可以！”

后座幾個男生紛紛笑起來。

那刺耳的笑聲里，發出了“咔嚓”一聲輕響。

但沒人注意到。

除了薄屹的同桌。

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斷兩截的鉛筆，再抬頭看向突然起的薄屹的影。

他突然有點不太好的覺……

“哎？班長也來賭啊？那你先——”

“砰！”

一聲悶響。

開口的男生被一貫溫和的年一拳掄到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到狼，只需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