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晴和蘇邈邈五人一起離開了宿舍樓。

羅藝拖著不好意思說話的簡玥, 跟在黎晴的旁嘰嘰喳喳地問著問題。蘇邈邈和陳佳彤則稍稍落后幾步，跟在三個人的后。

兩人之間沉默得有點尷尬。

蘇邈邈正在考慮該怎樣開口搭話時, 就突然聽見耳邊響起一個十分平板的聲音。

“你好像不是很高興。”

“……”

蘇邈邈回過頭, 正對上陳佳彤十分平靜而很有察力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總覺得那鏡片還閃了下。

蘇邈邈和對視幾秒, 突然彎下了眼睛, 輕笑起來。

陳佳彤皺眉，似乎十分不解, “你笑什麼？”

“……沒什麼。”

蘇邈邈側開視線，藏在帽檐影里的眼神帶上一點的緒。“只是因為看見你, 想起來我以前的一個朋友。”

陳佳彤：“我跟長得很像嗎？”

“……”

蘇邈邈認真地想了想, 搖頭, “長相不像。但是你們的格有一點點像……”側回過頭，善意地笑，“不過, 說話沒有你這麼直白。”

陳佳彤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才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很多人都說我說話直, 但我就這個格，改不了。而且，我也不喜歡簡單的事搞得彎彎繞繞。”

蘇邈邈點頭。

“我也不是很喜歡。”

陳佳彤：“但你臉上的口罩好像不是這樣說的。”

“……？”

蘇邈邈愣了一下, 轉過頭對上陳佳彤的目。

大約過了幾秒，才突然反應過來——陳佳彤似乎跟說了一個玩笑。

但是玩笑的效果……顯然十分冷。

蘇邈邈不由莞爾。

轉回頭，看了一眼走在前面聊得熱火朝天的三人，然后才輕聲說：

“我確實不喜歡這樣去試探。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選……可能因為, 這個人和這件事，對我來說都不一樣吧。”

陳佳彤毫不留地說破：“可你這番話也說的十分不直白。”

蘇邈邈：“……”

蘇邈邈失笑，“我怕了你了。”

陳佳彤：“我想忍下來，但忍不住，所以我就直說了啊——在宿舍里，你提到一年前來過A大的時候，完全不是想來這里上學的眼神。再結合你之前說的，我想一年前你來，應該是因為你現在想要試探的那個人和那件事吧？”

“……”

蘇邈邈有些錯愕地看向陳佳彤。

盯了幾秒之后，搖頭笑起來。

“你跟我那個朋友，確實有點像。你們這些特別嚴謹認真的理科學霸，是不是都是這樣的？”

陳佳彤不置可否。

蘇邈邈沉默地和并肩走出一段路去之后，才開口。

“我一年前來到這里，確實是因為那個人。但我想要求證的事，是在我來到這里后才遇到的。”

陳佳彤眼睛一亮。

蘇邈邈略判斷了一下，那里面更多的大概是一種“我就知道我說對了”的興。

蘇邈邈無奈地笑。

這件事在心里一個人悶得足夠久了，或許跟這個意外地有些合拍的新舍友說一下，也是不錯的選擇吧。

“我高中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后來分開了。”蘇邈邈說。“我為了治病出國，他高考……因為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國、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所以我出國后就與他斷了聯系。”

陳佳彤一噎，“你別告訴我，然后你回來，看見他和別人在一起了……”

蘇邈邈眼神一滯，幾秒后回神，莞爾。

“現在我也不知道了……不過一年前，我確實是這樣以為的。”

想起自己一年前看到的那一幕，蘇邈邈眼神像是被刺痛了下。下意識地閉了閉眼，須臾后才重新開口，聲音恢復了淡然。

“其實就算是那樣，我也沒什麼立場責怪他。因為他從來不欠我什麼，或者說正相反——從最開始就是我欠他的。”

“那你現在……”

“一年前是我被嚇跑了，后來想想，這對他有點不公平。”

蘇邈邈輕彎下眼角，對著陳佳彤笑起來，眉眼微彎。

“我回來，看看事是不是真的跟我想象的一樣。”

“……”

陳佳彤手，在臉上做了個戴口罩的作：“所以你才藏著臉，不想被他發現？”

蘇邈邈點頭。

陳佳彤沉默兩秒，突然湊近，嚇得蘇邈邈本能地往后一。

面前一直沒什麼表的生卻笑了——

“你是不是長得很漂亮——只要摘下口罩、全學院甚至全學校都會最短時間知道的那種漂亮？”

“……”

蘇邈邈無辜地眨了眨眼。

“羅藝上午說簡玥是我們宿舍‘舍花’，但我看見你眼睛的時候，就覺得你應該比漂亮得多。”

陳佳彤笑著退回去，得意地往前走。

“我又猜對了。”

“…………”

蘇邈邈十分無奈，又不由莞爾，跟了上去。

……

大一新生的生宿舍樓距離場頗有些遠，五人到之前，大二一班的班級群里已經有人開始催促了。

“兩個班的都差不多到齊了，可能只差我們了。”

黎晴頭疼地應付班級群里那些鬧著要看小學妹的無良學長們，帶著蘇邈邈四人加快了步伐，同時還不忘起到一個對口宿舍學姐的“指導”作用。

“場門就在前面，你們以后的育室外課，基本就是在這個場里……”

黎晴的話聲和步伐戛然一停。

四個學妹一齊好奇地看過去，然后順著黎晴愣住的目，看向了正前方。

——

不遠，被金屬網環圍住的場門外，一道修長影正站在那里。

那人形頎長拔，最普通的白襯衫套白T恤也藏不住的寬肩窄腰，黑碎發被盛夏燥熱的微風吹得有點凌，不羈地搭在冷白的額頭上。

向下些，眉微皺著，在下倦懶微瞇的眼眸里漆黑，鼻梁英，淡的薄半抿。

男生左手橫抬，挽到手肘的襯衫下出漂亮凌厲的手臂線條。

——

似乎非常不耐地看著腕表。

黎晴回過神，驚聲：“他怎麼來了？！”

其他幾人也回神，羅藝反應最為強烈——

“臥槽臥槽！學姐！他是不是就是商彥學長！”

黎晴沒來得及回答。

因為那邊似乎聽見了靜，男生懶散地一抬眼，視線冷淡地掃了過來。

然后驀地頓住。

這還是第一次，黎晴在這個男生臉上看到了怔住的表。

黎晴心里古怪，腳下卻已經不由地被的羅藝拉著走了過去。

蘇邈邈已經在回過神的第一時間，本能手，心虛地低了帽檐。

口罩下，孩兒張地抿住，和旁邊的陳佳彤一起跟上前。

黎晴和羅藝先停下。

在羅藝的瘋狂眼神暗示下，黎晴無奈地笑著開口，“嗯，給你們介紹下，這就是你們對口班、也就是我們班的傳奇學長，商彥。”

“商彥學長好！”

羅藝帶頭激地問好，簡玥也紅著臉跟聲，陳佳彤慢了半拍。

唯獨蘇邈邈戴著口罩藏在四人之間，一聲不吭。

商彥像是沒有聽見。

他神微繃，眸子里黑漆漆地沉，凌厲的側線條下顴骨也幾不可查地微微抖。

……

就像是在克制什麼非常恐怖的緒。

黎晴被余掃了一眼，渾發僵。盡管心下十分不解，但此時也沒敢多說，手拉了拉羅藝。

“咳，那什麼，素拓活就要開始了，你們趕進班里準備吧。”

羅藝幾個人不是傻子，雖然還是第一次見商彥，但都看得出男生此時緒沉，自然不敢說什麼。

羅藝最先走過黎晴旁，吐了吐舌頭。簡玥微微著肩膀，憾地瞄了一眼男生的側，跟在第二。

蘇邈邈落在簡玥后，著帽檐，加快步伐想走過去。

——

直到旁著袋站著的男生低沉出聲。

“等等。”

“……”

蘇邈邈背脊微僵。

的肩側，正和站在同一條線上的男生慢慢側回，低下目。

那眼神里像是藏了刀，一分一寸地從孩兒上刮過去，最后落到那礙眼的黑口罩上。

男生在袋里的手輕了下，半晌，他才按捺住抬手將那口罩扯掉的沖。

他無聲地深吸了口氣。

商彥抬眼，落向黎晴，“……對口班的學妹？”

男生嗓音不知為何，這麼須臾之間竟然有些低沉發啞。

黎晴心里冒出詭異和不安的緒。

面上只點頭，“對，剛好還是我對口宿舍的小學妹。”

商彥又垂回眼。

盯著那始終著帽檐的孩兒頭頂一眼，他輕嗤了聲。

眸里黑沉。

“見到學長一聲招呼都沒有，你這學妹很可以。”

“……”

黎晴之前也注意到了，只當是孩兒見著商彥不好意思開口，此時聽商彥刻意點出，都有點頭疼了。

“我這學妹臉上還有點過敏，估計也不太舒服。”一頓，半是玩笑半是疑，“彥神，你也不是計較的格，怎麼就盯著我這親學妹為難呢？”

手安地拍了拍孩兒的肩，只當是被商彥嚇壞了，“行了，你們趕去集合吧。”

“……嗯。”

孩兒低聲，聽不清地應了一句，抬腳就要往場里面走。

而只這一聲后，男生終于忍無可忍，在袋里的手直接出，一把攥住了孩兒的手腕，把人往回一拉。

蘇邈邈猝不及防之下，被扯得往回踉蹌了兩步。本能抬手，扶在男生的膛上才停穩。

“……！”

宿舍里其他幾人，以及旁邊的黎晴都被嚇了一跳。

而更令他們奇怪的是，這樣的意外下，孩兒竟然從頭到尾一丁點聲音都沒吭。

直到此時，仍低著帽子，只試圖從男生的鉗制下掙自己的手腕。

——

無聲得像一部默劇。

假如不是越來越多的目定在這里，約約的議論聲都隨著風涌耳朵里的話。

最后還是商彥先開了口。

“你什麼。”

他聲線繃得沉冷。

“……”

孩兒不說話。

商彥目掃向黎晴。

黎晴覺自己跟做夢一樣，但還是不得不屈服在這目下。

著頭皮，“這個是，蘇邈邈學妹。”

“——！”

攥著孩兒手腕的五指，驀地收。

這一次力道實在過重，疼得蘇邈邈本能地哼了聲。

生理的眼淚瞬間涌進眼眶里。

與這一同涌上眼前的，還有一年前看到的那一幕。

思念、酸、委屈、惱怒……

諸多緒不一而足，紛紛洶涌地漲滿了心房，像是那蓄滿了霧氣的云，只稍一用力，就能下連綿的雨。

蘇邈邈聲音喑啞。

“放手。”

“……”

鉗制在手腕上的力氣毫無所。

蘇邈邈被那些緒迫得極了，想都沒想，抬腳輕踢到男生的小上。

“——！”

黎晴幾人眼睛瞪大，倒了口涼氣，驚恐地看向商彥。

然而令們更驚恐的是，被踢了一腳的男生全無反應，甚至連一點惱怒和意外的緒都尋不到蹤跡。

他只在沉默后，慢慢松開了五指。

“……”

等那人手一松，孩兒便頭也不回地跑進了場。

黎晴覺自己的三觀都被剛剛孩兒那一腳踢出了裂。

大腦空白地看了看那背影，再回頭看一眼商彥。

黎晴：“…………”

是夢。一定是夢。

而且是個非常恐怖的噩夢。

黎晴手機震起來。

下意識接起電話，對面傳來班里支書焦急的聲音：“黎班長，您還杵在門外干嘛呢，大家都等了半天了？”

“……哦哦哦，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