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崇昏迷了五年,醒來后聲帶也一直沒恢復,好幾年沒說過話了,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宛如古稀老人。
阮素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怔怔的看著他。
見呆住,季明崇只好忍著嚨的干與不適,又一次問道:“沒事吧?”
太久沒說話,突然開口,聲音不只是沙啞,還得很低,如果不是房間太過安靜,恐怕阮素都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阮素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坐直了,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他:“你能說話了?”
季明崇這次沒有出聲回答,而是疲倦地點了點頭。
這太過糟糕,他原本以為自己快穿退休回來,能很快地回歸到正常人的生活中,不過他還是高估了自己,這他有五年沒用了,就好比一輛五年都沒開的車,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沒報廢已經算很幸運了。
阮素太過驚喜。真的沒想到季明崇的恢復會這麼好這麼快,現在他上半已經能一了,再加上聲帶也恢復,看來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坐起來,一旦能坐起來,這生活質量也會直線上升,至這代表著他不用經常躺在床上度日,到時候可以給他買一個椅,他可以四轉轉。
至于復健……那可能還得等一段時間,不過他現在恢復這麼好,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他以后會跟正常人一樣能走能跑呢?
這是阮素第一次覺得,好人有好報這句話原來是真的。
只是外表看起來很樂觀,實則骨子里很悲觀。好人有好報,壞人有惡報這種事,在現代社會似乎很見了,反倒是好人不長命,禍害千年這事經常有。季家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季父一輩子正直善良、樂善好施,結果家里經歷了那樣的巨變,好好的家搖搖墜……反觀有的人,心早就臟了,日子過得比誰都好,這公平嗎?
阮素在心里悶悶地想:老天爺最好還是睜一睜眼吧,多眷顧眷顧好人……的孩子。
現在季明崇能說話了,阮素的第一反應就是起,要將這個好消息說給季母聽。
哪知道剛起,又聽到季明崇開了口,“別。”
頓住,低頭看他。
他睜開眼睛,難掩疲倦,“幾點。”
他現在只能這樣一個字兩個字的說話,太長的句子他還說不了。
阮素跟他相也有一段時間了,別人可能還不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卻能明白。
他這是在提醒,時間太晚了,家里人都在睡覺,不用去打擾。
阮素點頭,又重新坐回到折疊床上,“那我不去了,明天早上再說,媽跟豆肯定很高興。”
季明崇這才舒了一口氣,又側過頭看了一眼,只說了兩個字,“你,睡。”
這是在催促睡覺的意思嗎?
阮素秒懂,趕躺了下來,拉著被子閉上眼睛。
房間里還留著一盞小夜燈,散發著和而又不刺眼的芒。
之前,阮素因為太過疲憊get了只要一沾上枕頭不出兩分鐘就能睡著的技能,可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聽到了季明崇發出的聲音,竟然睡不著了。
可是明天還要去上班,強迫自己睡著,還開始數羊。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
后來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干脆用手肘撐著上半微微探頭看向床上,果然季明崇正在自己力翻,可無奈,他的還沒恢復好,只上半能使得出一點力氣,想翻過去,還沒功又平躺下來。
他似乎有些懊惱。
雖然他也沒捶床,也沒說什麼,但就是知道他這會兒是懊惱的。
不知怎的,沒忍住,笑了起來,怕發出聲音,又拉起被子捂住自己的。
可眼里的笑意還是傾瀉而出。
季明崇聽力很好,之前呆過的一個世界里,他是瞎子,因為看不到反而聽力絕佳,沒想到回到原世界后,他的聽力居然比昏迷前更好,因此阮素發出的聲音十分輕微,他仍然聽到了。
睡覺很老實,從來不會磨牙打鼾或者說夢話,這會兒應該還沒睡著,并且還看到了他正跟烏一樣努力翻,繼而忍俊不。
他無奈地問:“笑,什麼?”
阮素當然不會說,悶著不出聲。
多植們也沒睡著,聽到這兩個人的靜,都開始小聲爭論起來——
“素素在笑什麼呢?是不是因為發現我長得更好了!”
“我猜……素素是在笑他像烏一樣,以前我見過的,烏就是這樣,想翻又翻不過來就是他這樣子。”
躺在床上已經筋疲力盡、被區區翻這一作就被掏空的季明崇:“……”
良久,他也覺得自己大概、可能真的有點好笑,臉上也浮現出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阮素醒來洗漱好后,季母就起床準備接過照顧季明崇的任務了,卻見阮素一臉喜,便笑著問道:“怎麼這麼開心?”
阮素用力點頭,“媽,明崇他昨天晚上開口說話了,要不是太晚了,昨天我就將這個好消息說給您聽了!”
季母比阮素更高興,喜得不行,直念菩薩保佑。
現在季明崇就是季家的中心,他任何一點點上的好轉,都能讓這個家充滿喜。
原本豆還賴在床上不肯起床,到了冬天,能在床上賴一分鐘那都是賺到,就算這會兒他已經清醒了,他還是不愿意起床穿服,小腦袋瓜里甚至在思考今天如果裝病的話,不去兒園的可能大不大,后轉念一想,裝病搞不好要吃藥要打針,實在不劃算,正在做著心理建設時,他聽到跟嬸嬸在說話,不由得長了脖子,在聽到嬸嬸說叔叔能開口說話后,他顧不上賴床,也顧不上穿,直接赤著腳從床上跳下來沖出房間,還頂著一頭糟糟的卷發。
“嬸嬸,我叔叔能開口說話了??”
不等阮素回答,豆又跟小炮彈似的沖進了臥室。
季母一邊給豆拿睡襖一邊罵罵咧咧的跟著進了臥室:“凍不死你!冒了別又哭!”
阮素在客廳里,也能聽到臥室里三個人在說話。豆說十句,季母說五句,季明崇回一句,這可不得了,聽到他回了話,豆一下子從十句飆升到二十句,季母說讓豆不要吵到季明崇,豆不服氣,嗆回去說的聲音比他的更大!
很想多聽一下,可得去上班了,拿起包跟大準備出門,手剛放在門把手上,臥室里又傳來聲音,分別是季母跟豆的——
“路上小心。”
“嬸嬸,走路不要玩手機噢!”
可能季明崇也說了什麼,不過沒聽到。
一邊含笑應著,一邊圍上圍巾出了門。
今天天氣很好,是個大晴天,阮素一路快步走到地鐵站,這會兒人還不是很多,只是在地鐵站里,跟一個小姐撞了一下,還來不及道歉,只見那位小姐急匆匆的撿起地上的東西就飛奔去了扶手電梯,這里是換乘站,阮素想,應該是急著換乘……
正準備等地鐵來時,阮素不經意地瞥見一旁的地上有一張紙。
走過去撿了起來,想起剛才撞到的那位小姐好像就撿起了類似的紙張,這紙張有些特別,有印象。
紙張上畫著一套婚紗,很致很特別,右下角還有著簽名,簽名都是龍飛舞的,還沒看出來寫的是什麼字。
這應該是一張設計稿。
設計稿有多重要,阮素還是知道的。想了想,等的這一趟地鐵停了下來,也沒上去,而是轉上了樓,來到了服務臺,人海茫茫,都不記得那個小姐長什麼樣子了,也不可能不上班就在這里等著。思來想去,就只能將這張設計稿放在服務臺那里了,如果那位小姐想起來自己有設計稿丟失了,肯定會過來找的。
有個朋友從事的也是設計相關的行業,設計稿最怕丟失跟容泄,就這樣直接把設計稿放在服務臺被人看見,似乎也不合適,阮素從包里找到一個文件袋,這是用來裝培訓資料的,索就用這文件袋裝設計稿。
地鐵工作人員也很熱心,有專門的失認領。看認領流程都很嚴謹,阮素也放心了,抬手一看,差點尖出聲,馬上就要遲到了,也顧不上留下自己的姓名,趕跑去趕地鐵,每個月的全勤獎太香了,實在不想放棄。
一路趕慢趕,終于在上班前一分鐘打卡功。
馬雯跟在后面打的卡,還故意逗,“行了,三百塊全勤保住了。”
也拍了拍自己的口,這一路跑過來,上都出了一些汗,“還好保住了……”
馬雯樂了,“這還好是三百塊,要是三千塊,你是不是每天都要提前一個小時來?”
一本正經地反駁,“何止是提前一個小時來,我恨不得就在單位住下了。”
在阮素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時,阮父來到公司,還沒打開電腦,就接到了阮姑姑打來的電話。
“回家了?”阮父一邊開電腦一邊問,“家里的那些長輩還好吧?”
阮姑姑前兩天回了老家主持修祖墳的事,兄妹倆之間的通話也多了起來。
阮父口中的長輩,說的也是同支的親戚。
真要論起來,阮父也算得上很勵志了,他當時是村里唯一一個大學生,那會兒全村姓阮的人家都出了錢供他念大學,就指他能有出息,他也沒有辜負這些人的期,大學畢業后就學人經商,遇到了好幾個貴人,從一窮二白搖變今時今日的阮總。
“都好的,堂叔今年還要辦八十大壽,我包了兩萬塊的紅包。”
阮姑姑跟阮父念叨著這些家常,正在阮父準備掛電話時,阮姑姑的一句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哥,你還記不記得鄰村的那個算命老太太,聽說上個月走了。我就想起了一件事,當時算命老太太算的其實是素素的生辰八字吧?”
阮父所在的村里,老人們都很信這一套,就是取名字都得找人算,極有講究,已經過世了的阮爺爺阮尤其信這一出,等阮母生了兒后,拿到生辰八字就去找了算命老太太。
算命老太太在當地是有些名氣的,一般不給人算,但一算就都是準的。看到阮爺爺阮給來的生辰八字,別的也不多說,只說這孩子早年是要吃些苦頭,不過將來一定大富大貴、貴不可言。
時隔這麼多年,阮姑姑本來都已經忘記這事了,現在回到老家聽到算命老太太去世的消息,又想起了這一樁,在電話里提出了自己的疑,“當時給的生辰八字是素素的,不是蔓蔓的,對吧?”
阮素跟阮蔓是同一天出生,但出生時辰是不一樣的。
在不知道孩子被抱錯以前,所有人都以為那個生辰八字是阮蔓的。
后來阮素被認回阮家后,也沒人提起這事。
阮父聽了這話,也愣住了。
他本人早年是不太信那一套的,畢竟是過高等教育,可隨著在商海多年,跟不富商都打道,他也逐漸被影響,年紀越大,反而就開始信這些了,辦公室的發財樹要怎樣擺,家里要怎樣裝修,都得請那些大師來算一算。
妹妹說的這件事,他也忘得差不多了,可現在再想想算命老太太算的,他也忍不住懷疑:那個大富大貴、貴不可言的命數其實是素素的吧?
可是,這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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