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安槐家里是一居室, 當初裝修的時候為了方便把所有的隔斷都打通了,連廁所都只是用了一塊遮了上面下面的簾布。
所以現在只要微微抬頭, 就能看到睡在客廳的喻潤。
因為剛才喻潤那句似真似假的威脅不敢發出太大靜, 悄悄的把手機弄靜音再把之前定的五點鬧鐘取消。
記得喻潤曾經有一條報平安的短信里說過, 他到一個新地方睡不著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有亮,于是又赤著腳跑去客廳把小夜燈關了, 在一片黑漆漆中踮著腳回床上, 蓋好被子閉上眼睛。
黑暗中,有兩個呼吸聲。
在床上躺平后的孔安槐終于從愣神狀態平靜下來,終于后知后覺的發現做了什麼。
大半夜的把喻潤放了進來, 并且睡在了的沙發上。
自己還主跑去客廳關了燈。
現在漆黑一片孤男寡臥室沒有門。
而且, 就在半個多月前,還趾高氣揚的對他說, 不會讓他追。
在黑暗中突然有了一種惱怒想要悶死喻潤然后再自殺的沖。
連聽到兩人微弱的呼吸聲此起彼伏都覺得好尷尬,孔安槐索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喻潤在黑暗中翻了個,嘆了口氣。
“你一個晚上屏住氣會把自己憋死的。”喻潤的聲音在黑暗中聽起來格外沙啞。
孔安槐咬。
“喻澤怕黑,家里裝了一堆夜的東西,太亮了睡不著才找的你。”喻潤又翻了個, 聲音有些含糊,“睡吧。”
孔安槐有很多問題想問, 比如他在阿澤家住了那麼久怎麼今天才發現阿澤家里太亮,比如他怎麼知道回H市了,比如他手傷是不是復發了……
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拿被子遮住自己已經紅了的臉, 閉上眼睛。
連著幾天早出晚歸做賊心虛的生活突然有了松口氣的覺,以為自己這麼張絕對不會睡著的孔安槐居然很快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喻潤在客廳里的呼吸也漸漸平穩,突然就覺到了平靜,接近靜謐圓滿的平靜。
***
孔安槐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鐘,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坐起來看客廳沙發上的喻潤。
他還在睡。
很奇怪,平時不皺眉頭的一個人,睡覺的樣子居然很乖巧,一個晚上一不的側躺著,連蓋在上的毯子都沒怎麼移過。
孔安槐躡手躡腳的爬起來,把家里出亮的窗簾重新拉好,然后拿走書桌上的筆記本,回床上給小幺發了條今天會晚些到公司的微信。
擔心打字的聲音會吵醒喻潤,孔安槐打開筆記本也只能瀏覽網頁,雖然有些無聊,但是角卻莫名的上揚。
剛才,經過喻潤邊的時候,聽到他很輕的呼吸聲,睡得很。
也偶爾會失眠,知道這樣難得的睡眠有多麼來之不易。
***
喻潤確實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一覺醒來已經是上午十點。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愣了愣,然后回憶起自己昨天晚上失眠煩躁的不行直接過來敲開了孔安槐的門。
還真的就這樣放任他在家睡了一個晚上。
而他,居然真的在家沙發上睡著了,這幾個月難得的一夜無夢。
四周很黑,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完全沒讓線滲進來,喻潤心底一片,他只在幾年前短信里提過一次自己睡覺怕亮,孔安槐卻記得。
昨晚的跑過來關小夜燈的時候,獨立了那麼多年的喻潤突然覺得鼻酸,除了孔安槐,這個世界上沒人記得他失眠的時候怕,哪怕是那個和他相差幾分鐘出世的胞姐喻澤,也早就忘記他有這樣的習慣。
他已經對這樣被忽視的生活習以為常,所以對孔安槐這樣的意外更加珍惜。
坐起,看向孔安槐的方向。
睡著了,手里捧著筆記本電腦,臉上戴著巨型框架眼鏡,靠在枕頭上睡得無知無覺。
喻潤悄然走近,彎下腰摘掉了孔安槐那一副幾乎遮住整張臉的眼鏡。
孔安槐睡得很沉,這幾天早出晚歸的折騰讓眼底留下了一些青影,輕抿,鼻息綿長。
已經初夏的天氣,還穿著長長的白居家服,睡相不太好,一條把被子踹的老遠,寬松的管卷到大|部,出筆直修長的,白到晶瑩,喻潤的眸深了一點,把目轉向孔安槐的臉。
大概是覺得臉上有些,孔安槐出手撓了撓,臉上撓出了一塊紅印子,砸吧兩下又繼續陷沉睡。
喻潤莞爾,忍不住出手去挲臉上那塊紅印子。
然后孔安槐就突然醒了,睜著剛剛睡醒還沒有焦距的淺眼瞳看著那只就要到自己臉的手。
喻潤的手一頓,索直接就摁到了孔安槐的臉上,面團一樣了一通:“起來上班,我去喻澤那邊拿點東西過來做早飯。”
“……我今天請假了。”還沒完全睡醒的孔安槐嘟噥了一句,下意識的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你手好點沒?”
喻潤轉的作停住。
慢鏡頭一樣回過看著孔安槐,緩緩彎下腰,拿走抱在懷里的筆記本電腦,雙手撐在床單上,俯視孔安槐。
孔安槐被困在床上,睡意全消,連眼睛都不敢眨。
“這真的是你自找的。”喻潤啞著嗓子低下頭,準確的含住孔安槐略薄的。
他的吻帶著抑了很久的緒,有些抖。
孔安槐下意識的閉上了眼,兩手抓住喻潤前的料。
他的心跳很急,作帶著克制。
他在張,繃,孔安槐恍然間想到了燒烤店里等著點頭的那個年,張到面目猙獰。
口又開始悉的悶痛,孔安槐心底嘆息了一聲,松開了閉的,任由喻潤長驅直。
這個吻,吻得比他們想象中的激烈。
喻潤急剎車的時候呼吸已經很急促,頭放在孔安槐頸窩里了很久。
孔安槐的睡已經被扯開了一點,出的鎖骨也激烈起伏。
出手下意識的想抱住喻潤,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都已經年很久,那樣激烈洶涌而至的|反而讓孔安槐有些清醒。
他們,接吻了。
踩到了一直小心翼翼避開的雷區。
懷里的這個男人,是個哪怕皺皺眉頭,就能讓心中鈍痛的存在。
和他之間,沒有可能。父母不會同意,合伙人喻澤不會同意,甚至心里面那個理智的自己,也不會同意。
喻潤越靠近,傷的會越重。
邊,有很多很多像杜溫茂這樣的人,帶著世俗的眼俯視一個高中畢業就在外打拼的男人,他們把攀巖稱為作死,看著每年在珠峰上攀冰巖遇難的新聞,在辦公室里吹著空調嘲笑這些新聞里的遇難者是外國人的原因。
不希喻潤經歷這些。
無法想象,有朝一日,喻潤會穿著西裝,坐在那一群所謂的社會英中間,面帶微笑的聽他們嘲諷他曾經的運生涯。
看過他在巖壁上自信的樣子,不想親手折了他的翅膀。
“喻潤。”孔安槐看著天花板上因為吊燈影留下的斑斑點點,定定的看著,聲音輕而,“我后天,要相親。”
空氣凝固。
埋在頸部的喻潤突然停止呼吸,撐起看著孔安槐,聲音還帶著剛才|的啞:“你再說一遍。”
“我后天,要相親。”孔安槐看著喻潤漆黑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總是知道如何才能準確的激怒他。
不管平時的小細節有多溫,不管是否記得他的每一個生活習慣。
,總是可以用最簡單的話,直接擊中他最容易傷的地方。
喻潤突然笑了,眼底濃黑一片。
“我們今天說一句實話吧。”喻潤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角微微揚起。
孔安槐心一沉,抓著床單的手下意識的握拳。
“我要和你在一起的唯一條件,是不是只有放棄攀巖?”喻潤問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剛才激烈接吻后未消散的紅暈,眼眸的黑的看不到底,整張臉,變了僵的面,仿佛只要孔安槐點點頭,這張面就會碎骨。
他終于還是問了出來。
他和之間最后隔著的那一層紗就這樣被撕開了。
這句話,二十二歲的孔安槐,曾經想過用來戰勝,而二十九歲的孔安槐,剩下的只有嘆息。
“是不是?”喻潤握住孔安槐企圖推開他的手,很用力,像是B國機場重逢的那天一樣。
“是。”孔安槐終于開口。
然后安靜的看著喻潤徹底冷下去的眼眸,看著他松開的手,看著他走出的房間。
,還留著他的味道。
而,似乎終于把這個男人趕出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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