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虎死活不肯相信這麼巧的玩意兒只是用來套兔子的，他昨天晚上就研究了半晚上,起初是不舍得弄壞那個草繩扣兒,可到了後來越弄越,還是了兩個兵來幫著他拆下來的。

雲虎比劃了半天，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道：“你能教教我麼？”

夏點頭答應了，這裡是38軍駐紮的營地，房間裡找不到用來草繩的藤草，便拿了尼龍繩和鐵代替。雲虎也拿了繩子跟著學，他手腳，好半天也沒弄出個形狀漂亮的來,後來幹脆坐在那看夏弄。

夏這次加了鐵，這要是纏在兔子上它蹦躂起來，絕對會勒進皮裡，比之前那個草繩的厲害多了。雲虎瞧著新鮮，手進去試了一下，夏攔不急，雲那三手指頭差點被勒出來。這傻小子不惱，反倒笑了，一疊聲的誇獎夏，“這個好，加了鐵更厲害了，你做的這個有點意思，要是在山崖上用這玩意兒那人腳上疼的不行，早就摔下去了！”

夏做繩扣兒的手停頓了一下，雲虎一點沒覺出來，還在那繼續誇夏，“難怪你不跑呢，有這麼厲害的一手，真是看不出來！我跟蔣東升上山找你們的時候，那家夥都快急瘋了，我還當你真是個都沒張齊的小孩呢，你這又用爛布條敵深，又弄兔子套抓人墜崖的，都是跟誰學的？”

夏慢慢地綁完了最後一個結，道：“我爺爺，他以前常帶我去逮兔子，我在一邊看著學會了。”

雲虎又湊近了一點，表都有點嚴肅了，“你爺爺是土匪吧？”

夏：“……”

雲虎拍著桌子，震得碗碟都跳了一下，“絕對沒錯！普通人哪兒有這麼弄兔子套的，我姨夫部隊裡以前有湘軍出的，他家以前就是土匪頭子，專門綁了這樣的繩子結套馬！雖然跟你這不太一樣，但是綁住了一樣掙不……哎，你家以前混哪個山頭的？這是哪的繩結打法？”

夏抬頭看著他，瞧著雲虎一臉認真，毫沒有戲弄人的意思，終於崩潰道：“我不知道，我爺爺沒跟我說過。但是我們家一直都在這兒住，沒聽人說過有占山為王的……”

雲虎哈哈笑著拍了拍夏的肩膀，差點把夏給拍到桌子上去，忙又給拉了一把，道：“你怎麼這麼不吃力啊，你這小胳膊小的也太細了，我都不敢使勁兒，一就折了吧？”

夏聽著雲虎嘟囔，垂著眼睛看了自己固定了木板又重新包紮起來的胳膊，可不是就被金老三給斷了的。

雲虎不敢再跟夏手腳的了，他約意識到眼前這位跟蔣老二不同，要說什麼不同他也說不出，大概就是文臣和武將的區別，這位只能皮子，他個指頭就能把人給地栽個跟頭！他瞅著眼前的小孩，笑呵呵道：“我雲虎，你夏對不對？我聽蔣東升說了好些你的事兒，原來錦蝶的牌子是你弄的啊，我也買了好幾件，都送給幾個表姐了。哎，小夏，你回頭能不能給我也單做一件？我回京城再給你錢！”

夏哪兒肯要雲虎的錢，只說要先看看再量訂作，不忙談錢。

雲虎是那種瞅準了一個人，看對了脾氣，那便是好朋友好兄弟。他一開始並沒有對夏有什麼特別的印象，等到在山崖邊上看了那一連串的設計之後，才心裡佩服起來。以進為退，這一貫是他最欣賞的，尤其是這麼一個不點大的孩子，能做出這樣的設計還功了，已經是很了不起了。尤其是蔣老二還誇贊了夏讀書好，錦蝶的牌子在京城裡又是跟場風暴似的剛刮過去，他想不留意都不。

雲虎想起這幾天封城抓人搜證據的時候，還聽到不人說起那天在小旅館前頭的見聞，不用說，那個裝紈絝子弟拖住大漢手腳的也是夏了。雲虎嘿嘿直樂，對夏道：“一個小縣城的武裝部長算個什麼！小夏，你以後出去就報我的名，京城裡沒有不知道我雲的，出了事兒我給你擔著！”

夏哭笑不得，只得點頭應下了。他想起西北野戰軍出的甘越，好歹甘越還說一句“有事兒記得跟我說，回頭我幫你出氣”，這位雲比甘越可真是囂張了不知多倍，但是他天不壞，瞧著倒也不讓人生厭。

雲虎又道：“那天那個攔車的姑娘也是跟你一個地方的？”

夏點點頭，“對，顧白蕊，這次跟我一起出來的。”

雲虎肅然起敬，“你們那的人都跟你倆一樣吧，真夠勇猛的。”

夏知道他誤會了，但是一時又解釋不清，只得著頭皮道：“這個，湊巧了吧，其實我們家那邊普通的，說不上什麼勇猛……”

兩人聊了一會，雲虎已經把自己那點家底代的差不多了，不過他說不說的也沒什麼區別，京城裡混過幾年的，誰不知道雲家的老么，四九城裡的一頭呆霸王？雲虎瞧得起夏的本事，便認了這個朋友，聽見夏說改天再教他一個簡單的繩扣兒打法，立刻咧笑起來。

雲虎臨走的時候，拍了拍腦袋，道：“哦，差點忘了，蔣東升讓軍醫給蘇阿姨吃了點安神的藥，藥量很小，這會兒怕是要醒了，你要是有空就過去看看吧，兩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他像是有點為難，話說的吞吞吐吐，“你也別怪蔣東升不照顧，只是他一靠近了，蘇阿姨就緒不穩定……哎，我也說不好，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這樣下去非病了不可。”

夏忙站起來，跟著雲虎一起出去了，雲虎老遠指了一個房子給他看，道：“喏，就在那裡，我不敢過去，怕刺激到蘇阿姨。”

夏謝了他，匆匆忙忙的就跑過去，等他推門進去的時候，蘇荷正在角落的影裡，聽見門口的響，到刺激似的地更加抱了。

夏忙走過去，道：“媽！媽，你怎麼了？”

蘇荷慢慢抬起頭來，聽夏了好幾遍媽媽，這才恍惚回應道：“寶寶……”

夏單手摟住，安著讓別怕，“媽，是我，我在這兒呢，你別怕。”

蘇荷被他扶起來，坐在床上，任由夏擰了巾來給臉，一點都不躲。看著夏，小心的去揪他的袖，道：“寶寶。”

夏也不忙去放下巾，順從的站在邊，嗯了一聲，“我在，我去給你拿點東西吃好不好？媽，你不？”

蘇荷搖搖頭，眼睛一直看著夏，帶著點哀求，“寶寶別走。”

夏笑著點頭，道：“嗯，我不走。”

門口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夏抬頭去看，卻是蔣東升一路氣籲籲的跑來了，他手裡還提著一個小紙袋，裡頭裝著夏要的芝麻餅。他在門口了一會，看見夏和蘇荷都在，這才松了口氣，邁步進來道：“我回去瞧見你不在房間裡，就知道你來這邊了……”

蔣東升一進來，蘇荷就站了起來，有些驚恐的看著蔣東升，像是害怕似的又回剛才那個角落了，裡喃喃道：“不要，不要過來，不要……”

蔣東升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他聽見蘇荷裡念出的那個模糊的名字，雖然只是一點相同的音節，但是他也能聽出那是自己父親的名字。是了，他長得高大，和樣貌又帶著些蔣宏的影子，蘇荷會將他錯認蔣宏，也在理之中。

蔣東升站在那裡，裡滿是苦的味道，他最深的母親，卻在害怕他，在畏懼他，他已經學會不讓自己太接近而傷害了。記得第一次蘇荷睜開眼看到自己的時候，甚至痛苦的蜷在地上無法彈……當年的事，還是有影的。

夏看得眼睛發，他幾步走過去，小心安著蘇荷，讓再次在自己的扶持下離開那個角落。大約是夏在，蘇荷堅強了些，只是在看到蔣東升高大的影的時候，還是怕地了夏的手。夏安幾句，示意蔣東升把吃的拿過來，蔣東升不敢靠近，便將那一袋子芝麻餅輕輕拋給夏。

夏掰了一小塊給蘇荷吃，蘇荷慢慢的吃了，夏見沒有排斥，便繼續掰小塊喂吃。芝麻餅還是溫熱的，烤的外皮脆，裡面的芝麻餡兒和了砂糖，甜而不膩，滿口的香甜。蘇荷大概是了，剛開始還在小心的觀察蔣東升會不會靠近，後來便集中了注意力吃夏喂給的東西。

夏把袋子裡兩個芝麻餅都喂給蘇荷吃了，還給倒了一大杯水，讓喝。外頭傳來幾聲啪啪的槍鳴聲，距離很近，聲音的格外清楚。夏往窗外看了一眼，又回頭去瞧蘇荷，蘇荷在那捧著杯子小口小口的慢慢喝著，一點都沒有被嚇到，見夏看，還把杯子遞到他邊，“寶寶喝？”

夏搖了搖頭，回頭去問蔣東升：“不怕槍聲？”

蔣東升還站在剛進來的那個位置，搖了搖頭，啞聲道：“只是怕人，不怕其他聲音。剛開始聽到打槍的時候，只是略微嚇了一跳，後來也就漸漸習慣了。”

夏眼裡有點黯淡，轉念又想到，蘇荷剛開始的時候也是不接自己的，那麼只要慢慢習慣，讓知道是無害的，一定也能慢慢接蔣東升才對。尤其是他們是母子，母子連心啊。

夏小心的陪著蘇荷，把手到背後，示意蔣東升略微靠近一點。剛開始蘇荷並沒有發覺，直到蔣東升走近了一大半的時候，蘇荷才慌張起來。拉著夏的手，想要站起來，但是又像是強忍住了要跟夏在一起，神可憐極了，像是下一秒便要哭出來。

終於，蘇荷還是沒忍住心裡的懼怕，團抱著子蹲在床邊，蔣東升每往前走一步，就得更一些，發出痛苦的聲音，像是在哭泣。

夏不忍心，也蹲下來環抱住，“媽，你還記得我教給你的嗎，他就是蔣東升啊，東升，你還記得嗎？”

蘇荷眼神迷茫，跟夏依偎著，盯著他的形，囁嚅著念著，只是抖的太厲害，好幾次沒有發出聲音。夏像教小孩子一樣慢慢教說話，教念蔣東升的名字，一遍遍安著，終於讓蘇荷發出了聲音。

蘇荷帶著音，小聲念著：“東升……”

蔣東升聽見自己的名字，微微了下，他鼻子發酸，眼前也是一片模糊，但還是忍住了沒有再靠近。

夏小聲地鼓勵著，試著讓蘇荷慢慢站起來，蘇荷做到了，他便沖微笑，誇獎。這個過程很緩慢，但是他們三個都耐心極了，就連蔣東升這樣脾氣一貫急躁的人也老老實實的站著，他看到蘇荷一點點站起來，一顆心都提了起來。他不求母親能多快的接他，只求能過的好，不再擔驚怕，看到他就哭泣。

夏試著讓走出來一小步，但是蘇荷不敢，只站在那。

夏微微松開的手，看著後退了一步，道：“媽，別怕，你看沒事的。”

蘇荷為難的看著夏，“不……喜歡……”跟夏表達著自己的想法，但是已經不會再回牆角裡去了，夏在這裡，讓心安。

夏看出變勇敢了許多，幹脆又退了幾步，走到蔣東升那兒一把抱住他，回頭對蘇荷道，“喜歡！”

這次蔣東升都愣了，他一陣僵，夏也覺出不對勁兒了，他不是那個意思，是想告訴蘇荷讓不排斥蔣東升……夏臉上通紅，想松開手，卻被蔣東升一把按住了，小聲道：“別，你不是想讓學你嗎！”

夏覺得蔣東升上的熱氣都撲在自己鼻尖，索破罐子破摔了，抱住了蔣東升對蘇荷招招手，又重複了一遍，“喜、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