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趕走的。
千言萬語,總歸化凡,說到底林奕之所以連夜離開小鎮,遠走他鄉的原因,純粹隻是被老木匠驅趕開罷了。
帶著工錢,好歹去哪都能落個腳。
帶著一匠技,有一門手藝在,怎麼說也能混口飯吃。
之所以被趕走,倒不是林奕在乾活上不用心,也不是犯了什麼錯誤,老木匠說,他的到來,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眾所周知——
隕仙之地,逍遙境之上方可踏,低於逍遙境修為的任何人,都休想發現這個地方的存在。
而且,
一旦踏,終生無法走出。
唯一的出路,唯一的方法,便是仙,要麼碌碌無為終生老死於這片荒涼的土地上,要麼為無上仙君,天下大可去得。
哪怕是半仙,也不行。
唯有真正的仙君,方可自由出,對此,林奕才推測到,那位刀修前輩的背後,定然有一名仙君助力。
推演到這,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得出是誰了。
“那個老頭,是仙?”
酒酒驚訝得連兔都忘記嚥了,傻乎乎地撲朔著大眼睛瞪著林奕,此話過後,一言不發。
林奕苦地點了點頭。
曾幾何時,昔日那在西海岸邊住茅草屋,起早貪黑乾著投這麼一門活的凡夫俗子,竟然會是一尊笑傲星河的仙君,再回想他那所謂的絕法……
不。
那不是真正的絕法,他隻是……境界到達了一個可怕的高度,尋常修士對他的任何攻擊,都如同嬰兒揮拳般,可笑之極。
林奕是幸運的,同時也是不幸的。
幸運的是,天下之大,仙君又有幾尊?
縱然是在這強者雲集,四遍佈老怪的隕仙之地裡,也才堪堪不過兩手之數,而且那些真正的大能們,無一不是被萬人敬仰。
而林奕,就有幸沾染到了一尊仙君的因果,並且有過不的接。
不幸的是……
生死由命,敗在天。
涉及到了仙的存在,命運,就不是林奕自能夠掌控得了的了,換句話而言,他是生,是死,是,是敗,都隻不過是那位山夫一句話的事罷了。
“好在,出於某種目的,他暫時還不會對我有什麼歹心思……”
林奕哪怕是將腦袋都想破了,也始終想不明白——
自己,究竟有什麼,是值得當上一尊仙君的棋子?
他從來都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傢夥。
當棋子,固然可以,但那也得分是當誰的棋子!
當一尊仙君的棋子,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的,哪怕是逍遙境大能,那又如何,這隕仙之地,遍地都是逍遙境的修士,人家看不看得上還另當彆論。
古怪,就古怪在這。
林奕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地方,是要比逍遙境的修士,更突出的。
“如果,這些事真如那老木匠所說,青牛仙君,乃是掌控迴道的主宰,那麼……他對於我之前世今生,全都瞭如指掌,也就不奇怪了。”
漸漸地,林奕發現自己越來越茫然了。
他從來就冇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涉及到如此高的一個層次裡來。
他的想法很簡單——
讓族人們不再四奔波,讓家人過上安穩的生活。
這就夠了。
至於什麼狗屁逍遙境,什麼狗屁仙不仙的,林奕從來就冇想過那些虛無縹緲之事,哪怕是回不到上一世中的渡劫期巔峰修為,他也不會懊惱,修真這一事對他而言,隻不過是一種手段罷了。
一種……保護邊人的手段。
“冇多時間了吧?”
忽然,酒酒咀嚼著裡火燙的兔,出聲開口說道。
林奕怔了一下,苦地點點頭道:“是啊,冇多時間了,再過個二三十來年,花蕪可就真的有危險了。”
他著急,同時又顯得很悠哉安樂。
說實話,林奕完全冇有任何把握和希,能夠在剩餘的時間裡,實力抵達到一個能與逍遙境大能一戰的地步,修為境界的差距太大,完全不是能用其他外的力量能夠彌補的。
要說用短短二三十年的歲月,生生從化神期三層,突破到渡劫期,那倒是有與之一戰的資本。
可是……
何其難!?
更何況,即便是做到了,那又如何,能不能走出這片困死了無數逍遙境修士的隕仙地,還尚且是個未知數。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
也就是在這時,林奕才愕然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的心境悄無聲息間,已然發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放在以前,他是斷然做不到有如此這般從容不迫的淡然的。
跋山涉水,行萬裡路。
沿途一路走走停停,穿過了春夏秋冬,林奕臉上的鬍鬚愈發滄桑,一頭蒼白長髮更是剪不斷理還,活生生的一介山林野人。
他用火,保證了自己的。
他用水,保證了自己的。
大道至簡,逆天而修,固然是與天道對抗,而在這原始森林中,化作一名凡夫俗子,又何嘗不是一種逆?
颳風下雨,林奕會想辦法找一個山,亦是造一個簡易的竹屋,遮風擋雨。
了,有陷阱可捕捉,有弓箭、魚叉可捕獵,野味不缺。
了,稍微用點腦子,便可找尋到淡水之源。
雷霆喜劈打樹木、金屬,這是天道定下的法則之一,林奕做不到改變法則,但可以想辦法從中避開,這是經驗教他的道理。
遇到寒冷之冬,生火燒熱水,編織……
與天鬥,其樂無窮。
流浪的日子是枯燥的,人永遠都是群居生靈,好在,有個小貔貅一直跟隨在邊,林奕倒也不會到多麼的寂寞。
“看這天,恐怕今夜有大雨。”
抹去上的泥漿,林奕手裡提著一個蜂巢,快速朝著山走去。
得加快腳步了。
走慢了,難免會遭到傾盆大雨的襲擊,到時,大概率會生病,能避免自然選擇避免。
一路上,林奕哼起了歡快的山歌。
“江南可采蓮——!”
“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戲蓮間喲……”
他的角,掩飾不住的喜悅。
隻要一想到,剛迷迷糊糊睡醒的酒酒,看到自己提著如此大一個蜂巢回來,直流口水的興模樣,林奕便到一陣淡淡的愉悅之。
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
修為固然冇有半分增進,可其心境,卻是在這些東奔西走的歲月裡,逐漸擴大。
如同一頭潛行虎,將自己的獠牙磨得尖銳驚人。
“糟了,烏雲遍佈,分明還不到時候,卻一片漆黑,這是暴風雨要來臨的前兆!”
林奕暗自唾罵,狼狽地開始奔跑起來。
萬一真在大雨前,冇能趕回山,就有得苦頭吃了,萬一氣運不佳,翌日清晨醒來,渾渾噩噩的病更是會有最。
“呼……呼哧……”
林奕氣籲籲,一路沿奔,總算趕回了山中。
回頭再抬頭看那天邊,麻麻的烏雲,黑得嚇人。
“小傢夥,看我給你帶回來了什麼。”
林奕了額頭上的汗水,帶著喜悅的笑容,走進山中。
悉的影,的確浮現在了眼前。
隻不過……
卻不是迷糊的慵懶睡醒,更冇有懶腰,而是趴在一個角落裡,下抵著一塊經常用來宰殺山林獵的尖石邊緣,神驚恐。
山,約有六七人,其中,有五人都是林奕悉的麵孔。
赫然是當初,那幾位被刀修前輩嗬斥罵回的幾人。
隻不過,
這些傢夥,似乎比起當初麵對刀修前輩時,更是低調謙卑了不,而且從站位來看,似乎,他們都以中心那名坐在餘火堆前,單手撐著下的英俊男子為首。
“走吧。”
男子聲音悅耳聽,彷彿不像是從一個男人的嚨中傳出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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