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面不變，他早就料到有這一出。今天秀水街之行，其實表面上的目的還在其次，關鍵是想看看庫在北方的經營究竟如何，所以當聽見這位威老扳稱呼自己姑爺時，他一點都不吃驚，庫如今畢竟還是在長公主的打理之下，總會有些長公主的親信，潛伏在北齊。

不知道為什麼，范閑很相信，長公主會主派人來找自己這個使團的正使。這不僅僅是直覺，更是一種對于慶國人的判斷，慶國人不論是賢是愚，骨子里都有些近乎偏執的自信與驕傲。長公主要放肖恩走，一定另有，如果不是和神廟有關，那就一定與那位閑居上京的上杉虎有關。如今肖恩已經被送北齊國中，長公主想要救肖恩出來，自然會與自己這個為使團正使的婿聯絡。

不過“姑爺”二字，還是讓范閑覺得有些荒謬，自己那個丈母娘似乎沒有可能越看自己這個婿越喜歡。

盛懷仁既然敢直呼姑爺、那麼一定是長公主的心腹之中的心腹。范閑看著他點點頭，說道：“長輩有什麼話要待？”

盛懷仁沒有說什麼，只是遞了一封信給他。

……

坐在馬車之上，范閑了袖子里的信封，他還沒有時間看，但已經開始覺到這封信的重量。等今天的事辦完之后，他必須要好好理一下，邊的王啟年擅長跟蹤，高達武力驚人。卻了一個幫助自己判斷時勢，分析報的人。

他不由想起了春闈時候自己收的那幾名學生，那幾個家伙現在應該已經下放了，不過這些人做或許可以，搞這些謀就不是他們的長項，就算自己想要培養史闡立出來，也不來及。范閑忽然心頭一，如果能快些把言冰云撈出來，相信對朝廷的計劃一定會有極大的幫助。

這個時候，王啟年卻恭敬地遞了張薄紙過來。范閑微微抬起眼簾瞥了一眼，發現竟是足足五百兩的銀票，皺眉道：“這是什麼？”

“玻璃店余老板給的回扣。”

范閑又瞥了一眼，笑著說道：“打白條也有回扣拿……你和高達拿去分了，對了，給那幾個虎衛也留些。”

五百兩白銀，已經是個極大的數目。范閑卻是眼也不抬就賞了出去，也只有范家這種大富之家才能養出來這等習氣，如今范思轍都是年萬兩的富翁，更不會在乎這些數目。

林靜在一旁笑著說道：“范大人視金錢如糞土，下佩服佩服。”

范閑知道他不是真的佩服自己兩袖清風，只怕是佩服自己家里滿院金風。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一路無語，馬車穿過上京安靜幽的街道，終于來到了達貴人們聚居的地區，停在了長寧侯府的門口。

上京此與南慶京都的南城有些相似，春風輕拂各府里出的樹枝，天被頭頂大樹一遮，清清散開。范閑站在馬車旁，看著這條大街，看著那些蒙闊門面旁的石獅子。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從澹州至京都時的形。

馬車停在長寧侯府門前，又有林軍保護，鬧出的靜不小，已經有些人于暗開始窺。侯府門前的門房下人，更是看著自家府前的馬車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該下去迎著，還是該趕進府通報老爺。

這些下人都看出來了，來者服飾清楚得很，竟是南慶來的使臣！

世上哪聽說過使臣自個兒跑到別國大臣府中來的道理！如果真是兩國允許的行程。那長寧侯府只怕早就開始準備，哪里會這樣安靜得沒有聲音？

門房咽了口唾沫。心想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難道這些侯臣們本不懂無知？

使團今日辦的不是公務，范閑又極胡來地甩開了鴻臚寺的陪同員。所以邊只有那位魏統領是北齊的人。見著范閑這四人準備往長寧侯里闖，魏統領也急了，上前攔道：“范大人，這萬萬不可，未經朝廷允許，使臣不能擅與朝臣往，如果范大人與長寧侯其的極好，那更不能這樣進去了，萬一給長寧侯帶來麻煩怎麼辦？”

長寧侯乃是衛太后的親兄弟，能有什麼麻煩？范閑心里嘀咕著，能給他帶去麻煩最好，誰他的兒子今天躲了自己一整天，面上卻笑著說道：“不妨不妨，晨間在宮中也與陛下說過，陛下都沒意見，還怕哪些人碎？”

這把北齊皇帝搬將出來，魏統領不由愣了，這事兒難道真的去宮里求證？

此時范閑已經帶著三個屬下走到了長寧侯的門口，門房趕上來請安問禮，禮數周到，話語清晰，范閑暗贊一聲，果然不愧是高門大族，說道：“煩請通報一聲，就說南朝那位酒友來了。”

這等自來的本事，范閑在這一年的場酒場磨練中，終于學到了幾髓。那位門房一愣，心想侯爺去年確實曾經出使過南慶，聽說在南邊也醉了不場，難道就是面前這位年輕的使臣？

但他卻不敢馬上去通傳，畢竟外臣宅，茲事大。正在為難的時候，忽聽著角門一響，一個人出來，對著范閑就拜了下去，說道：“侯爺有請。”

……

范閑也沒料到這侯府如此好進，了大廳，看著椅上那位中年人，哈哈一笑，走過去極為熱地來了個擁抱，說道：“一年未見，侯爺風采更勝當初啊。”其實去年京都之中，他與這位北齊主使也不過見了幾次面，最后在殿上倒是痛喝了一把，只是依稀記得對方面容。

長寧侯乃是太皇親兄弟，份尊貴無比，哪里遇到過如此“熱”的見面禮，咳了兩聲，哼些頭痛說道：“一年不見，小范大人名聲更勝當初，怎麼今日卻想著來本府坐坐？”

“昨日方才進上京，今日晨間陪陛下聊了會兒天，這不，一想到這上京城里晚輩也沒有什麼人，當然得來拜訪侯爺。”

這位長寧侯生得是面白眼腫，四五十歲的年紀，酒過度的痕跡怎也消除不了。范閑隔著近，能清楚地聞到對方上的酒味，看來昨夜又喝了個通宵。范閑心中暗樂，想來自己買的這禮算是難了路數。

長寧侯不僅好酒好，而且實實在在是個迂庸之輩。太后一共有兩兄弟，其中的長安侯還能領兵上陣，雖然是個敗軍之將，但總比他強些，這位侯爺好些年了，只敢在京里窩著，也就是這等愚鈍之輩，又仗著有姐妹太后做靠山，才敢如此不知輕重地將為南慶練臣的范閑迎進府來。

范閑今日上門，首要是想與這位太后的親兄弟拉近一下關系，其次是想通過長寧侯這邊將那位衛卿將出來。

果不其然，看著長隨們提上來的酒，長寧侯爺笑得眼睛都瞇了，雖說他沒有明面上的尊貴份，但太后兄弟的名目，就足以能夠讓他對世上所有人都不大瞧得起，就算范閑如今是南朝監察院的提司大人，又怎會落他的眼中。他只是聽著門房通報后，想起來了那個年輕漂亮，特能喝酒的家伙，回北齊之后、他一直念念不忘自己“戰敗”之事，所以才讓范閑進了府。

此時一見酒樽，侯爺愈發地開心，深以為自己果然有識人之明，這個小范，果然是個知識趣之人啊。

……

在監察院的報之中，這位長寧侯是邊鄉之人、雖然曾經求學于莊墨韓，但實際上在北齊朝廷里過得極不如意，總被北齊的員們認為他是靠太后的帶關系才爬了起來，所以沒有多人瞧得起他，在朝中的名聲甚至還不如他的那個兒子衛華。所以這位侯爺才會寄于酒水之間。這大白天的，居然侯府里馬上整了一大桌好菜，長寧侯拉著幾個外國使臣就開始痛飲了起來。

范閑微微瞇眼，飲了一杯，看著這個老頭子砸的貪婪模樣，笑了笑說道：“侯爺，先前進門的時候，魏統領說道或許會給您帶來些不便。”

“怕個俅！”長寧侯罵咧咧道：“客人上門，難道還要本侯閉門謝客？去年在京都，你和辛其辛大人，可是將本侯陪的不錯，今日本侯陪陪你，誰還有膽子多說什麼？”

范閑心道這樣就好。酒過三巡，看著長寧侯爺白的臉上漸漸浮現出紅暈，眼神有些渙散，知道對方喝得有些多了，范閑才趁機將自己要問的事說出口。聽見他的話，長寧侯微微一愣，說道：“范大人，您要見鎮司指揮使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