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曲,好詞。”范若若微笑嘆道:“桑姑娘的歌藝果然不凡。”
桑文得到京都頗有才名的范家大小姐稱贊,心滿意足,微微臉紅行了一禮。
“冬景春寒,倒讓這炎炎夏日也清爽了些。”林婉兒也點頭稱贊。
范閑在慶國重生十六年,卻依然不怎麼喜歡聽曲子,倒時常懷念前世時楊宗緯的歌聲,想到楊宗緯,便想到前些日子常常來范府拜的賀宗緯,眉間皺了皺,他無來由地討厭那個才子。
不過桑文姑娘曲子里的“忽相逢縞袂綃裳”一句,卻惹了他的某些心思。縞袂綃裳便是白絹袖、薄綢下,如白梅般素凈,而當初慶廟香案之前,他與婉兒初逢之時,婉兒穿的不正是一件白裳,如同一枝素梅般?
只是那枚寒梅卻多了些的香火氣息。范閑下意識往林婉兒去,卻發現也正向自己,眼一,范閑微微一笑,林婉兒微微一。
葉靈兒如今雖然早已承認了范閑的本事,但看著這暗波漾的一募,一顆芳心卻不知怎的依然有些不舒服,咳了兩聲:“我不大喜歡聽曲兒。”
范閑笑了笑說道:“看來葉姑娘與我一般都是人。”他自承人倒罷了,這話卻是將葉靈兒也拖了進來,其他的兩位姑娘家忍不住都笑了,連本來有些怔怔的桑文都忍不住掩嫣然。
此時山堂里只有他一個男子,邊坐著妹妹和婉兒,葉靈兒坐在婉兒旁邊,盡是淡淡氣息,這種覺讓范閑覺很好。大嘆此生不虛,此行不虛。只要不是嘉郡主在邊就好。范閑有些害怕地想到,乃是人世間最妙的存在,但如果是小生老用看著十年后老公的眼神著你,那就不好了。
便在此時,桑文姑娘忽然鼓足勇氣襝衽一禮,對范閑輕聲說道:“小子冒昧,想求范公子辭句。”
京中藝人,拼的便是排場,也拼擁躉的層級,看聽曲兒的是王爺還是國公。可拼到最后,還是拼個實力,就是詞曲唱上的功夫。這位桑姑娘能夠被郡主和范家大小姐同時瞧進眼里,自然是頭等人,日思夜想便是好曲好詞,今日機緣巧合,遇見了京都詩名大噪的范公子,也由不得矜持。也不顧雙方份高低相差太大,勇敢提出了這個有些冒昧的要求。
范閑一怔,邊的林婉兒和妹妹卻已經嘻嘻笑著讓他寫去。連葉靈兒也睜著好奇的大眼晴,想看看他究竟能有怎樣的句子出來。
范閑被煩得無法,只好進了里屋,鋪紙研墨。范若若早已很有默契地坐到了書案前提筆等待。原來范閑竟然只是個書僮的角。跟著進屋的三看見這一幕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妹妹的字要好些。”范閑略帶尷尬解釋著,雖然他在澹州時練字也算勤。但到了還是不如妹妹的字漂亮,所以干脆讓賢。
不一時,范若若就用絹秀的小楷將范閑念的幾句詞記了下來,桑文初聽之時,已經是眼前一亮,待張接過這張紙后,細細品讀,更是大喜過,朝著范閑就盈盈拜了下去:“桑文多謝范公子贈詞,大恩不言謝。”
林婉兒與范若若也是連連頜首,認為范閑寫的這詞當得起大恩二字。桑文若譜好曲子,將這詞唱遍京都,只怕又有幾年的好韶去。
范閑今日抄的是湯顯祖的那段妙辭:“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賤。”
他看著諸陶醉神,嘆息著搖搖頭,心想牡丹亭全篇才是妙文,這段單提出來,則矣,無前后文對照,總是欠缺了些氣神——只是他如今忙于點卯經商談,連郊游都是的兩日,哪有時間去整去,看來這先進文化的傳播工作,確實是很有難度的。
“太慘了點兒吧。”一直默不作聲的葉靈兒反應略顯遲鈍了些,直到此時才品出句中真滋味,悲悲戚戚說道。
忽然范若若面一變,想到這詞中的良辰景奈何天一句,在石頭記里已經出現過,林黛玉行的酒令。若桑文將這詞滿京唱去,豈不是馬上就會讓人知道,石頭記是哥哥寫的?但看著范閑似乎忘了此事,私心深也想著哥哥再搏大名,不由微微一笑,將這事掩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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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游很圓滿的結束,大家都得到了來前想要的東西。葉靈兒得到了一些“小手段”,桑文得到了范閑的詞,范思轍得到了一肚子烤魚烤,大寶哥哥最后拉了匹馬回了相府,范若若得了兩天清雅景致清心怡,林婉兒得到與兄長親近的機會,范閑得到的最多,卻不能說。
如果就這樣結束,就會皆大歡喜。但當范閑聽到王啟年的報告后,皺起了眉頭,他實在沒有料到事會這般湊巧。
太子要來!
……
“撤!”
聽說太子今天要來避暑莊,范閑二話不說,吩咐王啟年安排自己這一大隊人撤退回京。開玩笑,堂堂一國儲君要來消夏,難道自己還敢和他爭地盤兒?更何況自己范家一直被人歸在二皇子派,宰相又和東宮決裂,監察院死抱著陛下大,范閑后的勢力雖大,卻全是太子最討厭的目標。如果兩方真的狹路相逢,就算范閑邊有位“假郡主“外加葉范兩家小姐,太子真要辱自己一番,自己也沒找人評理去。
皇帝陛下在流晶河畔的青竹茶肆里說過,小范閑在京中應該能過得舒心。但太子殿下估計很不喜歡小范閑舒心,人家父子之間意見如果有了分歧,范閑可沒有那種自負,認為皇帝會為了區區一個大臣的兒子出頭對付自己的兒子。
所以他要撤,撤得干干凈凈,利利落落,不給太子見到自己的機會,不給太子辱自己的機會,同時,也是為了不給自己被辱后,萬一忍不住將太子揍一頓,犯下逆天之罪的機會。
瀟瀟灑灑來,卻要惶惶然撤走,范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而林婉兒更是皺眉有些不樂,心想承乾哥哥又不是老虎,怎麼自家夫君會怕這樣。葉靈兒也有些重新瞧不起畏懼權貴的范閑,心想太子又如何?當年小時候陛下將他送到葉家練武的時候,自己不一樣也是揍過的。
范閑畢竟只是個八品協律郎,區區司南伯的私生子,哪里像這兩位姑娘家從小出宮闈不,看慣了人世間最頂尖的人。而且他的思慮總比這些孩子要許多,知道這事兒有些敏。
正因為他安排得快,所以當太子的隊伍快要到避暑莊的時候,范閑這拔隊伍已經上了道,兩邊而過。
正此時,一聲鑼鼓響,就像戲臺子要開唱一般,太子的車隊停了下來,有大侍衛讓范閑這邊也停了下來。范閑掀開車簾,面無表地看了過去,只見了明黃的車駕之上,本國儲君——日后全天下權力最大的那個十八歲男子,正有氣無力地對自己后的馬車在說些什麼。
太子李承乾,五倒是清俊,只是覺氣不大好,面有些發白,角微微有些發烏。他今日來避暑山莊消夏,沒有想到路上居然看見婉兒妹妹和葉家的那個姑娘,都是打小一起長大的伙伴,所以停下來閑敘幾句。
知道婉兒妹妹昨天在避暑莊過的夜,李承乾心痛說道:“你也不惜一下自己的子,醫說過,你這病最怕風寒。”
葉靈兒在旁邊笑著夾話道:“林姐姐可不擔心這些,如今邊可是跟著位名醫。”林婉兒皺眉看了葉靈兒一眼,笑著解釋道:“早就夏了,哪里會染什麼風寒。”
但卻沒有把話岔過去,太子對葉靈兒的話好生好奇,細細一問,才知道原來有面那輛馬車里面竟然坐得是婉兒妹妹格來的夫婿,大吃驚,說道:“就是范家那個打黑拳的?最近可是出名的人,趕讓他過來讓本宮瞧瞧。”
“算了吧,殿下別嚇著他了。”林婉兒有些為難地說道。
太子皺眉道:“天子家也有幾個窮親戚,日后你們婚了,他也算是我妹夫,見上一面又怕什麼?再說了,過些日子父皇總是要召他進宮,拜見宮里的那些娘娘們。”他頓了頓,又說道:“而且馬上朝廷有職司要給他做,難道他還想躲著不見人?”
這話就說得極重了,兩隊馬車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拜見太子殿下。”一個聲音打破了平靜,范閑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太子車駕之前,笑瞇瞇地躬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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