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文華發誓,他活了十四年,從未如此努力過。
——通宵達旦,徹夜苦讀。
這八個字有朝一日居然還能用在他的上,他都要被自己的刻苦給了。
清晨,天拂曉。
終于勉強把《千字文》背誦完,山文華一刻也等不住,拎著書本噔噔噔跑去余督學的住。
站在門口遲疑片刻,用他已經有些混沌的腦子思考——
把督學從夢鄉中吵醒,這算不算是違反了“尊師重道”的規矩?
好吧,不管了。他要快點把這篇文章背完,拿到話本后就倒在床上睡覺!
敲響院門,稍等片刻,一個披著外套的清瘦影走出來把院門打開。
余督學看到立于門口的山文華時,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天——
沒錯啊,天是剛剛拂曉沒有錯,這個點山文華怎麼過來了,難道是學子那邊出了什麼事?
余督學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殘存的困意也消了大半。
“余督學,我背完《千字文》了,我是過來背給你聽的。”
聽到山文華的話,余督學微愣。
他的視線落在山文華臉上,果然,這個孩子眼瞼下方帶著淡淡的黑,明顯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他心頭了些許,連忙把山文華請進去,聽他背《千字文》。
山文華背誦的時候頗有些磕磕絆絆。
他背得不算很,一晚上沒睡腦子也不夠靈,余督學沒強求,在一些關鍵地方稍稍提醒一點,山文華也能順著背下去了。
把裝著話本的小木箱取來給山文華,余督學溫聲道:“好了,你快些去睡吧。我就當你完了第一個任務,只是睡醒后你得再多讀幾遍《千字文》,爭取能把文章背得更流利,順便把文章默寫下來,這樣才能開始第二個任務。”
抱著小箱子,山文華兩只眼睛都紅了。
——這個箱子是普通的箱子嗎?里面的話本是普通的話本嗎?
這是他付出努力后得來的獎勵!
這是他熬了一晚上的象征!
回去時,山文華的腳步有些虛浮。
他像是踩在云端上一般,搖搖晃晃走回自己的房間。
往床上一躺,正準備閉上眼睛,想了想那擺在枕頭邊的木箱,又覺得有幾分不甘心。
好歹是他花了那麼多心思才贏來的獎勵,看一眼再睡也是可以的吧。
山文華一把從床上坐起來,將箱子打開,從里面出一小沓紙張。
和趙侃的話本一樣,山文華這沓紙張第一頁上也畫著一副畫。但兩幅畫的意境截然不同。
他這一幅畫,是一個材微胖的年背影。是的,只有一個普普通通的背影,畫得相當敷衍,除了必要的一些筆墨外,再無其他的細節。
如果沒見過趙侃那幅畫,山文華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
但他見過,他知道趙侃那幅畫的細節十分到位,雖然用筆也不是很多,但駿馬的英姿、年將領的威懾,全部都躍然紙上。
“怎麼回事?難道給錯了?”山文華臉微白。
他來回嘀咕幾句,突然想起來——趙侃拿到的是小金筒,他拿到的是小竹筒。
兩個的等級明顯不一樣,所以拿到的獎勵等級自然存在不同。
山文華睡意全消,他白著一張小胖臉,開始翻看自己的話本。
——
衡玉一大清早就過來館藏閣。
到的時候,書院所有督學已經在一樓等著了。
他們是過來向衡玉匯報進度的。
白云書院有四十二個學子,因游戲有兩條主線,延出來有兩種結局,因此一個學子有兩本話本。
這段時間,為了備齊這麼多話本,衡玉往里面砸了不錢,來很多專業寫話本的人才。
所有督學一一匯報進度。
截至現在,四十一名紈绔子弟都完了第一個任務,拿到了話本的一部分。
余督學說:“有三十二人拿到的是竹筒,僅有九人拿到金筒。”
表現好的,拿到的就是金筒;表現差的,拿到的就是竹筒。
金筒里的話本是標準爽文,紈绔年在做了一場噩夢/偶遇一個高僧/被一個道士批命等等原因后,突然決定一點點改變自己。背負著大多數人的質疑,也背負著極數人的期許,踏上科舉/武舉之路,最后為國家棟梁之材,收獲所有人的尊重。
竹筒里的話本自然是爽文的對照組。
紈绔年依舊是紈绔年,沒有家之前有長輩庇護,因此可以鮮怒馬,可以肆意張揚,但等家后,會面對著諸如分家/庇護自己的長輩仙逝等問題。到那時候,他們會會到世道之艱辛,會發現自己可以肆意張揚,自己的孩子卻要承擔自己肆意張揚的后果。
當然,在寫這個話本時,紈绔年的面板始終是模糊化的。
這很好解釋,衡玉是想通過話本傳達一個消息——他們不過是年,已經可以從年模樣窺見自己的暮年模樣。
沒有特,沒有任何值得記憶的點。從出生到死亡都是如此。
聽完余督學的反饋,衡玉道:“他們拿到話本后有什麼反應嗎?”
“昨晚和今早我們都有仔細觀察過,拿到金筒的學子們被吊住了胃口,拿到竹筒的學子們也通過各種途徑,知道金筒里的話本更有意思,現在在卯著勁想要拿到金筒。”
余督學總結,“形勢不出夫子你所料。不過有一事……”
他把山文華通宵背誦的事告訴衡玉。
衡玉想了想,“山文華的基礎是不是比較差?”
“對。”
“他做游戲時,如果主向你們求助,你們可以適當提供一些幫助。”
都是紈绔子弟,但紈绔子弟之間的水平也是有差別的。
山文華就是屬于比較差的一批,一開始估計還得督學開小灶,他才能不掉隊。
解決完這件事,衡玉笑道:“現在可以讓他們接第二個任務了。”
督學們離開后,衡玉也離開館藏閣,前去陸欽的院子尋他。
自從帶著諸位大人參觀完白云書院第二天,陸欽就搬到了書院里住著。
他在書院里越住越舒服愜意,現在每天清晨都會沿著附近的石子路散散步,心來就采集枝葉上的水,給自己沖泡茶水喝。
衡玉到的時候,陸欽正好在沏茶。
衡玉笑,“老師今天好雅興。”
“總要給自己尋些樂子。”陸欽取過一只新的茶杯,給倒了杯溫熱的茶水。
他的作不疾不徐,富有一獨特的韻律。看著他倒茶,就是一種十分愜意的。
衡玉坐下,等茶水放涼一些,才細品起來。
——
趙侃只睡了兩個時辰,醒來后先去食堂用了早膳,就快步走回宿舍,打算去找余督學接新的任務。
結果——督學住的院子那里沒人。
趙侃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就見到一眾走回來的督學們。
瞧見這個陣勢,他眉梢下意識微挑——他總覺得,這些督學們剛剛肯定是湊在一塊兒,討論怎麼折騰學子們了。
余督學正在和其他督學聊天,余瞥見趙侃,他微微一愣,含笑上前,“怎麼過來了?”
推開院門,領著趙侃進到院子里,“你是過來領第二個任務對吧?”
趙侃點頭。
“那我先默《大學》。默無誤后我才能把東西給你。”
這兩天把《大學》看到吐也不是沒收獲的,余督學默的容,有幾條比較偏門的句子。
但趙侃在沉一番后,還是一字不差默寫了下來。
余督學:“默寫過關了。不過你的字還需要再練練。”
字想要寫得好,必須要經過反復練習。
所以可想而知,字跡好這件事和白云書院絕大多數學子都是絕緣的。
余督學將屬于趙侃的小金筒拿來。
趙侃當場將金筒解開,出里面的字條——簡單理解《大學》。
最下邊底下還有個附加任務:帶同住一院的同窗學子繞著蹴鞠場跑五圈,可獲得額外獎勵。
趙侃角微,“督學,這附加任務是何意?”
余督學溫聲解釋道:“你們為書院同窗,當互幫互助。山文華不善運,而你出神威侯府,繞著蹴鞠場跑五圈難為不了你。”
“當然,這是個附加任務,不會影響到你的主線任務。你可以選擇做,也可以選擇不做。但不做的話,額外獎勵就沒有了。”
額外獎勵……
趙侃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有些強迫癥。
明明看山文華那家伙不順眼,明明知道那家伙到底有多不喜歡運,可是……
可是附加任務擺在那里,不試一試直接放棄這也太可惜了!而且還有額外獎勵在前面吊著他。
趙侃冷著一張臉回到院子里。
他站在山文華的房間前,敲了幾下門,沒人應答。
趙侃微微蹙起眉,站在原地想了想,決定先去館藏閣找幾本注解《大學》的書籍來看,下午再過來找山文華。
他到館藏閣時,正好上甘語拉著管理館藏閣的兩個督學在聊天。
氣質和的甘語問:“督學,我想知道你們擅長什麼?”
趙侃腳步微頓——甘語這家伙有些深藏不啊,他這是盯上了第二個游戲,想要獲得督學們的認可,從督學的手中贏得勛章。
姓蕭的督學笑道:“我的速記能力極佳,雖然沒到過目不忘的程度,但多看兩三遍,還是能把大概容都記下來。”
另一個姓陳的督學言簡意賅,“我擅數。”
趙侃和甘語:“……”
白云書院到底是從哪里網羅來的這些督學,每個人好像都不簡單啊!
以他們的能力,覺隨便找一家書院當夫子都夠了,怎麼偏偏來了一所書院當這什麼督學?
對于這個問題,衡玉可以給出令人無法反駁的答案。
別問,問就是資本家壕無人。
趙侃聽完自己想聽的話,就往館藏閣深走去,按照標識去尋找擺放四書五經的書架。
很快,他就搜尋到批注《大學》的書籍。
大概有幾十本,全部堆放在一塊兒。
趙侃隨便出一本,翻開書籍。
看到上面麻麻的字,趙侃覺自己到了一萬點暴擊——在學習面前,話本它好像,不是那麼香了啊。
“再往旁邊一點,有院長批注的書籍,你拿那本來看吧。”旁邊突然有人說話。
語調偏,是個子的聲音。
趙侃不用抬頭去看,就能猜到來人是誰了。
他把手上的書籍重新塞回原位,往旁邊找了找,很快就找到陸欽批注過的《大學》。
這本書籍的排版就讓人覺得十分舒適,里面時不時還會有些畫。
反正趙侃翻開看了兩眼,覺得自己的腦子沒那麼疼了——在學習面前,話本它好像又重新香起來了。
原本想直接拿了書走人,但趙侃離開前,掃了眼衡玉臉上的表,心頭一個咯噔,下意識回道:“剛剛多謝了。”
衡玉勾笑,“客套了,都是同窗,應該互幫互助的。以后有什麼問題除了問督學,還可以過來問我。”
說出口的話十分友好,實際上衡玉正在心里覺得可惜。
如果趙侃剛剛忘了和道謝,那就能往他頭上扣個“違背尊師重道規矩”的帽子,趁機給趙侃多布置一些學習量了。
可沒忘了自己現在扮演的角是惡劣反派。
再說了,這神威侯世子的才智,在一眾同窗中都是拔尖的,多加一點點任務量似乎也不會造拔苗助長的后果。
系統:【呵,我發現了,你在同窗和夫子這兩個份的切換上,十分嫻啊】
衡玉從書架上出一本《春秋》注解,瞧了瞧作者的名字,確定自己沒拿錯后,衡玉就往館藏閣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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