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橘猶自跪在地上,一臉驚愕,記得自己明明是來說若眉的事的,怎麼就變了定下自己的終大事了?!丈二金剛的茫然轉頭,卻見炕上的小糰子猶自睡的噴香,滾圓的小肚子一起一伏。
“你如今已無雙親,便由你姑姑姑父代爲送嫁罷。”明蘭拖了雙底鞋,在屋裡走來走去,自言自語道:“問名,納吉,下娉禮……房媽媽說,你那未來公公近來剛沒了大伯,太快辦親事不妥,得過些日子……也好,你姑父有功夫給你打副齊全的傢什,銀子我出……”
“夫人……”丹橘輕泣,“我不……”
明蘭歪歪側頭:“怎麼?你不聽我的話了麼?”
丹橘泣著住了聲,明蘭靜靜道:“我早說過,只要你們不負我,我必不負你們。這次,我便要你三書六禮,龍紅披,風風的嫁出去!”
“夫人!”丹橘滿臉淚水,納頭拜倒,“我自小沒有父母緣,到了姑娘邊才知道什麼真心實意。姑娘待我的恩,我下輩子結草銜環也報答不完……”說到後面,已是泣不聲。
小糰子挪了幾下,咂砸吧小,似是睡的不大踏實,明蘭走到炕邊坐下,輕輕拍著他:“罷了,也就是你們了。以後,怕再也不會有了。”最初的,總是最真最好的,“你去把母來罷,團哥兒也該醒了,不然夜裡又該鬧了。”
丹橘默默站起來,拭乾臉上的淚水,正要緩緩出去,明蘭忽又道:“以後若眉再找你,你便與說一句話。”丹橘愣了下:“……夫人請吩咐。”
秉淳厚,想到自己終已定,幸福可期,便更覺若眉可憐。
“你去說,我與到底主僕一場,以後不論是先生還是公孫夫人,倘有打罵欺侮,刻薄吃穿,我必爲出這個頭。”若眉好歹是自己邊過去的,事關侯府面子,打狗也要看主人。
丹橘有些反應不過來,結道:“打罵?…這…先生怎會…”
“你這麼說就了。”小糰子開始瞇著眼睛扭了,明蘭不再解釋,揮手下去。
丹橘不清頭腦,滿心發愣的出了門,先小翠袖去喚母,又捧著針線簍子先回了自己屋,卻見綠枝正在熨尿布,又緩緩了,不微笑道:“你倒心細,這活也自己來做。”
綠枝把火斗重重頓在一旁的小鐵架上:“這羣小蹄子,有什麼好吃的好穿的,便腳底跟抹油了般;教們辦差,卻一個兩個裝傻充愣!”嬰兒的尿布要又幹燥又綿,這陣子雨水足,怎麼晾曬不好。
正裡喋喋埋怨著,綠枝擡頭便看見了丹橘滿臉心事,眼珠一轉,戲謔道:“今早我看你被又去,若眉又跟你訴苦了罷?”還不等丹橘點頭,又笑道,“現下就知足吧!以後,怕是日子更難過了!”
丹橘微微一驚:“這話怎說?”
綠枝用火鉗子添了兩塊炭在火斗裡,得意洋洋道:“猛爺說他大哥要娶親了,近日他要離府幾個月,回老家吃喜酒去,呵呵。”
“這有什麼……”丹橘還沒笑完,綠枝又搶過話頭,“猛爺說待長嫂進門後,他嬸嬸便可卸了侍奉照管之責。還說,可憐他嬸孃勞幾十年,若是一切順當,猛爺興許這回便把一道接來京中呢!”
丹橘心頭一驚:“那若眉……”
公孫先生到底是男子,就算和若眉有些不睦,也礙不著若眉日常起居,可一旦公孫夫人來了,就如來了個頂頭上司,到時候晨昏定省,端茶送水,可真是……丹橘不可憐。
綠枝卻是一臉快活,熨尿布熨的行雲流水,邊熨還邊嘲罵道:“還有臉訴苦?先生是打了還是罵了,不過是沒像戲文裡說的的描眉詩罷了。想夫人替出頭?!我呸!做的春秋大夢去!是給做妾,不是去做祖宗,還想多舒坦?”
丹橘沒去睬,只自己怔怔的思量:侯爺對公孫白石幾乎是執半師禮的,那公孫夫人便是半個師孃,想到要明蘭忝著臉去跟公孫白石說——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的。
綠枝越說越開心,舉起火斗指著丹橘,大聲道:“你可別再濫好人了!以後去那兒了,當心惹禍上!”
丹橘微微皺眉:“我何曾濫好人過,不過是你們幾個,到底十年姊妹了。”
綠枝用力來回熨燙,直把熨架搖得晃,上還不停:“這十年來,何曾瞧得起我們過?我曉得,是小姐出,我們是奴才丫頭來的嘛!現在想起姊妹了。”
丹橘微微嘆氣,轉倒了杯茶給綠枝,接過手中的火斗道:“你且歇歇,我來罷。”
綠枝端著茶碗走到窗邊,一臉愜意。
丹橘邊手,邊隨口問道:“這些細碎,你哪兒聽來的。”
“我親去打聽的。”綠枝低頭對著茶碗微笑,欣道,“知道過的不好,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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