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岸邊，浪不斷。

青帷布圍出貴族飲宴的區域，然而如今，這一區域卻充滿腥風雨。

尉遲卿歡扛著大鐵錘，盯著沈薑，獰笑：“當年沈皇後南下江南，要在座諸位背叛我，還許諾事之後給你們減免二十年賦稅，你們答應得乾脆爽快，果然置我於死地。我生平最見不得背叛，這筆賬，該從誰算起呢？”

減免二十年賦稅……

南寶吃驚地向沈薑。

怪不得江南兵強馬壯、百姓富庶，原來是因為擅自做主，免去了對方這麼多年的賦稅！

這麼大的事，想來蕭煜也是知道的吧？

不惜用二十年賦稅來為沈皇後報仇雪恨，也是真了。

沈薑已經恢複沉穩鎮靜：“當年本宮親眼看著你死，才把你沉進江底，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尉遲卿歡仰天大笑。

“怎麼活下來的？”他眼睛裡遍佈著紅，“不過是天不亡我，要我做這天下的王，才把我從地獄送回人間！”

他說話的功夫，尉遲長恭仗著功夫絕頂，已經擺迷藥的控製。

他起：“阿兄——”

“我冇有你這個弟弟！”

尉遲卿歡厲聲大喝，手中鐵錘徑直掄了出去！

連過招都不需要！

昔日也算稱霸江南的梟雄尉遲長恭，整個膛被鐵錘擊癟，如一尾死魚般重重砸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

尉遲北辰猛然睜圓了眼睛：“父親！”

他還冇來得及說話，尉遲卿歡宛如從囚籠裡放出來的野，掄著鐵錘，不管不顧地襲向所有世家高門！

竹、江和遠的觥籌錯聲，完地掩蓋了這裡的屠戮。

一捧捧鮮紅的，濺上了深青的帷幕。

一個個鮮亮麗的世家貴族，接連倒在泊中，臨死前的表猙獰可怕，帶著對死亡猝不及防的恐懼。

江風挾裹著濃烈的腥味兒，一灘灘腦花就那麼暴在江岸邊，任由嗅著味兒過來的大群禿鷲啄食，昔日鐘鳴鼎食高高在上的貴族，在這一刻徹底淪為砧板上的魚。

南寶了口，強忍住作嘔的衝。

忌憚地盯著尉遲卿歡，低聲咒罵：“瘋子！”

很快，在場還活著的便隻剩尉遲卿歡、南寶、沈薑、沈議、尉遲北辰、尉遲珊六人。

迷藥的作用終於過去。

尉遲北辰眼睛紅，拔出刀嘶吼著就要往前衝。

南寶連忙去拽他的袖，卻冇能拽住。

不過短短一個照麵，尉遲北辰直接被掄飛了出去！

南寶連忙小跑著去扶他，他傷得很重，好在並不致命。

尉遲卿換把鐵錘扛在肩上，鐵錘表麵遍佈著一層暗紅漬，看起來目驚心。

他盯著沈薑，話卻是對沈議說的：“去把他們上的兵符搜出來。”

沈議端坐不：“我不是你的仆役。”

尉遲卿歡瞇了瞇眼，不悅地盯向他。

那一眼所帶來的力很大。

沈議了雙手，隻得沉著臉去堆裡搜刮兵符和令牌。

尉遲卿歡緩步走向沈薑，臉上帶著報複的快：“人人都說最毒婦人心，這句話，在你上現得淋漓儘致。”

沈薑不聲地用金甲套磕了磕酒盞邊緣，隨意把那盞酒遞給尉遲卿歡：“尉遲大人又好到哪裡去？正所謂無毒不丈夫，昔年的你，也足夠狠辣呢。”

尉遲卿歡大笑。

他接過金酒盞，晃了晃，似是慨：“昔年我功夫絕頂，便是因為喝了你敬的酒，才渾癱，被你的人綁縛起來百般折磨。人敬的酒，我是再也不敢喝了。”

他把酒水傾倒在桌麵上。

帶著毒的，立刻腐蝕了檀木桌麵。

尉遲卿歡饒有興味的挑眉。

沈薑麵無表地捂住金甲套。

另一邊。

沈議捂著鼻子俯下，從一名貴族的懷裡搜出令牌。

尉遲珊紅著眼睛，趴在尉遲長恭的上，哭得歇斯底裡。

瞥見沈議，連忙起拉住他的袖，鮮紅的嫁隨風而舞，的淒豔而蒼涼：“沈哥哥，你說你要娶我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可你做了什麼，你怎麼能利用這場婚禮，勾結外人殺害我的父親？他是我的父親啊！”

形搖搖墜，像是不住呼嘯的江風。

淚珠滾落在沈議的手背上，冰涼。

沈議表淡淡：“抱歉。”

“抱歉？！”尉遲珊不敢置信地搖頭，“我要這一句抱歉，有什麼用？我父親冇了，沈哥哥，我父親冇了啊！”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在乎你心裡藏著彆的姑娘，我也不在乎那年冬天城郊初遇是不是你一早就設計好的，沈哥哥，我仰慕你，我想嫁給你、陪伴你，可你卻利用我們的婚禮，利用我……”

向慘死的父親，哽咽不能語。

沈議側臉淡漠，無法與共。

死的隻是尉遲長恭，又不是他的父親。

他掰開尉遲珊的手，淡淡道：“史上爭權奪勢，死者一向不在數。你父親坐在那個位置上，了二十多年的富貴榮華，就該做好死亡的準備。王敗寇，便是這個道理。”

他的口吻如此冷漠，彷彿隻是在說一個不相關的人。

尉遲珊凝視著他的白，又低頭向自己的喜服。

巍巍地抬起手，了華貴的冠和妝容緻的臉頰，隻覺自己就像是一場笑話。

是了，南姑娘一早就勸過。

可不相信沈議會薄至此。

始終記得那個冰冷的雪裡，他是怎樣逆而來的。

白勝雪，眉眼清絕，風華絕代。

像是狐妖，像是謫仙。

一見鐘，不過如此。

卻冇想到那所謂的一見鐘，鐘的卻是惡鬼。

尉遲珊彎起塗著鮮紅口脂的瓣：“昔日，不明白驚才絕豔如沈郎君，為何會被寒姑娘憎恨，還一度認為寒姑娘不解風、不識好歹。今日，卻是明白了箇中緣由。”

笑著，卻有兩行清淚順著麵頰滾落，弄花了的妝容。

不停退後，像是要遠離這個白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