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而散后, 兩人表面上維持的客套被撕扯的所剩無幾。
事后也都沒有主聯系, 像把彼此徹底忘在了那次爭吵的夜里。
李苒像前幾日一樣, 依舊沒回賀家。
白天在工作室里畫圖,困了就將沙發墊攤開,倒頭睡一會兒。
做的這些工作, 在外人眼里是吃力又掙不到錢的行當。
畢竟放著好好的賀家未婚妻不當,跑在外面風餐宿,沒幾個人能理解。
不過,李苒對這種互相不打擾的相方式十分滿意。
了賀南方無時無刻的查崗和獻殷勤后, 就連呼吸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然而,香甜的空氣沒呼吸多久,就冷不防地接到賀家的電話。
電話鍥而不舍地在桌子上震,將目從圖紙堆里移出, 掃了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
便毫不猶豫地將手機掛斷,扔到了一邊。
像是只煩人的蒼蠅, 隔幾秒后, 電話又響了。
這次是孔樊東, 以為是李昌明有事兒,李苒接起電話。
隔著電話, 孔樊東的聲音聽起來并不是很鎮定。
“李苒小姐,請問現在有時間嗎?”
李苒將電話放在手邊, 漫不經心:“嗯,怎麼了?”
孔樊東慎重問:“能不能麻煩你……過來看看先生?”
李苒頓住目,視線從數位板上抬起, 想了想,回復他:“沒空。”
孔樊東的聲音很低,像是在極力抑著什麼:“先生他生病了,已經一個多星期。”
李苒覺得好笑,放下電腦,拿起電話:“生病就帶他去醫院,打電話給我做什麼?”
“我又不是醫生!”
孔樊東沒想到會說這種話,在那頭言又止:“況比你想象的要復雜嚴重。”
“能過來看看先生嗎?”
輕輕地嘆了口氣,需要時不時地提醒這些賀家人:“我現在不喜歡賀南方,也沒有義務去看他。”
“別再打電話過來了。”
說著,皺著眉頭,就要掛電話。
“李苒小姐!”電話里的孔樊東突然抬高聲音。
“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李苒將電話扔到一邊,不耐道:“你說。”
孔樊東語氣稍微緩和些,起碼聽起來不像是在要挾迫。
“先生送給您的禮里,有一副Diriny大師早年的作品。”
李苒聽完,忍不住將視線移向辦公室的角落,那里堆砌著賀南方上次送給他的禮。
十幾件,堆了滿滿一個角落,甚至一樣都沒有拆開過。
“您是知道D.r大師的畫現在有多難買。”
D.r是當代纏繞畫作里最出名的大師之一。不僅僅是在國,在國際上他都是相當有名氣。
D.r公開發表出來的畫作不多,大多捐贈收藏在展館,流落在私人收藏家手里的更是之又。
偶有一兩幅畫作現世,拍賣會上,價格都會被炒到難以理喻的高度。
以稀為貴,所以不難理解,這位天才大師的畫為何會如此被人追捧。
“回國前一天,先生先是在法國開完會。結束后,又直接飛往冰島參加拍賣會。”
“拿到畫后,一刻都沒有停歇,從冰島連夜趕回國,一天一夜沒有合眼。”
孔樊東頓了頓:“下飛機,他拿著畫過來找你……那會兒他正發著高熱。”
李苒靜靜地聽著,扯了扯角:“所以呢?”
“因為我,賀南方才會生病,因為我,賀南方才會去買這幅畫?”
似乎在聽一個天大的笑話:“孔樊東,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孔樊東無奈:“李苒小姐,不是我看得起你。”
“是你自己始終不明白。”
李苒冷笑,這群賀家人,一個賽一個的好口才
“不明白什麼?”
孔樊東:“不明白,你在先生心里的地位。”
李苒這次連冷笑都沒有,直接笑出聲:“地位?”
“我在賀家有什麼地位?”
“你和李艾對我毫不尊重的地位?”
“賀夫人對我萬般刁難的地位?”
“還是這麼多年,賀南方對我不曾上過一點心的地位?”
孔樊東語塞:“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苒:“賀南方只是生個病,你們就來對我興師問罪。”
“怎麼?把也當賀家的仆人?”
孔樊東那頭一片安靜,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
李苒:“孔樊東,你們賀家人拿他當先生尊敬,那是你們的事兒,但你們沒這資格要求我也做同樣的事。”
“這世上了任何人都不嫌。即使這個人是賀南方,地球也照樣會轉。”
孔樊東苦笑:“李小姐,其實先生一直把你保護的很好。”
李苒:“……”
“老爺子只有南方父親一個獨子,可惜英年早逝,賀家只留下南方一個人。從他降臨到賀家的那一刻開始,他背負和承載著的力和關注,就不是你我能夠想象的。”
“當年老爺子得到這一獨苗,放在手里怕飛,含在口里怕化,恨不得天天放在口袋里帶著。”
“換句話說,先生現在這般孤僻不討喜的格,不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嗎?”
李苒面一冷:“你什麼意思?”
孔樊東輕笑一聲:“說實話我閱人無數,可之前一直把你看走眼。”
“所有人里,你才是那個真正心狠的人。”
李苒怒道:“孔樊東,別他媽以為你是賀南方的人,我就治不了你!”
孔樊東聲音不輕不重:“這句話我早就想說了,橫豎早已經得罪你,也不差這一回。”
李苒:“怎麼,你現在是要數落我在賀家的罪狀?”
孔樊東:“不敢,那些刻意接近賀和先生的人,都是圖錢,給了錢都能打發走。”
“李小姐,但你不一樣,你圖的是先生的心……當初你心甘愿地對先生掏心掏肺,的死去活來,現在不了,不圖錢不圖名分——要的偏偏是先生那條命。”
“所以說,先生遇見誰都不怕,可他怕你。”
李苒:“他怕我?”
“他怕我什麼?手段強的是他,無休無止的也是他,是不是在賀南方的世界里,就不能有任何人對他說不?”
孔樊東幽幽:“他若是不怕你,怎麼不敢去找你”
李苒張了張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怎麼反駁。
沒好氣:“他心里想什麼,我哪知道。”
孔樊東頓了頓:“以前我一直覺得老板是個機人,不會疲憊,不會被打到。”
“他沒有父親,母親不盡責,七歲時便一個人在英國讀書。白人學校里,只有他一個黃種人,沒人能理解,這一路他是怎麼過來。”
李苒:“孔樊東,賀南方在你們心里自然萬般皆是好的。”
“你不必拿他小時候的事來說,誰小時候沒苦過?我爸爸辛辛苦苦將我養育這麼大,卻由得你們賀家作踐,他就不苦?”
“他這種人自大又猖狂,容忍不了任何違背他心意的事,說到底只是他自己罷了。”
“心甚至比石頭還,誰都走不進去。”
孔樊東著煙,看淡道:“可你就是個意外……你走進了他的心。”
“這麼多年,不是先生沒有放清楚你的位置,而是你沒有放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是先生的未婚妻,在賀家除了他,便是你位置最高。”
“可這麼些年,正是因為你從未把自己看重,別人才會看輕你。”
“惹你不高興,老板甚至眼都不眨,就將我給你置。賀夫人背著他讓你學那些下作東西,即使那是他母親,老板仍是一句話就將送回臺州。”
“你不用做什麼,輕飄飄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將他打倒在地。”
“甚至能讓他在獲得如此就后,還會對自己產生懷疑。”
李苒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你的意思是,我這些都是咎由自取。”
“你不是咎由自取,你格要強,卻又的卑微。”
下一秒電話被掛斷,雖然不想承認,但孔樊東的最后那句話狠狠中了李苒的心。
手里拿著畫稿,坐在沙發上發呆,等反應過來時,手里的畫稿已經被淚水浸。
力紙背,暈一個不圓也不滿的印記。
像極了和賀南方的結局。
的卑微又怎樣?的卑微就能被人隨意踐踏?
拿起手機將孔樊東還有賀所有人的電話全部拉黑。
沒有人的真心能夠被日復一日的踐踏,就算都不行。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袋里哄哄的很。
起,盯著電話走神。
后面兩天,賀家再也沒打過電話過來。那天的話說的沒有毫余地,但凡賀家還要點臉面,都不會再打過來。
李苒用繁重的工作,將賀南方三個字在了心底最深。
于曉曉天憂心忡忡地看著:“苒苒,你怕不是瘋了?”
“昨晚你加班到幾點?”
李苒:“忘了,反正久。”
于曉曉:“你這是要練神功,必先熬瘋啊?”
李苒拿眼神看:“反正也睡不好,不如加班。”
于曉曉簡直拜:“姐們,你句話簡直是功人士的座右銘啊!”
話音剛落,李苒突然覺得這句話有點耳,驀地想起這不是賀南方常說的嘛。
以前不知道失眠是什麼滋味,這幾天睡不著,徹徹底底了一番。
以為是在辦公室床不舒服導致睡眠質量不好,這天一大早上,李苒準備出去找房子。
一打開辦公室的房門就被外面的人嚇一跳。
孔樊東不聲不響地靠在墻上,旁邊垃圾桶上的煙盒,被塞得滿滿。
李苒:“你怎麼在這兒?”
孔樊東了疲憊的臉:“等你一早上了。”
李苒:“有事?”
孔樊東滿臉都是擔心:“先生況很不好。”
李苒皺眉:“還沒去醫院。”
孔樊東想到這個問題,艱難開口:“他最近失眠太嚴重,一離開家里的臥室便睡不著,而醫生要求他住院觀察,所以……”
李苒:“不能離開家里的臥室……?”
“那你們讓家庭醫生來不就行了。”
孔樊東眉頭皺的更:“他不許任何人進臥室……他說一進臥室,里面味道就變了。”
味道變了?
這是什麼習?
李苒知道他有潔癖,但嚴重到不允許別人進他房間,還是不能理解。
顯然,孔樊東說的復雜,并不是這個意思:“這個臥室,指的是你的……臥室。”
李苒:“……”
孔樊東:“這件事只能來找你。”
找有什麼用?是空氣清新劑嗎?
李苒:“我沒法幫你,你們最好現在就送他去醫院,一直高熱可不是好事。”
孔樊東聽著這句話,心里不是滋味。
他們放在心里關切的人,到李苒這里,結果得到這麼個態度。
孔樊東那張獷的臉,幾乎要低到了塵埃里:“李苒小姐。”
“我孔樊東這輩子從未求過人,以前看不起你是我孔樊東的錯,瞎了狗眼。”
“今后我孔樊東聽你的,說一不二,只要你能……去賀家看一眼先生。”
李苒頭也不回地準備進屋:“不可能,你們還是趁早找醫生。”
孔樊東一只手握著門把。還在堅持:“別的我不敢保證,但先生心里真的喜歡你,想見的也只有你一個人。”
李苒冷臉:“你哪只眼看見他喜歡我了?”
孔樊東:“兩只。”
李苒:“……”有病!
一大早就被他氣樂了:“賀南方是要死了還是怎麼地?”
“你連這種鬼話都說的出口。”
孔樊東像是跟較上勁,認死理,非得要李苒去看看。
一早于曉曉剛上班,從大門外進來,經過走廊時看到孔樊東。
朝他招手:“帥大叔,你怎麼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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