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興地說:「其一,既然死者從家里出發,到高速上拋尸,而尸的冰塊還沒有完全融化,那麼至說明了兩個問題。第一,死者的家應該離我們這里不遠,不需要數個小時日夜兼程的路程。第二,今天早晨發現的尸,尸塊不可能在現場停留了很久,被拋下的時間應該不長,所以只需要查一查昨天深夜經過前一個高速收費站的車輛就可以了。時間上圈定了,排查對像要得多了。」
黃支隊和高法醫都對我的想法表示認可,笑著點頭。
黃支隊補充道:「高速上車流那麼多,兇手決計不敢在白天停車拋尸,多半是深夜時分趁車視線差去拋尸。」
林濤仔細詢問了我們做出推斷的依據后,又匆匆地走了。
「我覺得膀胱發現冰碴兒,還有一個作用。」黃支隊笑瞇瞇地說,「如果我們發現了犯罪嫌疑人,說不準有可能在冰柜中找到死者的跡,這可是決定的證據。」
「犯罪分子肯定會打掃碎尸現場的。」我點了點頭,說,「但是冷凍尸的冰柜未必能打掃乾凈。」
即便尸已經被鋸得支離破碎,但是出于對死者的尊重,我們還是把能合的皮都合了起來,讓死者有個全尸。
合完畢后,我們下解剖服,逐個兒洗手的時候,黃支隊接了個電話。掛斷電話后,他面凝重地說:「可能我們低估了地拋尸的難度。林濤剛才來電話,他們去高速收費站簡單查閱了過站數據,昨天晚上天黑后至尸塊被發現的時間點,經過收費站的車輛,居然還有2000輛之多。」
「這麼多!可見這高速公路是多麼賺錢啊。」高法醫在一旁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確實有點兒多了,這樣逐個兒排查,要查到哪一年去?」我皺起了眉頭,「可惜,這個冰塊的融化時間因為到車、環境溫度和機組織暴在空氣程度的影響,偵查實驗真的不好做,沒法確定從冰箱拿出來幾個小時后能融化到這種程度,不然還能再確一些。」
「不錯了,總比要查近幾天經過的所有車輛要好。」黃支隊在自我安。
我們幾個人都傻傻地坐在解剖室隔壁的更間,各自想著辦法。
突然,我和黃支隊的眼前都一亮,異口同聲地說:「裹尸袋!」
因為本案中裝尸塊的包裝都是普通的塑料袋,所以我們沒有重視,只是檢查確定沒有有特徵的附著后,就放在了證袋里。現在小偵查范圍的工作出現了難題,我和黃支隊又同時想到了那些印有花花綠綠字樣的塑料袋。
我和黃支隊重新戴上了手套,拿出9個塑料袋仔細地查看。
「能不能據裹尸袋的質地,調查塑料袋的產地和銷售范圍?」黃支隊拿出了其中3個塑料袋,發現塑料袋都沒有任何異于其他塑料袋的特徵。禿禿的袋子,連個字都沒有。
但是當黃支隊拿出剩下的3個塑料袋的時候,我們似乎有了信心。
3個塑料袋上分別印著「三蓮」「萬家樂」和「香」。
「三蓮」和「萬家樂」沒有什麼稀奇,我省到遍佈這兩家超市,但是這個草的「香」字十分惹眼。
「這個袋子很有特徵啊,能查出來是什麼地方的嗎?」我指著那個印有「香」字的塑料袋說。
「這個我好像看到過,等等。」旁的偵查員說著,隨即拿起了手機撥著號碼。偵查員簡短詢問幾句後,掛斷了電話,興地說:「香貴人專賣店的塑料袋。」
「香貴人?」我和黃支隊、高法醫異口同聲道,我們似乎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奇怪的名字。
「我人是開茶館的。」偵查員說,「香貴人是一家茶葉的供貨商,我人拿過一模一樣的袋子回家。」
「好!查一查這個香貴人是什麼來歷。」黃支隊一邊掉手套,一邊說。
整個下午我躺在賓館的床上,思緒凌,理不清頭緒,不知道下一步該從何做起。
晚上的專案會上,對香貴人專賣店的調查已經完。香貴人是雲泰市的一家連鎖企業,專做茶葉生意,共有4家門面,3家在雲泰,1家在鄰市琴陵。因為主要從事零售,且從業規模不大,所以4家門面均沒有批量外銷的記錄。
「看來兇手在本市和琴陵市的可能最大。」黃支隊說,「雖然也不能排除有外地人買了茶葉帶回去,但從統計學上看,還是在這兩個市的可能大,無論如何要從這兩個市的車輛查起。」
「是的,如果是本市的,據拋點位於高速橋北側,可以斷定他是從東收費站上高速,再從西收費站下高速返程。他完全可以找個市沒人的地方拋,或者開車去別的市拋,他沒有必要上高速了還拋在市。」我說,「所以我覺得在琴陵市的可能最大。」
黃支隊點了點頭,說:「為了萬無一失,下面分兩組調查高速各收費站的資料。第一,查原定時間從本市東收費站上高速又從西收費站下高速的車輛。第二,查原定時間從琴陵市收費站上高速,經過我市東、西收費站,又於幾小時後從琴陵市收費站下高速的車輛。」
第二天一早,好消息就接踵而至。發案的當天晚上沒有本市的車輛從東收費站上、從西收費站下;有4輛琴陵市牌照的車輛,於當天晚上從琴陵經過雲泰,又於第二天早晨之前返回琴陵。4輛車的車主都已經查清。
「從2000輛減到4輛。如果兇手真的在這4個人中,我們的推斷就發揮大作用了。」黃支隊說,「現在就怕兇手是來本市或者琴陵市買的茶葉帶回外地的。」
看到黃支隊的擔憂,我說:「不管怎麼說,這4個人是要好好查查的。」
黃支隊點了點頭,正準備安排下一步調查,我連忙說:「還有個重點問題要注意。要查琴陵市附近有三蓮超市、萬家樂超市和香貴人專賣店的住宅小區。」
高法醫說:「對,這個我沒有想到。同時用了這3個塑料袋,那麼兇手應該很容易找到這3個店的袋子,兇手很可能離3家店都很近。」
「那我們心裡就有數了。」一名偵查員說,「我是琴陵人,我知道離三家店近的地方,只有幾個小區。4輛車中有1輛車的車主蔣某就是住在其中的一個小區,他是貨車司機。因為他開貨車搞運輸,所以當天晚上來我市,又迅速離開,也很正常,開始我們覺得他嫌疑最小。聽你們這樣說,他的嫌疑就最大了。」
「他就是跑運輸的?」我問,「可有什麼兼職?」黃支隊也急切地看著偵查員,因為我們想起了兇手家裡可能有電鋸之類的工。
「主要是跑木材生意的,他在一個林場伐木,為周邊城市運輸木料。」偵查員說。
我和黃支隊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趕查他的社會關係。」我說,「既然碎,肯定是人。另外,找個機會去看看他的車,能不能找到跡什麼的。」
「好的,我們有個工作組在琴陵,我馬上安排。」黃支隊說。
話音剛落,負責外圍調查的偵查員就傳回了一個重要的信息,有一個轎車駕駛員在發案前晚上2點左右在案發現場附近看見一輛大貨車停靠在高速公路路肩。因為大貨車停靠的時候關閉了大燈,只開著跳燈,所以引起了駕駛員的注意。
「這樣看來這個蔣某作案的可能很大了。」黃支隊說,「去辦搜查手續,搜查他的車和他家的冰箱。另外,注意監控蔣某,如果他有想逃跑的意思,立即抓回來。」
5個小時以後,一陣尖銳的電話鈴聲吵醒了在專案組靠椅上已經睡著的我。電話的聲音很響:「蔣某家冰箱裡發現了跡,經過琴陵市法醫的初步種屬實驗,是人,DNA檢驗正在進行。」
黃支隊喜上眉梢,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抓人!」
蔣某到案後,並沒有代他的罪行。即便DNA檢驗已經確定了他家冰箱裡的跡就是死者的,蔣某依舊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一句話也不說。
蔣某堅持對抗了一整天,直到偵查人員查清蔣某有一位相的賣,而這名賣確定已經失蹤了。
在賣家屬趕到雲泰市認之前,蔣某終於在證據面前低下了他罪惡的頭顱。
原來蔣某是這名賣的常客,這一天和賣一起洗澡時,因為賣的幾句玩笑話惹怒了蔣某,蔣某便毆打賣,並將的頭按進浴缸嗆水。沒想到,嗆了幾下,賣居然不了。看到賣死了,蔣某一不做二不休,學著電視上那樣將賣肢解、拋。他覺得沒有人會注意到獨自在外攬生意的賣失蹤,高速上又有那麼多車輛,神不知鬼不覺拋棄一個賣的,應該不會被發現,警方肯定永遠查不到他。沒想到,裹尸袋出賣了他。
案件順利破獲了,但是當我和黃支隊看到賣殘疾的養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喊著,當我們得知賣是一個被收養的孤兒,殘疾的養母和智障的弟弟全靠一人在外掙錢養活的時候,我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黃支隊說:「生命無貴賤,雖然是賣,卻是一個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