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珠煙花放了約一盞茶功夫就停了,秦氿還有幾分意猶未儘,顧澤之牽著的手往前走。
街道兩邊的那些小販也又開始熱熱鬨鬨地吆喝起來,吸引了秦氿的注意力。
這還是第一次逛古代的燈會,看什麼都覺得新鮮極了。
才逛了一盞茶功夫,秦氿就買了不雜七雜八的小玩意,什麼香囊、菱花鏡、絡子、團扇等等,把從某個攤位買的小籃子給裝滿了。
秦氿還覺得意猶未儘,可這時,城隍廟的方向又開始放連珠煙花了,放的還是六連發的連珠煙花,這意味著今天的燈會就要結束了,帝後馬上要啟程回宮了。
於是,顧澤之就把秦氿送回了城隍廟那邊。
“那我進去了……”秦氿已經摘下了麵,如玉的臉頰上因為興泛著淡淡的紅暈,就像是一朵盛開的山茶花般豔芬芳,生機。
一手拎著小籃子,一手拿著貓燈,正要進去,又突地停下了,嘀咕道:“差點忘了。”
把手裡的貓燈先塞給了顧澤之,然後從袖袋裡掏啊掏地出了一個荷包,往顧澤之的手裡一塞,笑瞇瞇地說道:“歲錢,收著吧!”
說著,又把的貓燈給拿了回來,這一次,頭也不回地返回了樓臺。
顧澤之抓著手裡繡著綠鸚鵡的紫荷包,著秦氿的背影,狐貍麵後的角越翹越高。
直到看不到秦氿的影,顧澤之才收回了目,把那個沉甸甸的荷包把玩了一番,這才收進了袖袋裡,返回了端王府。
夜已經深了,繁星簇擁著圓月高高懸掛於夜空,相比較燈會的喧囂熱鬨,整個端王府都顯得尤為寂靜。
顧澤之把馬給了小廝,提著鼠燈去正院看端王妃。
端王妃還冇歇下,正倚在室的人榻上看書,屋子的兩個角落裡各放著兩個銀霜炭盆,溫暖如春。
見顧澤之回來了,端王妃放下了手裡的書冊,坐了起來,問道:“澤之,玩得高不高興?”
“高興。”顧澤之一邊說,一邊把那個鼠燈和白狐貍麵放在一旁,又拿出了那個繡著鸚鵡的荷包,從荷包裡出一個貓兒形狀的銀錁子。
“歲錢。”他把這銀錁子分給了端王妃,眉目含笑。
端王妃:“???”
端王妃抓著這緻的銀錁子,一頭霧水,隻覺得自家兒子做事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端王妃挲著指間的銀錁子,腦海中不想起了顧澤之十歲時的樣子,那一年,過年,他煞有其事地跑來對自己說:“母親,我長大了,以後不用給我歲錢了。”
彼時,顧澤之纔剛過自己的肩頭,而現在他早就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了。
端王妃的目落在了顧澤之頭頂的鏤花紫金冠上。的兒子及冠了,意味著他年了,而且馬上就要家了……
端王妃的眼裡閃著慈的芒,嘀咕道:“是該早點準備起來了……”得早點給未來的孫子孫存些歲錢纔是。
顧澤之挑了挑眉,正要開口,門簾被人從外麵打起,王嬤嬤進來了,屈膝稟道:“王妃,三爺,呂小公公來了,說是皇上宣三爺進宮覲見!”
下半場開始了。
顧澤之微微一笑,站起來,說道:“母妃,時候不早,您早些歇息吧。我進宮一趟。”
顧澤之這纔回來冇一炷香時間,又匆匆地策馬出了門,這一次,他隨來傳口諭的侍一行人去了皇宮。
這個時間,燈會已經差不多散了,街上的路人不多,隻偶爾見到幾個提著花燈的人說說笑笑地走在路上。
那些普通百姓一看到家人,趕忙主讓了路。
平日裡這個時間,宮門早就落鎖,但今天是特例,不僅夜裡取消了宵,而且宮門也會到延遲到子夜再關閉。
此刻,皇帝已經從燈會回來了,與皇帝一起在書房的,還有端王。
兩人都看著顧澤之,神各異,前者看不出喜怒,後者則是眉頭皺。
“皇上。”顧澤之目不斜視地跟著呂公公來到了前,恭敬地行了禮。
案後的皇帝看到顧澤之時,眼神有些複雜,關切地問道:“澤之,你母妃怎麼樣了?”
“回皇上,母妃已經歇息了,”顧澤之作揖回道,“隻是睡得不太舒坦,我出門的時候,纔剛剛被咳醒了,又吃了些枇杷才又歇下。”
皇帝挲著大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又道:“太醫已經跟朕說了,你母妃是中毒,到底是怎麼回事?”
端王的眉頭皺得更了,試圖給了顧澤之使眼,示意他不要說話。
然而,顧澤之本冇往端王這邊看,自然也就冇收到端王遞的眼,抬眼看著案後的皇帝道:“回皇上,這九和香是世子妃給母妃的。”
皇帝早就聽周新說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說句實話,皇帝對此並不意外,說到底,無論是世子顧晨之派人追殺顧澤之,還是世子妃暗中給端王妃下毒,為的都是端王這個爵位。
端王的麵龐像是被潑了墨似的,斥道:“澤之,彆胡說!”
端王從一旁的圈椅上站了起來,對著皇帝鄭重地作揖道:“皇上,請給臣一點時間,此事……臣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皇上,不能單憑一個嬤嬤的話,就定了世子妃的罪!”
“臣相信世子妃肯定也是被人矇蔽的,就算這香真是世子妃給的,罪魁禍首肯定也另有其人,此人陷害世子妃定是圖謀不軌!”
端王滔滔不絕地說著。
自從兩個時辰前端王被皇帝宣走後,他就想解釋了,但是當時皇帝本不理他,隻顧著和衛皇後一起看燈說話。
端王也知道皇帝是故意冷著自己,卻也無奈,畢竟端王府的家事既然鬨到了前,他總歸有治家不嚴之嫌。
一直到現在,才讓他找到說話的機會,他自是要趁此解釋跟皇帝清楚的。
“皇上,世子妃的為人,臣可以擔保,決不可能做出這等不孝不仁之事,澤之也是擔憂王妃,纔會了方寸……”
端王還想替世子妃解釋一番,卻被皇帝打斷了:“夠了!”
端王是皇帝的皇叔,皇帝對他一向客氣,端王還是第一次被皇帝這樣厲聲嗬斥,麵更難看了,多有幾分遷怒到了“說話”的下人上。
皇帝又看向了顧澤之,“澤之,你怎麼說?”皇帝心裡對端王不以為然,端王的心早就偏得不樣了。
顧澤之正道:“皇上,請讓母妃留在京城吧。”
“……”皇帝驚訝地挑了下眉梢,與顧澤之四目對視。
皇帝明白顧澤之的意思,此前他曾與顧澤之說過,讓他婚後就留在京城,顧澤之這句話的言下之意是想讓端王妃在京城長住。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皇帝冇有立刻答應,右手拳,遲疑地在案上輕輕叩了兩下,麵斟酌思忖之。
端王妃是堂堂親王妃,長久地離開王府彆居,宗室裡很有這樣的事。
既便有,那也是因為犯了錯,乾脆就尋個由頭被送去廟裡吃齋唸佛什麼的。
彆說端王不同意,要是宗室那邊知道這件事,怕也會有異議。
但是……
皇帝微微皺眉,有拳又握了幾分。
但是,顧澤之以後留在京裡,要是王妃返回西疆,這西疆遠在千裡之外,萬一出了什麼事,顧澤之也鞭長莫及。
皇帝飛快地斜了端王一眼。
指端王護著端王妃怕是指不上了,端王個偏心的,哎,他明明在戰場上驍勇善戰,用兵如神,為大祁屢立奇功,鎮守西疆幾十年,其威名響徹西疆與周邊的大小十幾個番國異族,得他國數年不敢犯境!
然而,在戰場上英明果決的端王在家事上卻犯了蠢,怎麼就偏偏在關於世子的事上,被糊了眼睛呢!
皇帝心思百轉,眸越來越幽深。
端王急了,連忙道:“不行!”
端王朝顧澤之走近了兩步,怒目而視,直到此刻,他才發現澤之不知何時已經比他還高了半寸。
“澤之,莫非連你也以為是你大嫂要害你母妃?”端王不滿的說道。
顧澤之與端王四目直視,眼神清澈明淨。即便他什麼也冇說,可他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再明確不過了。
顧澤之率先轉過了頭,再次對著皇帝作揖道:“請皇上允許臣在京城開府。”
書房,靜了一靜。
連皇帝也是震驚不已,著幾步外的顧澤之。
顧澤之若是另外開府,就等於他主放棄了端親王這個爵位了。
顧澤之他真的下定了決心嗎?
想著這幾個月發生的種種,皇帝心中唏噓,又覺得顧澤之可憐。他本是端王嫡子,卻被世子步步,到了這個地步。
端王也是驚詫地看著顧澤之,渾繃。
上次澤之就跟他說要分府的事,但是他還在考慮。
端王也不捨得把嫡子就這麼分出去,冇想到澤之現在會再次提起此事,而且是在皇帝麵前提,還打算讓王妃也留在京城。
澤之這是在怪自己嗎?!
這孩子都及冠的人,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這件事尚冇有查清,他就因為一介奴仆的支言片語,認定了是世子妃所為,實在是太輕率了!
端王心煩躁,他深吸了兩口氣,劇烈起伏的膛才平複了些許,耐著子道:“澤之,你彆胡鬨,九和香之事肯定有蹊蹺。”
顧澤之仿若未聞,連眉也冇抬一下,依舊冇跟端王說話。
他的目的當然不止是分府,世子敢做就要敢當,他要讓母妃日後在王府再無患!
皇帝來回看著顧澤之與端王,這時,周新進來了,稟道:“皇上,端王妃在外求見。”
“……”
“……”
“……”
不僅是皇帝與端王驚訝,連顧澤之也冇想到端王妃會來。
皇帝也看出了顧澤之的驚訝,立刻道:“宣!”
周新領命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又再次進來了,把端王妃領了進來。
端王妃不不慢地朝這邊走來,姿態端莊,神沉靜,步履間就出一種從容不迫的雍容氣度。
屋子裡的三個男人全都看著端王妃。
明明什麼都冇說,但知端王妃如顧澤之心中約猜到了什麼,眸微凝,俊的麵龐上不喜不怒。
端王妃很快就走到了顧澤之的左側,看也冇看顧澤之右側的端王,彷彿本就不知道端王也在這裡一樣。
皇帝也從端王妃所站的位置看出了些許端倪,神有些複雜。
“皇上,”端王妃鄭重地對著皇帝福了福,第一句話就是,“臣婦想與端親王和離,皇上恩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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