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歡抬眸，手著冰涼的雨水，“無礙，藥端去祠堂吧。”

這樣的人當真配得起那些人的赤誠忠心嗎？征戰十載，除了為了燕誠貞放棄利益而涉險過，其餘人都是用來以命換利。

不可否認對他們的，但終歸像那摻了水的酒一般。

而今呢，都在做些什麼呢，不明白了，當真是隻有利用嗎？鬱府的繁榮要保，旁人的安危要在乎，那些恩仇，說到底，有些和又有什麼關係呢，隻是那一張張麵容浮現在的腦海中，讓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替他們做些什麼。

蘭君，墨青雨...嗬，朋友，那究竟是什麼啊。

祠堂裡，阿桑掌了燈，又點燃更香，勸道：“小姐，不能再以抄經了，你的吃不消的。”

說罷退了出去，回院裡拿藥。

鬱歡著母親的牌位，沉默許久，怔怔問道：“像鬱弘那樣的人，您怎麼也肯嫁呢，是不是也如我那般瞎了眼，可是您卻冇有重來的機會。”

翻開經書，撕開紗布，重複著前兩晚的作，“抄的可真快，都快完了，娘，活著便是如此疲累嗎？”

冇有回答。

半個時辰後，傳來阿桑的指責，“小姐，您..您何必呢。”眼角噙著淚，把藥碗端著遞給鬱歡。

鬱歡充耳不聞，靜靜抄著，藥碗擱在一旁，從熱氣騰騰變得冰涼。

子時末，外邊雨已經停了，鬱歡停筆，把宣紙整理好，放在貢品旁邊，“可能之後不會來了，我好像，又要做些神明不容的事了。”

訕訕一笑，端著藥碗往外走，出了門，才把藥喝完，阿桑又紅了眼眶，接過瓷碗，低聲道：“夫人定也是不願看您如此折騰自己的。”

鬱歡走著，頓足，回頭了一眼，“或許吧，不會再來了。”

業障滔天，來了反是饒了他們清淨。

後半夜的海棠居靜謐無聲，時有幾聲貓傳出，像是鬨鬼了般。

鬱歡臥在榻上，怎麼也睡不著，聞著那貓纔是想起了那隻漂亮的貓，喚道：“阿桑，把那隻貓兒帶過來。”

揚著手，藉著月，那古樸玉鐲冒著熒熒綠，在很小的時候便帶著它了，陪走到最後的也隻有它。

貓兒仍關在那鐵籠中，因著兇狠的子，也冇人敢去替它洗澡，把食盆放著便遠遠地跑開了，烏黑的髮沾了不灰塵，那碧綠的瞳孔像毒蛇般。

阿桑抖著把鐵籠放在桌上，“小姐，您小心些，這貓兇得很。”

“都去睡吧。”鬱歡擺擺手，側著子看著那隻貓，展出最開始的，那危險的氣息足夠讓所有生都膽寒，瞧著那貓兒蜷著，聲音逐漸變小，忍不住笑，出手指去它，“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

都說野狼兇狠，可殺過不知多野狼，和那些猛戰至最後一刻，贏得人是。

“喵。”

“彆。”鬱歡打開鐵籠，擒住它的後頸，毫不在乎它的張牙舞爪，“我喜歡溫順的，真臟，便在這尋個位置陪我睡吧。”

這貓哪裡聽得懂人話，見鬱歡把它放開便在暗四奔跑。

鬱歡信手拾起桌上的珠釵，一擲，正正噹噹在那貓剛要走過的屏風上，“逃得出去便逃吧，給你新生和自由。”

真像，弱小無依偏要故作冷漠，無力主宰自我的命運，可冇有過選擇，那麼多人，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

翌日，卯時三刻。

鬱老太太便差人來叮囑了：今個宴會，不能遲到。

鬱歡漫不經心地舀著瓷碗裡的燕窩，瞧著丫鬟們一呈上來的裳，頭都搖撥浪鼓了，都是上好的料子。

初夏捧著個鵝黃錦服道：“這料子好，用的是紋綾，樣式也不錯，您都選了快一個時辰了。”

鬱歡放下瓷碗，自顧自地帶著那東海南珠耳墜，無語道：“紅的、的、鵝黃的...我問你，我如今幾歲了。”

初夏：“您剛及笄，這些更顯您。”

是了，纔是十五歲的姑娘，風華正茂，整日穿些暗，老氣橫秋。

鬱歡睏倦地著眉心，一通梳洗打扮，挑三揀四：口脂太紅，麪餅太白。忍不住道：“初夏，我不是去選秀搶風頭的。”

無奈，隻能往素了打扮。

再素雅的打扮也不住姑孃的天生麗質，那份嫵渾然天，一顰一笑勾人魂魄，梳著垂雲髻，額頭戴著藍鳶尾花勝，髻裡了隻無樣的玉簪，穿著翡翠撒花洋縐，腰間配著玉穗，便是鞋頭，都大氣地綴著瑪瑙。

阿桑驚豔道：“。”

初夏：“麵若含冰，眸若星河，悄麗若三春之桃。”

鬱歡不打趣道：“阿桑，有時間讓初夏教你唸書。”

眾人都在正院等著了，數鬱歡最磨嘰，瞧了瞧，鬱嫣然竟也在，隻是那打扮有些寒磣了，正巧瞥見園裡開的正豔的繡球花，摘了下來，替鬱嫣然彆在髻旁，“這樣看，好多了。”

說罷，一行人上了馬車。

鬱歡自然是和老夫人坐一車，兩人不知談了些什麼，老夫人笑聲爽朗，約莫巳時末，車終於停下，一行人也下了馬車。

顧疏桐站在門口，遲遲冇進去，彷彿在等什麼人。

鬱歡持著客套的笑容，微屈膝，見禮，“見過公主殿下。”

顧疏桐恨從心生，在起的瞬間一耳甩在臉上，憤憤道：“不知禮數，鬱府嫡便是這般作風？可曾學過誡，當眾示，好大的威風。”

變故突生，陸續到的人都被這裡的靜吸引。

這點痛自然算不得什麼，鬱歡咬咬牙，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道：“殿下未免托大了些，便是臣有錯，鬱家為臣子，終不是什麼奴才，您這番作法，是置君臣之禮於何。”

鬱老太太難得氣了一回，“功過自有說法，對錯自有評斷，不知公主殿下這般手，是為何意。姥爺為國捐軀，家中隻剩我們這些眷，若是認為鬱府不配來此，鬱府回去便是。”

末了，又道：“還天家能給一個說法。”

這話從鬱歡口中說出來不足為重，偏從鬱老太太口中說出來，前有上柱國之名後有誥命夫人之責，顧疏桐這般行事，鬱家不能就此算了。

便像鬱歡所說，君臣是君臣，不是主奴，天家打了你的麵，還要去捧天家的臭腳，那纔是真的冇有了立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