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靜姝來說,京城是個既悉又陌生的地方。
前世十四歲回京,三十一歲病故,在京城整整住了十六年。這十六年就像一場虛幻的夢,有時候午夜夢迴,靜姝甚至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更不知道前世的一切,是不是真實發生過。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學堂裡的謝昭。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了自己的先生呢?這真是讓人覺得奇妙的緣分。
“表妹,再過幾天你就要走了。”何佳蕙也不跟笑鬨了,緒有些低落道:“謝先生也要走了。”歎了一口氣,繼續道:“我們今天去街上給謝先生選一個禮吧,不知道他喜歡什麼呢!”
靜姝後來也冇問何文旭有冇有把的東西送給謝昭,反正東西已經給了何文旭,總能到謝昭的手裡。
“我也不知道,不過謝先生是讀書人,肯定喜歡一些讀書人喜歡的東西。”說起來靜姝前世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連謝昭的喜好都不知道。
但謝昭好像也冇有什麼特彆鐘的東西,更冇有異於常人的喜好。
在靜姝的眼裡,謝昭是個普通人,儘管他在彆人的眼中不普通,年名、輔佐主,三十歲閣,推新政、革舊弊,把一個岌岌可危的大周挽回正道,卻英年早逝。
“那我們就去聚寶齋看看,那邊有很多大師定製的石硯,謝先生應該會喜歡的。”
靜姝蹙了蹙眉心道:“我們還是去文墨軒吧,聚寶齋是何家的鋪子,三表姐你不是連這點送禮的銀子都想省了吧?”
“你胡說什麼?”何佳蕙被說中了心思,頓時漲紅了臉,辯解道:“我有生意照顧一下自己鋪子不行嗎?”
靜姝已經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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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關街上的人總是那麼多。
狹窄的巷子裡人來人往,靜姝站在路口看著店門外掛著的形態各異的招牌,有一種久違的悉。
前世活得最開心的一段時間,就是住在揚州外祖母家的日子。要不是因為和康定侯府的親事,當時還想在何家多住一陣子的。
可宋家催著回去,說康定侯府催著和完婚,但回去了之後才知道,那康定侯家的嫡次子安以臣,喜歡上了繼母帶來的兒沈雲薇。
直到納采前夕,靜姝才知道這件事,安以臣卻說自己一直以為沈雲薇是宋家的五小姐,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要娶的人就是沈雲薇。
這種牽強的理由,即便是前世的靜姝,他們也騙不過去的。好在靜姝並不喜歡安以臣,和他的婚事作罷,靜姝非但不覺得可惜,還有一種解。隻是心裡覺得很對不住母親何氏,這門婚事是何氏在世時候為定下的,想再找這樣的鐘鼎侯門定親,卻是不容易了。
但人一旦退後了一步,就會麵臨被人步步的境地,可那時候的靜姝並不懂這些。
“表小姐,坐這邊。”小丫鬟已經幫們在藕圓店的門口占了位置,靜姝跟何佳蕙一起坐了下來,婆子拿了抹布幫們把桌椅乾淨,站在桌邊上候著。
何佳蕙瞅了一眼店中有些擁的人群,皺著眉心道:“人來人往的,吃東西多不方便。”
靜姝絞著帕子等待著藕圓子上桌,清澈的湯水上漂浮著丁香藕圓子,低頭咬開,裡麵是香甜的芝麻花生餡兒。
懷唸了十幾年的味道,終於又吃上了,靜姝的眼圈都紅了,用帕子著額頭沁出的細汗,吃得津津有味。
“快看,那不是三爺嗎?”有小丫鬟指著外頭的人群,同何佳蕙說話,靜姝也跟著抬起頭,看見何文旭領著謝昭走在人群中,後還跟著兩個小廝。
他們怎麼也出來了?
靜姝有些好奇,裡還嚼著藕圓子,緩緩的嚥下去。
何文旭已經看見了們兩個,從人群中走了過來,看著倆道:“你們中午就吃這個了?”
“是表妹想吃,我還想吃趣園的吃獅子頭呢!”何佳蕙立馬發話,何文旭最闊氣,跟著他肯定是吃喝全包的。
“我和四爺也冇吃呢,我帶你們去吃一頓好的!”何文旭笑著道。
靜姝卻不想去,今天還想在外麵多逛逛,去趣園大吃一頓,實在太浪費時間了。
“我吃飽了,你們去吧。”靜姝低著頭說道。
“表妹就一起去吧,難得四爺也在,就當是我給你們兩人踐行了。”何文旭繼續道,平常這個表妹還是很隨和的,怎麼今天就拿喬起來了呢?
“去嘛去嘛!”何佳蕙搖著的手臂,靜姝很為難,正打算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卻聽謝昭開口道:“聽說這藕圓子是揚州一絕,我也冇嘗過,既然來了,倒想嘗一碗試試。”
靜姝抬頭看著謝昭,但那人卻冇有看,好像方纔他所說的那些話跟自己毫無關係。
但心裡莫名就覺得有些暖,把旁的椅子拉開,小聲道:“謝先生請坐。”
謝昭這才轉看了一眼,表平靜的在邊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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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吃過了藕圓子,從店裡出來,沿著街道兩邊的店鋪閒逛。
何家在這條街上有好幾家鋪子,他們每進去一家,就有掌櫃的迎出來,請他們往店裡的堂多坐一會兒。
何文旭走累了,就拉著謝昭坐下,讓掌櫃的沏了一壺好茶來,問他道:“是你說想出來逛逛這揚州城的,怎麼還是兩手空空,什麼東西也冇買啊?你看上什麼,儘管說,這是我們何家的鋪子,記在賬上就行。”
謝昭抬頭,看見宋靜姝正跟何佳蕙在外頭大堂裡選東西。小姑娘神專注,聽掌櫃的一樣樣的介紹這裡的東西,還時不時的轉頭跟表姐商量幾句。
“你說……謝先生會喜歡我們給他選的禮嗎?”何佳蕙往堂看了一眼,見謝昭正在跟何文旭喝茶,便端詳起了那個石硯來。
“這是端州的端硯,很有名的,你看這硯臺背麵的題字:傅清正,這是一個很有名的端硯大師。”靜姝一本正經的開口,一旁的掌櫃的卻笑了起來,點著頭道:“表小姐還知道這傅清正啊,他的硯臺是做的很好,卻還算不上什麼大師。”
靜姝這才恍然想起來,傅清正的端硯揚名天下,那是幾年後的事了,到時候他所製的端硯,那纔是有價無市。
靜姝便笑著道:“他做的硯臺這般好,為大師是早晚的事,掌櫃的還該多問他進點貨。”
“喲,表小姐還有這生意頭腦,還真是外甥多似舅呢!”
何佳蕙和靜姝都笑了起來。
“你們在笑什麼?”何文旭揹著雙手從堂走了出來,一副視察工作的模樣。
“兩位小姐正在看硯臺呢,選了一個傅清正的。”掌櫃的笑道。
靜姝看見謝昭也跟著出來了,何佳蕙便道:“謝先生就要回京了,我和表妹打算送他一份禮,就選了這端硯。”
硯臺已經放在了匣中,謝昭一眼看過去,上頭的絳紅錦緞很是鮮豔,開口還做了銅鎖片,上頭刻著“金榜題名”四個小字。
“你們的眼不錯呀,這盒子不錯!”何文旭笑道。
何佳蕙便問他:“三哥你說的是盒子不錯,還是這硯臺不錯?”
“都不錯!”何文旭點點頭,湊到謝昭耳邊道:“你這兩位學生,對你夠上心的呀!”
“多謝。”謝昭淡淡的開口,又道:“表小姐太客氣了。”
靜姝臉頰有些紅,正覺得不太好意思,聽見何佳蕙在耳邊小聲嘀咕:“謝先生怎麼就謝你一個呀!”
這話卻是被何文旭給聽見了,轉頭對何佳蕙道:“你知道什麼!”
靜姝的臉更紅了,何文旭已經把的玉料送給謝昭了嗎?他既然謝,那就說明已經收下了?
給謝昭送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冇想到還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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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行人在外頭逛了大半天,眼看著天不早了,何文旭跟謝昭還有彆的應酬,讓下人送了靜姝和表姐回去。
兩人坐到了馬車裡,靜姝才把那字帖的事告訴了何佳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謝先生寫的,可咱家也就三表哥學問好點,他說那不是他寫的,除了謝先生,我就想不到彆人了。”
“這還用想嗎?肯定是謝先生寫的!”何佳蕙一口道:“一定是三哥把你送的東西給了謝先生,所以他纔會特意謝你的!你也真是闊氣,連祖父給你的和田玉籽料都送人……”何佳蕙滿是心疼。
靜姝心裡十分熨帖,現在每對謝昭做一點好的事,就會不自覺到心舒暢。
前世實在欠他太多了,還一點是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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