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朝離開白鹿居,往自己的住走去,腳步越來越輕快。
他自由了。
再也不用每天躺在病床上,再也不用吃這樣那樣的藥,再也不用擔心自己哪天會死……在這裡,他可以做許多生前不敢做的事。
還有師尊。
他既然康複了,定要讓師尊也好起來,師尊跟他一樣不吃藥,雖貴為掌門,偌大一個仙府裡半瓶仙藥也無。
除了傷,還有寒癥——寒癥是他多年前一次偶得機緣時,不小心靈創所帶來的。這兩樣傷病都非普通仙藥能夠醫治,晏臨自己也不放在心上,雖然除了出行不便和時常咳嗽以外,對他的修行並冇有太大影響,卻總是給人一種弱不風之。
青崖仙尊的修為,放眼整個修真界也冇幾個人能奈何得了他,這次被聞風鳴重傷,純粹是因為他故意冇躲。
聞風鳴的住在白鹿居後麵,喚名“赤烏小築”,名字也是晏臨給取的。聞朝正盤算著要回去寫下書中看到的藥方,給師尊煉些止疼溫養的丹藥,忽然聽到前方有奇怪的靜。
一道略帶驚惶的年音響起:“這裡……這裡是我師兄的住,你是怎麼進來的?!”
聞朝一頓。
他家裡有人?
他忙加快腳步,剛進院子,便有一道人影踉蹌著向他砸來,他手扶了一把,發現是個十五六歲的年,形單薄、氣息淩,似是被裡麵的人用力丟出來的。
年在他的攙扶下站穩,看清他臉的同時,一雙清澈的杏眼倏地睜大了:“師兄!”
青崖仙尊座下總共隻有兩個徒弟,大弟子風鳴,二弟子風樞,麵前這年和書中描述並無二致,定是風樞無疑。
聞朝很好地適應了“師兄”這個份,溫聲道:“我在。”
風樞手指著前方:“師兄,他……”
聞朝順著他指向看去,十步之遙的地方站著另一個人,青年一紫,麵如冠玉,倒也是一表人才,隻可惜他臉上過於明顯的挑釁破壞了風度,他微微挑著下:“喲,風鳴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已惶惶如喪家之犬,屁滾尿流地逃出扶雲峰了呢。”
聞朝角一扯。
這青年一開口,他便猜出了這人是誰——整個扶雲派,能用這種欠揍的口吻跟他說話的,隻有承衍無疑。
承衍是他師伯青蟄仙尊門下首徒,因負罕見雷靈而深重,年紀輕輕已是元嬰高手,是整個扶雲派的驕傲,許是被吹捧得多了,頗有些眼高於頂,不太看得起同為“大弟子”的聞風鳴。
在聞風鳴魔當晚,承衍試圖阻攔他逃離,卻被聞風鳴反殺,掏心挖肺,慘死當場。
因為他的慘死,還導致青崖和青蟄兩位仙尊互有猜嫌,最終引發了扶雲派部決裂。
兩位“首徒”相看兩相厭,聞朝幽幽道:“承衍師兄說笑了,你現在站的地方就是我家,你回頭看一眼,我家明明好好的,何來‘喪家’一說?倒是師兄你,私自跑進彆人家裡,是想給我當看家護院的狗嗎?”
“……你!”承衍被他這一通搶白,登時臉鐵青,右手屈指爪,就要發起攻擊。
風樞突然向前一步,護在聞朝前:“不準你傷我師兄!”
承衍被迫停下攻勢,不可思議道:“風樞師弟,聞風鳴已經魔了,你居然還要護著他?”
承衍驚訝,聞朝其實也很驚訝——風樞年紀小,修為也不高,本不是元嬰期的對手,卻攔在他前,想要保護他。
年繃的脊背和發抖的都說明他心非常恐懼,可即便這樣,他依然堅定地站在那裡,冇有半分退的意圖。
聞朝從冇驗過這樣的覺,不有些驚奇,也有些。
“那……那又怎樣!”風樞仰起臉,目不轉睛地和承衍對視,“他是我師兄!就算魔,也是我師兄!”
“魔了也是你師兄?你們師門為了護著一個魔的弟子,還真是煞費苦心,”承衍往前近了一步,視線越過風樞,直勾勾地向聞朝看來,“青崖仙尊好大的手筆,居然讓扶雲派上下數百弟子全部陷沉睡,就為了護著他走火魔的徒弟?”
讓弟子全部沉睡?難怪今晚這麼安靜。
“為仙座首徒,結嬰時走火魔,傳出去也是夠丟人的。”承衍繼續近,“扶雲派千百年來,從來和魔修不共戴天,聞風鳴,你不覺得愧嗎?事到如今你還躲在師弟後,想讓師弟保護你嗎?”
聞朝心說走火魔又不是他想的,有什麼可愧,被作者設定反派,也是他的錯?
“你說整個扶雲派都在沉睡,那為什麼你還醒著?”他緩緩地開了口,手輕拍前年的肩膀,低聲道,“風樞師弟,你且讓開。”
風樞渾一,張地轉過頭來:“可是……”
“聽話,你打不過他,師兄不想讓你傷。”
風樞用力咬,退到一邊。
“你管我為什麼還醒著,”承衍冷笑一聲,掌中似有雷鳴湧,“聞風鳴,你魔在先,彆怪我替青崖仙尊清理門戶!”
聞朝定定地看著麵前的人,眼底鮮紅的魔紋在夜下出些許妖冶的。他慢條斯理地說:“清理門戶,那也要我師尊親自來,不到你一個外人手。”
他說著抬起手臂,從容地隨手一拂。
袖隨著他的作落下來一截,堪堪停在手腕,袖口的金線泛出細碎的微。修長五指間竄出明亮的火焰,在夜中彙長龍,裹挾著威朝承衍襲去。
雷火相,雷瞬間潰敗,承衍竟整個人被擊飛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的拋線,落到三丈開外。
承衍重重跌落在地,猛地吐出一口鮮,驚恐無比地看向聞朝:“你……你居然……”
他一句話冇說完,竟一口氣撅過去,暈了。
聞朝眉頭微微一蹙——說也奇怪,他明明隻是個穿書者,卻好像天生知道該怎樣調這的靈力。
剛剛那一招,他甚至冇有用儘全力,他才結嬰,而承衍已是元嬰後期,居然連他一招都接不下來。
風樞壯著膽子上前檢視,手在承衍鼻端試了試,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他暈倒了。師兄好厲害,居然一招就能把他製服。”
聞朝默許了這句彩虹屁,問道:“對了風樞,你為什麼會在這兒,又是怎麼跟承衍上的?”
他並冇有這的記憶,書裡冇寫的容,他便一概不知。
提到這個,風樞渾一抖,像是某苦苦支撐的弦終於崩裂,他猛地撲進聞朝懷裡,眼中泛起淚花:“師兄你……你不記得了嗎?師尊讓我在這裡一起給師兄護法,可我太……太冇用了,還是冇能守住師兄,師兄走火魔後衝出了屋子,師尊去追,而我因為靈力耗儘而暈倒……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承衍就殺了過來,說師兄魔了,要殺師兄……”
風樞用力攥對方的袖口,肩膀,淚珠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滾了聞朝的前襟。
聞朝生前在福利院長大,工作以後也經常回去看那裡的孩子們,對這種乖巧可的年最冇有抵抗力,風樞一哭他便心疼得不行,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道:“乖,不哭不哭,風樞怎麼會冇用呢,風樞明明幫了師兄很多,而且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風樞不停噎:“可、可師兄連魔時的記憶都冇有了,明明就……了重創!承衍居然這種時候趁虛而……都怪我不好,我也想保護師兄!不想讓師兄被承衍那種人欺負!”
聞朝:“……”
他的小師弟……到底是怎麼看出……他被承衍欺負了的?
他了小師弟的頭髮,繼續溫聲安:“風樞還小,風樞要勤加修煉,長大以後就可以保護師兄了。”
“真的嗎?”風樞聞言,立刻抹掉眼角的淚,攥拳頭,“好,那我現在就去修煉!”
聞朝:“……”
倒也不必……這麼著急。
小師弟才十五歲便已築基,放眼整個修真界,也找不出幾個比他天分更高的。
聞朝想了想,從儲戒裡拿出一瓶丹藥:“給。”
“這是……”
“回靈丹,可以助你快速恢複靈力。”
風樞眼前一亮:“多謝師兄!”
“不客氣。”
類似的丹藥他儲空間裡一大堆——晏臨為扶雲派掌門,總是收到彆人贈送的仙丹靈草,自己又不留著,便全轉贈給了徒弟。
風樞服下丹藥,坐在門口的石頭上調息,聞朝則進室,拂亮案頭的燈,鋪開紙筆,開始寫寫畫畫起來。
藥力很快在運轉一週,幾近乾涸的丹田又重新變得充盈,風樞長長吐出一口氣,結束了打坐,想去跟聞朝說一聲“師兄的藥也好厲害”,卻看到他伏在案邊,握著一細狼毫,無需尺規,筆墨自方圓。
燈火如豆,一點亮打在聞朝臉上,映得他愈加紅齒白,黑眸溫和,眼底魔紋比硃砂更加鮮紅,雪白的髮落在肩頭,似乎格外。
聞朝畫完圖紙,抬頭便看到小師弟正站在門口,與他目相接時臉上飛快地浮起一抹紅暈,風樞彆過頭去,小聲道:“總覺得師兄魔以後比之前更好看了……”
聞朝:“嗯?”
好看?
說起來,他還不知道這長什麼樣子,原著中並冇有描寫過聞風鳴的樣貌。
他從屋裡翻出一麵銅鏡,好奇地打量鏡中的自己,隨即目一凝。
這張臉……除去魔紋和白髮,居然和他本人一模一樣!
不,應該更年輕一點,是他二十三四歲時候的樣子。
風樞居然說他好看……他的貌比起師尊可差遠了,晏臨是公認的“仙界第一人”,能讓妖魔都垂涎的那種。
“師兄,”風樞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他怎麼辦,就在這裡放著嗎?”
聞朝扣過銅鏡,將畫好的圖紙折起,站在門口打量倒在地上的承衍:“這麼久了,他還冇醒?”
風樞:“要去告知師尊嗎?”
聞朝想了想道:“先不吧,師尊傷了,還在休息——把他綁起來。”
風樞點點頭,攤開手掌,用靈力凝聚出一藤蔓,把某位“不速之客”綁了起來。
聞朝看著那不斷長的藤蔓,眼神先從平靜轉為疑,又從疑轉為驚恐,終於他嗓音抖地開口道:“你……你這綁人的手法,是跟誰學的?”
怎麼那麼像傳說中的……甲縛?
風樞一臉迷茫:“是師兄教我的啊,師兄不記得了嗎?”
聞朝震驚——他教的?他為什麼會教師弟這種東西?
風樞覷著他的神,又補充道:“因為師兄說,師尊就這樣綁過你,師尊教的綁法,一定是最靠譜的。”
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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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樞(超兇):不準欺負我師兄!
承衍:你師兄一招就把我……
風樞:不準欺負!
承衍:你師兄……
風樞:不準!!
承衍:……
在小師弟眼裡,朝朝可能是貌·弱·總是被欺負的……魔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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