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窗臺界,木框上積滿了不知道多年煙熏火燎留下的油污,而在黑的積垢上,殘留著幾條極不清晰的橫棱。
——鞋印。
嚴峫向外探,仔細觀察了很久,終於在筒子樓外部牆面的消防梯上發現了攀爬的痕跡。
嚴峫示意江停稍等,隨即打了個電話:“喂老秦……”
“你在哪?”電話那邊秦川顯然在開車,背景十分喧雜:“我們已經從範正元家搜查過一出來了,回局裡再跟你詳細彙報。另外那個窩藏據點是北區的怡紅大浴場,我聽線人說你怎麼沒去啊?”
“我讓馬翔帶人過去了,怎麼?”
“嗨,”秦川笑道:“那百八十個波多野結可是你自己不去看的,怪不了兄弟我了。”
“就那種地方還能……”嚴峫眼角餘瞥見江停,突然覺得有了維護自己個人形象的必要,於是話鋒陡然一轉:“誰是波多野結,你這思想咋這麼齷齪呢?”
秦川:“……???”
“別廢話了,我在胡偉勝的租住房裡,這兒出了點新線索,你們離得近就順便過來一趟吧。”嚴峫趕在秦川回答之前搶先說:“沒什麼事就先掛了哈,趕來!拜拜!”
江停把鞋印拍照留存好,一手扶著牆,就想往窗外的消防梯爬。然而他不甚利索的作剛到一半就被嚴峫拽著肩膀拉下來了,斥道:“幹什麼呢,上後頭去。”
嚴峫把江停推到自己後,了手套,抓住窗框“哼”的一聲,乾淨利落騰空而起,整個人鑽出了窗戶,全無防護地掛在了消防梯上,探頭往樓頂一看:“臥槽!”
“有東西?”
“這姓胡的是個人才啊,”嚴峫高聲道,三下五除二爬上樓頂天臺,手把江停拽了上來。
頂樓天臺上隔熱用的氈已經爛得不樣子了,垃圾、廢建材、破損的管道充斥了這片空間。天臺兩端的樓道鐵門斑駁生鏽,早已被鎖了起來,而邊緣地帶用磚瓦和鐵皮搭建了三間違章建築,傳來發電機嗡嗡作響的靜。
“自建頂層小複式,創意相當不錯嘛,胡偉勝不去學泥水匠真是可惜了。”嚴峫走近草棚屋往裡看了看,問:“你是怎麼想到要推窗的?別跟我說直覺!”
傍晚天臺風大,江停一手裹嚴峫的外套,一手捂著口鼻,悶聲道:“第六。”
“……”嚴峫問:“你是人嗎?”
江停回視他,毫無表示,白皙的上眼皮被凍得微微發紅。
嚴峫瞥了他好幾眼,“得了警花,站外面吧,我進去看看。”
一排三間小屋,嚴峫進了最左側那間,三合板做的門手一推就開了。屋裡蓬一下炸出的灰塵把嚴峫嗆得咳了好幾聲,待灰塵散得差不多了,他才藉著手機照明彎腰鑽進去,只見滿滿當當的雜堆滿了這座四五個平方米的空間,連轉個的地方都沒有。
長滿了蜘蛛網的櫃子上堆著各種塑料製品和破銅爛鐵,都是些平常難見的,有的裹著塑料布,有的蓋著泛黃的白布。
嚴峫看著那堆材的形狀,心裡就有底了,草草拍了幾十張照片,然後也不嫌髒,頂著灰塵把布一掀。
滴瓶、反應罐、加熱、水機……
嚴峫退了半步。
——在這林林總總的蜘蛛網間,竟然藏著一批製毒工!
“……嚴隊。”
屋外暮四合,夜風呼嘯。江停的視線逡巡整座天臺,落在了不遠正發出發電機聲響的鐵皮屋上,略微遲疑了一下,重複道:“嚴隊?”
屋裡悉悉索索的,不知道嚴峫在幹什麼。
江停瞇起眼睛,思忖半晌,終於舉步走了過去。
鐵皮屋的窗口就是用塑料布糊住的,鐵鎖虛掛著,只要輕輕拉開門閂就能進去。這間屋子跟另外兩間不同,暗狹窄的陋室相對比較空,發電機堆在牆角,幾種不同的電線通向鐵屋另一端半人高的氈布。
江停手在氈上了,確定底下應該是個長方的電,便用力把厚重的氈掀了起來。
隨著這個作,一乾燥的黴灰騰空而起,江停別過臉去咳了幾聲才止住,氈下不出他意料,是一座小小的單開門冰箱。
不知爲何江停手指有一點不穩,他打開冰箱門,冷藏室赫然放著一堆瓶瓶罐罐。
明的燒杯和不的褐藥瓶混雜放在一起,大部分已經空了,玻璃皿底部還殘存著不同的痕跡。僅有幾隻玻璃瓶還有溶存在,因爲沒封好,發出化學質刺鼻的氣味。
而冰箱門側的凹槽裡,鼓鼓囊囊塞著一包東西,被層層疊疊的報紙包得嚴嚴實實。
江停的心臟狂跳起來,臉也微微變了,輕輕將報紙撥開。
裡面是一小袋封住的淡藍末。
江停單膝半跪在地,瞳孔急速擴大又,手將那隻半個掌大的封袋提了起來,只見右下角著一張泛黃的標籤,用鋼筆寫著幾個字——“C組九箱7704”,墨水已經開始褪了。
江停直直盯著那標籤,冷藏室的幽幽寒意籠罩了這方寸之地,昏暗中他臉一片冰白。
末的存在不出他意料之外,但這行字是爲什麼?
這一行鋼筆字,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電石火間某個片段從記憶深浮了起來,那是更空曠、更黑暗的工廠倉庫,無數包相同的末堆在一起,就像地獄深徘徊遊的幽藍冤魂。它們被剷車裝箱、封,一箱箱搬上貨車,遠黑夜中暴雨傾盆,路燈搖曳著鬼火般的綠影。
“六個億,”有人在他後含著笑說,溫彷彿惡魔的暱語:
“你看,塵世的快樂就是如此值錢。”
有好幾秒間江停的呼吸幾乎停止了,隨即他閉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氣,復又睜開。這個作讓他將所有驚疑強行平面,凍結在了名爲冷靜的厚厚的堅冰之下;然後他將報紙一團扔回冷藏室,起關了冰箱門,重新蓋上氈,將那一小包末塞進了袋。
就在那瞬間,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嚴峫的聲音在後冷冷道:“拿出來。”
江停微僵,手在袋裡沒有放鬆,徐徐轉過了:“嚴隊長……”
“拿出來。”嚴峫眼珠黑沉沉的,說:“別我手。”
短短幾秒卻漫長得彷彿一場鋒,未幾,江停繃的小臂終於放鬆,被嚴峫拽出口袋,拿走了他掌心裡那袋毒品。
“爲什麼?”
江停下頷略微擡起,並不回答。
嚴峫出手機,當著他的面按下1、1、0三個數字,拇指移到了撥出鍵上方。他逆著門外最後一點天,看不清臉上什麼表,但聲音彷彿凍結了似的:“最後一遍,江停。如果你還是沒有答案的話,今晚我就送你上路去恭州。”
“……”良久沉默後,江停開口說:“沒有爲什麼,或許因爲我吸毒呢?”
凝固般的靜寂之後,突然江停整個人往前一撲,是被嚴峫拽住領口生生提了起來,接著就強行往屋外拖。
這種拎崽似的手法讓人無法呼吸,甚至發不出聲音,掙扎中江停不知道撞翻了多東西,然後踢到了門框,小塊水泥和沙土一腦傾瀉下來。他反抓住嚴峫的手想用力掰開,但卻無法撼鋼鐵般的鉗制,直到出了門,才被猛地往前一推,踉蹌數步險些摔倒。
“咳咳!……”
江停捂著嚨幾乎不上氣,眼前一陣陣發花,半晌才直起,嘶啞道:“你……”
嚴峫一把抓住他下頷,英俊的臉上滿面怒容,剛要說什麼,突然擡頭臉微變:“小心!”
江停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嚴峫一把推去後,混中他到勁風著自己耳廓削了過去,猛一回頭,只見天臺不知什麼時候竟然上來了其他人!
變故來得太快了,夜幕初降時可視條件又非常差,本看不清來人長什麼樣,只見雪亮的刀一閃即逝。這時嚴峫的反應堪稱神速,擡手就準確架住了來人的胳膊,接著一肘狠狠搗向對方肩窩!
嘭——
襲者生生捱了這一肘,手中匕首應聲而落。誰料他連哼都沒哼,刀尖落地前擡腳踢中匕首,反手抓住刀柄橫揮——千鈞一髮之際嚴峫後仰,刀鋒著鼻樑一揮而過!
那瞬間嚴峫意識到對方是極其專業的,頭也不迴向江停吼道:“——快走!”
江停腳步一頓。
對方抄住嚴峫飛踹過來的,刀尖剁向膝蓋,被嚴峫騰空當一腳踹得後退。但他素質非常強悍,僅僅兩步就穩住了形,閃電般俯避過回擊,地上抓了把砂石揚手一灑——
嚴峫條件反去擋,但塵土迷進眼睛,霎時就來不及了。
和劇痛同時到來的是大一涼又一熱,他知道那是自己被刀尖刺中了。但人神高度張時是覺不到疼痛的,嚴峫這人又非常彪,完全沒去想大脈失的危險,就勢擡腳狠狠踹掉了對方的匕首,咣噹!
匕首打著旋撞上天臺欄桿,摔下了樓。
來人因爲持刀的手腕被踢中而悶哼了聲,但尾音冰冷上揚,但與其說是因爲疼痛所致,倒不如說是嘲弄。
——就那一聲讓嚴峫聽出了年紀,應該是個年輕男子。
對方是什麼份?
伏擊刑警的目的是什麼?
塵土讓嚴峫什麼都看不清楚,轉瞬間他被來人抓住手臂,扭就是一個漂亮的過肩摔。這人絕對是格鬥高手,嚴峫近一米九的高難爲他竟然呼出了個空心正圓,然而在落地的剎那間,嚴峫多年來的搏擊意識讓他憑覺勾住了對方的後脖子,轟!兩聲巨響,兩人同時被摜倒在了地上!
幾乎立刻兩人就扭打在了一,嚴峫本看不見任何東西,著被揍了好幾拳,倏而覺對方疾速在自己上各個口袋裡搜了一遍,隨即從後袋裡出了什麼東西。
——那袋毒品!
來人低笑一聲,掐著嚴峫的脖子把他拎起來,重重抵上了天臺欄桿。八十多公斤的重加衝力,頓時讓欄桿發出了岌岌可危的銳響!
專業殺手把人骨斷的掌力真不是開玩笑的,換作其他警察此刻已經榮殉職了。嚴峫雙手抓住對方掐著自己咽的手,咬牙強忍著眼部的劇痛:“你……就是……殺範正元的……”
阿杰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被認出來了,“噢?”了一聲說:“我也沒想到你們警察來得倒快,你本來不用死的。”
嚴峫手臂青筋暴起:“我看要死的人……他媽的是你!”
所有作都在眨眼間發生,嚴峫腳下驟然發力,狠掃對方踝骨,登時打破了勢均力敵的對峙。阿杰踉蹌著險些摔倒,但仗著嚴峫看不見,閃避開了追擊,一個鯉魚打起抓住嚴峫肩膀。
“……”阿杰低聲罵了句,以肩膀抵著嚴峫,發狠一下把他整個人拋上了欄桿!
咯吱——
金屬變形發生的瞬間,嚴峫本來已經扭住了對手肩頸,只要發力就能一個背後摔,把這個職業殺手凌空摔下樓。但就在這千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時間裡,早已被多年風吹雨打鏽死了的鐵欄桿竟然不堪兩人重,整排向天臺外傾斜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嚴峫與阿杰兩人同時腳下一。
江停失聲道:“嚴……”
但他還沒邁出一步,冰涼堅的槍口就無聲無息頂上了他後腦。
有個悉的聲音帶著笑意,在他耳邊輕聲說:“別。”
小時候,爺爺一直讓我看兩本泛黃的無名古籍,半文言半白話,我只能強記硬背下來。直到后來我才知道,爺爺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他的道理。人點死人燭,鬼吹活人燈,河底古墓、秦嶺密藏、無骨人城……一件又一件稀奇古怪的事,將我拉進一個又一個千古懸局之中,而…
傳說有這麼一伙人,他們通陰陽、知風水,懂畫符、明命理,能捉鬼、會驅魔,但他們并非是什麼名門大派的弟子,而是來自于民間,江湖人稱他們為魯班傳人。數十年以來,魯班傳人銷聲匿跡,玄門中人皆以為他們消失在了滾滾歷史浪潮之中,但隨著一個名為“閻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