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做得好。”

一年中吃鰣魚的時候統共也不過半個多月，這東西野剛烈，網就死，又是初夏季節，快馬良船，用冰鎮著，千里迢迢送到京城可不容易，半個月里也就能送來那麼一兩回。

謝澹便又代一句：“下回的魚來了，盡早送過去。膳房也不必留了，朕回去吃。”

宅子里，午膳時春江剛拜托過廚房，以后晚膳陛下要是回來了，就盡量做些省事兒的菜式，需要剝殼的、挑刺的那些，不如換個法子做，還有姜片姜，味裝盤前就都挑出來，姑娘不吃姜，每次陛下都要先仔細挑到一邊。

不然皇帝喜歡親手照顧姑娘，一頓飯下來剝殼挑刺，盛湯夾菜，侍膳的丫鬟們在旁邊眼睜睜站著看，們心里哆嗦啊。

廚房答應的好好的，果然就去拿了一條大青魚，決定晚上做個火湯汆魚丸。魚丸才弄好，鰣魚送來了。

廚子一看，得，這東西哪能做魚丸，最好的吃法就是放上江米酒清蒸。

然而鰣魚多刺。蒸好了端上來，鮮亮油潤，鰣魚要帶鱗蒸，銀亮亮的，膏脂厚，帶著江米酒鮮滋滋的香氣。謝澹原本也不太好這些魚蝦水產，自己沒吃幾口，一頓飯就顧著給葉初挑刺了。

晚飯后謝澹就帶著葉初去園子里走一走。兩人從院子里出來，進了園子沒多遠也就差不多了，在水榭坐一坐，歇歇腳，再慢慢悠悠走回來。

謝澹問：“再過幾天就到你的生辰了，想怎麼過？”

葉初張口就說：“要吃哥哥煮的蔥花面，我生辰不都是這樣嗎？”

“行。”謝澹問，“還有嗎？”

“還有，你答應了的，帶我出去玩。”

那必須得言而有信。

朝廷端節休沐一天，而實際上，偌大的國家時隨時有事發生，普通吏還好，可以實打實的在家休沐，皇帝和朝廷重臣卻并不能真的不管事，另外節日也會有一些禮俗慶典。

朝中無大事，謝澹特意把端這天完全空出來，在家陪妹妹過生。

只是宮中還有太皇太后在，平常日子還好說，逢年過節他總得要去問個安的，不然要落個“不孝”的話柄了。

葉初早晨向來起得晚些，于是謝澹一早起來便先--------------/依一y華/進宮一趟，給太皇太后問了安，略坐了坐就尋個借口告退出來，匆匆騎馬回葉宅。

誰知道平常睡懶覺的孩子卻難得起了個早，謝澹回到府里，便聽說姑娘已經起來了，丫鬟們正在服侍沐蘭湯。

端午“沐蘭湯”，用艾葉、香、佩蘭煮水沐浴，驅邪氣，避五毒、驅晦祛疾。小侍回稟說，姑娘大約是在玩水，隔著窗子都能聽到姑娘和丫鬟們嬉笑玩鬧的聲音。

于是謝澹也先去沐蘭湯去了，洗完了總覺得上還留著艾草的香味兒。侍回稟說姑娘請他過去吃早飯了，謝澹便換了件清爽的雨過天青袍子，往后院去。

謝澹進去的時候，葉初正坐在桌邊等他，除了日常的粥湯糕餅，桌上還有一盤青綠小巧的竹葉粽，就只有鴿蛋大小，纏著不同的線，很是玲瓏可。

見謝澹進來，小姑娘歡喜地招手他：“哥哥，快來吃粽子。”

粽子這樣應景的東西，葉初卻不能多吃，脾胃弱，糯米的東西容易食滯，廚房搞出這麼小巧的粽子倒是不錯。謝澹一早吃了幾口點心進宮，這會兒正著呢，這粽子他正好一口一個。

他沒讓丫鬟剝，卻使喚小壽星給他剝，看著小姑娘微微低頭，纖細白的手指慢悠悠解開紅的黃的線，打開青綠的竹葉，把一個個白生生的小粽子放在他碟子里。

“我還以為你能多睡會兒，等我回來能趕上給你做蔥花面呢。”謝澹道。

葉初笑道：“你之前說就出去一小會兒，早早回來帶我出去玩，我就睡不住了唄。蔥花面咱們晚上再吃，我人小，吃壽面不著急，晚上吃才好長命百歲。”

這說法似乎還有道理，頗能自圓其說。

謝澹看了看雪白的手腕，丫鬟已經按端習俗給系了五彩線，線上還綴了兩個小金鈴，腰間也掛了小粽子形狀的香囊。

謝澹便示意了一下侍，很快有人捧了一個錦盒過來。

“給你的生辰禮。”謝澹打開錦盒，里邊是一個八寶瓔珞的赤金項圈，葉初開心地拿起來看，謝澹便放下筷子，先幫戴上，端詳了一下笑道：“好看。我們安安拿項圈套住了，長命百歲，一年一端午，一歲一安康。”

“哥哥也一年一端午，一歲一安康。”

葉初吃飽了，一邊丫鬟拿茶漱口，一邊跑去妝臺前照鏡子。今天本來就打扮得致些，杏黃上襦配一條層層繁紗的淺紅子，垂鬟上著白玉蝴蝶釵，還戴了一朵新鮮摘下來的紅石榴花。

京城端午有佩戴石榴花的習俗，寓意平安富貴，取個好兆頭。這幅打扮十分襯這個年紀，應景喜興，多了幾分俏鮮活。

“哥哥，好不好看？”葉初張開胳膊，轉了一圈。

謝澹笑道：“我妹妹當然好看。”

他吃飽了，漱口起，便牽著的手出門，人備車。城中人多眼雜，謝澹沒騎馬，跟葉初一道坐進馬車上的轎。

端節的京城比平日又熱鬧幾分，路兩旁門前廊下都著艾草，街上彌漫著粽葉和艾草獨有的清香。馬車經過太池畔的路段，車馬便忽然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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