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院里，今晚的夜空只剩下一彎如鉤的月牙，星辰卻顯得格外亮一些，下人們各自輕手輕腳做事，四周一片安靜。謝澹深吸口氣，看著廊檐下暖黃的燈籠，竟有一種十分安心的覺。

葉初睡了有大半個時辰，是被醒的，謝澹著耳垂把弄醒，調侃道：“小懶貓，起來吃點兒東西，不能再睡了。”

葉初捉住他煩人的爪子，兩手抱著不讓他使壞，額頭抵著他胳膊繼續睡。于是謝澹從容地用另一只手拎的耳朵：“起來了，乖，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再睡。”

葉初抓著他的手借力坐起來，眼神迷瞪、小臉哀怨地看他，卻讓謝澹莫名想笑。

有丫鬟過來幫穿上繡鞋，謝澹便哄著去外間。兩人在小圓桌前坐下，丫鬟端上大漆雕花茶盤，茶盤里只有一只天青蓮花紋小碗。

謝澹端起那只碗，遞給葉初：“喝了。”

葉初接過來，左看右看，怎麼看都是一碗清水啊。

“這是什麼？”

“水。”謝澹一本正經道，“施了仙法的水，喝了能解水土不服。”

葉初不信，質疑地看看他，見他但笑不語，便聽話地喝了下去。品了品，確實是清水啊，哥哥故弄什麼玄虛。

葉初捧著小碗，小口小口地喝完，丫鬟們便把飯菜送了上來。

說是晚膳也太晚了，大約應該算是夜宵了吧，除了十幾樣糕餅點心和致的小菜、羹湯，另有四個掌大的黑釉小砂鍋放在托盤里呈上來。

“這是什麼？”葉初問。

謝澹示意了一下旁邊的丫鬟，那丫鬟便福笑道：“稟姑娘，廚房聽說您這幾日貴微恙，食欠佳，便多做了幾樣粥。”

說著逐一打開小砂鍋，看起來除了一個紅的，剩下三個都是白粥，黑釉襯著白粥還養眼，別的似乎也沒什麼兩樣。

那丫鬟指著說道：“姑娘請看，這兩樣是咸的，鮮魚高湯粥、菌菇湯粥，食料只用了鯽魚、母高湯，菌菇是云間府的野菌曬干磨，方便味，姑娘晚間用了好克化；一樣甜的，桂花胭脂米粥，放的紅糖；還有這個原味的，是用黃豆提漿、炭火熬煮兩個時辰的白米粥。廚房的人說，請姑娘好歹賞個臉，先嘗嘗咸的，再用甜的，便不會太過甜膩影響了食。豆漿白米粥姑娘可以留到最后用，隔味提甘，養和胃。”

聽這麼一說，葉初看著小砂鍋倒是有了點興致，謝澹原本也沒指吃多，便拿碗給一樣盛了半碗。

“主子，奴婢來吧。”丫鬟看他盛粥的作，不瑟了一下，皇帝自己手盛粥，這是嫌們伺候的不好麼？

謝澹沒理會，只管盛了粥放到葉初面前，又給自己盛。葉初拿勺子攪碗里的粥，咸的、甜的都小口嘗了一兩口，便把目標轉向豆漿白米粥，一下子就理解丫鬟說的“隔味提甘”了，豆漿白米的清香一口，原本咸粥清鮮和甜粥甜膩的味道頓時被沖了下去，口中只留下黃豆提漿的甘甜清爽。怪不得要建議放到最后吃。

那丫鬟正在忐忑，忽然聽見葉初問道：“這個粥好吃。你什麼名字呀？”

誰知那丫鬟福道：“稟姑娘，奴婢沒有名字，等著姑娘賜名呢。”

“……”葉初喝著粥，慢吞吞抬頭看看謝澹。

“們以后是你的丫鬟，自然要你來起名，起你喜歡的名字。這幾個人你先用著，等悉了，覺得合適就留在邊用，不合適跟我講一聲，我再打發們去做別的。”

“們？”葉初轉頭問，“你們有幾個人？”

“稟姑娘，大人給您準備的，有四個大丫鬟，八個二等丫鬟，八個三等小丫鬟，另外還有使婆子和針線人，那些原本平常也見不到姑娘，不在跟前兒伺候，不用您賜名。”

原來當家千金要這麼多人伺候啊，葉初想了想，問：“你們原來什麼？”

那丫鬟卻說：“奴婢原來沒名字。主子賜名是規矩，奴婢們有福氣才能跟著您，姑娘您不拘給賜個什麼名兒，您喜歡的就了。”

哥哥也有不靠譜的時候，怎麼一見面就讓干這麼勞心勞力的活兒！

畢竟在葉初心里，一個人什麼名字還是重要的，哪能就胡給別人起個名字，而且還這麼多人。

葉初撇撇，埋怨道：“哥哥，你找來的丫鬟，你怎麼都不給人家起名字，反正都是你的事兒。我不會起名，你幫我吧。”

說話習慣的綿綿、慢吞吞，說著推埋怨的話，聽起來卻更像是撒。謝澹自顧自吃著粥，笑道：“你哥忙得很。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自己慢慢想。”

居然不幫忙。

葉初舀著碗里的粥，想起來便問他：“對了，叔叔嬸嬸和堂姐他們呢？”

“一路勞頓，我讓他們先去安置了。”謝澹問，“他們過來？”

葉初便說不用了，都歇著呢。

葉初吃了多半碗豆漿白米粥，加上其他三樣粥多也嘗了一兩口，自己覺得從這幾天的食來說已經進步不了，放下碗筷看著謝澹吃。

謝澹見吃完，三兩口便把碗里的粥喝，放下碗筷道：“去告訴廚房，今晚的膳食還算用心，姑娘夸了豆漿白米粥，賞。”

他端起茶盞漱口，忽然問葉初：“安安，要是哥哥有什麼事騙了你，你會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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