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遠志和葉福明白地點了點頭，許遠志起告辭，葉福也起送他出去。

何氏卻依舊坐在那里，再三猶豫，遲疑著說道：“這一去京城，可就大不同了。陛下也不知要如何安置姑娘，是要封做義妹公主，還是想讓進后宮……姑娘這樣的不諳世事，我們是不是……先給姑娘稍稍一些？”

葉菱道：“您也知道大不同了，這哪是我們該多的。”

“可是……”何氏頓了頓，輕嘆，糾結，“姑娘長這麼大，早年間養在陛下邊，陛下那時自己也不過才十幾歲，龍潛于野，藏蹤匿跡，姑娘跟外人就有接。這三年又把姑娘藏在這里，讓我們養得與世隔絕一般，哪里知道世故人，哪里見過人心險惡的！京城那是什麼地方，宮里又是什麼地方，姑娘也不過才十二歲……”

何氏說：“我也知道陛下待姑娘自然是不同的。這番進京的安排，妥帖仔細，當真是把姑娘疼到心坎兒里了。只是世事無常，今時不同往日，他如今可是九五至尊，是這全天下的皇帝……姑娘了我三年嬸嬸，也沒別的親人，乖巧得讓人心疼，我這幾天忍不住就滿心的多思多想……”

“您逾矩了。”葉菱輕聲提醒道。

第3章 油燜筍

許遠志既然是奉詔進京的太醫，用的是漉州府給他提供的船。常順帶來的船外觀大小跟船差不多，但船上艙室卻更寬敞，前廳、室、臥房、廚房，都分的一應俱全，竟是作一起居室設置的。甲板下則分隔小間，供隨行丫鬟仆役和船工居住。

一上船，葉茴二話不說把堂姐妹三人的東西拿進了上邊的臥房。葉初覺得有些不妥，拉住葉茴說：“二姐姐，我們住這里不對吧，我們住這里，叔叔嬸嬸住哪兒了？”

葉茴笑道：“你沒見娘一上船，就歡歡喜喜占了廚房嗎。你不管讓住哪間，還不是一天到晚呆在廚房，爹反正都隨，他們自己挑了廚房旁邊的隔間，橫豎他們也就晚上去睡個覺。”

葉初還是覺得不合適，們住寬敞舒服的正房，長輩住隔間，這不好吧？

這時葉菱進來，也笑道：“別管了，是爹娘要我們住這里的，怕我們三個孩兒家坐船不適應，我們三個人也好住得下。”

兩艘大船一前一后，揚帆啟程。

他們二月十六的，一路上果然春正好，風景無限，葉初找到了一些坐船的樂趣。船行緩慢平穩，沒事就坐在窗邊，看著兩岸青山綠水磨磨蹭蹭地往后移，或者看著對面來的點點白帆，以比他們超出幾倍的速度飛快地往下游去了，直人煞是羨慕。

船上也沒別的事可干，有點無聊，另一樁可說的事就是吃了。

剛上船那幾天葉初食差，膩膩的吃不下飯，不吃飯，一船的人都跟著急，午飯時便端上來一道油燜筍。

正是吃春筍的季節，春筍就只簡單地放了油鹽佐料一燜，白筍子掛著油潤紅亮的醬，脆生生、生生，就足夠鮮了，葉初竟難得的吃了小半盤。

何氏這人有一點，你要是什麼東西多吃了幾口，下頓保準還做，一連做到你吃夠了為止。許遠志說筍這東西健脾開胃、增進食，恰好葉初又愿意吃，于是何氏就變著法兒給做，素燒筍、南筍，筍片配上蝦仁、香菇之類的東西炒一炒，或者放在湯里燉一燉，就又是另一種味。

當然也不了吃魚。除了江中平常能有的魚，還有些魚只有趕上了才能吃到，先趕上吃刀魚，然后聽說到吃河豚了，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上時，葉福就跑去許遠志船上吃了一回。

可是許遠志自己吃上了，卻告訴虛的人不能吃。都說河豚是天下第一鮮，葉初倒是敢嘗嘗，可誰敢給吃啊，于是葉初也只能憾一下了。

船從江中轉河中，兩岸風產也漸漸變了風格，這一路對葉初來說實在是平靜順利，平靜得有些無聊。

大約就是有個什麼不平靜的東西，也早就有人悄悄地理掉了，到不了的眼睛里。

四月十九，常順來稟報說，明日就能到濲州了，然后換馬車再走兩天陸路，即可抵達京城。

也就是說，再有三天就到了呀，葉初說：“能不能先派人告訴哥哥一聲，我怕他擔心。”

“請姑娘放心，已經報給大人知道了，到時候大人會人來碼頭接我們。”

常順心說，這位當真是不知道啊，他們這一路的行程經歷，京里頭那位還不是隨時掌握，事無巨細都要過問，這福氣放眼天下恐怕也沒誰了。

當下常順不越發恭敬：“還有個事要稟姑娘，船工們說看這天，怕是夜間要起大風，您看穩妥起見，我們是不是到前邊的渡口停靠一宿？”

葉初道：“那就停靠一宿。”

“是。”常順又笑著問道，“姑娘可還有別的吩咐？聽說姑娘午飯用的不多，等會兒到了渡口，船上要派人下去采買補給，姑娘可還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小的好人買來。”

葉初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就說：“需要買什麼，你去問我嬸嬸吧。”

等常順躬告退，葉初湊過去跟葉茴小聲地抱怨：“他怎麼什麼事都要來問我！”

葉茴忍笑，也湊過來小聲說道：“你現在是主子，千金貴，他是下人，他當然不能擅自做主，就得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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